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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龙阕 第9章 一介布衣

作者:梅友鱼鹅 分类:武侠 更新时间:2021-07-30 20:22:20

“请问客从何来?欲往何处?”

行至一处小小坡垅,忽见一株桂树下立着位笑面相迎的杖藜老者。这里住有人家,一尘倒也不怎么觉着奇怪,诧异的是这位老者似有意在此候着自己一般,他这一问更让一尘顿觉茫然,一时不知作何回答。

老人家也不多问,便将手中桃木仿石的酒杯奉上。那杯中盛满了淡红液体,有种桃花与酒相融的淡香溢出。看来,这位老者定是早已发现自己的到来,否则怎会连酒都备好了。自从芸儿为自己饮毒茶而亡,有一段时候一尘真的是惮于陌生人的杯中之物。

见他尚有疑惑老者便微笑着释道:“此乃桃花酒,凡到我桃源谷来的客人,定是有缘者,必先饮此酒。”

慈眉善目、笑意盈盈的老翁,完全让人不必有任何戒备之心。那种视生客如同亲者一般的真善一尘自认是装不出来的,因此他不再犹豫,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果然香醇甜美别有一番新鲜滋味,斯人不由赞叹:“好酒,桃花佳酿,谢老人家。”

饮罢美酒,鞠礼谢过。立于坡垄之上环顾四周美景,然后再看看身旁老人。一尘心中不免慨叹连连:莫非是天意吗?这就是我要的世外桃源呀!我愿隐居在此,直到变成和眼前这位老者一样,直到慢慢终老。

……

独钓水天阔,畦林我自行。

舟回水复静,锄尽地难平。

汗洒乾坤沙,雨淋青布襟。

但求无愧怍,莫笑是平民。

草庐隐居,花鸟虫鱼为伴。勤俭克己乐在躬耕渔钓,自然无谓大喜大悲。深入浅出无欲无求的一尘果然在那桃源谷中做了一介平民。

不久,已到中秋佳节。

这日,他无心躬耕,不思垂钓,只觉心烦意乱,整日惶惶不安直到暮落。方才想到户外赏月,更将那知遇弹拨一两曲以解烦闷。不想正遇初来时以酒相迎的那位老者。

老者姓田,有一儿,一媳,一孙。一家四口和睦相处在这世外桃园可谓其乐融融。

此时这位长着一张圆脸的老汉笑容可掬,“今日中秋乃是佳节,老夫有位好友听说你擅弹奏,诚邀你前去她家,饮酒赏月,切磋琴乐。岂不乐哉!”

“呃,不想老人家还有如此风雅的朋友,不知此人姓甚名谁?为人如何?既被他邀请,当了解一下主人的状况。”

想这桃源谷中,也没多少人家,大多不过和老人一般是一介平民而已,难道还会有什么隐士或高人不成?一尘倒是并未有太多期待,独居清闲得惯了,反而变得不喜热闹。平常诗词琴乐不求知音,自娱自乐也乐在其中。田老神神秘秘只说去了便知,这反倒激起了他的些许兴致。便抱了知遇随老人家走一遭去又何妨。

其实并不算太远,待到皓月当空时便已到了。一路走来一尘方知,桃园谷还有此等甚为隐秘之处。

而此处实在是一幅意境幽幽的淡墨佳作。

竹林中一幢精致楼阁,虽不华丽,却也挺秀,抬头便见楼上正中一匾,上书“竹璃居”三字,字迹秀逸。这幢楼阁乃至那匾上的字都与周遭翠竹相映成趣。空棂花落影,红柱擎琉璃。月色难融雪,玉不知尘泥。在如雪似玉般皎洁的月光下眼前一切都显得洁净、清雅至极。

竹璃居这般如梦似幻,令人心境大好,一尘也早没了先前的焦虑与不安。随田老进得庭院,满庭多的是种种奇异花草,或雅或艳或奇,生趣盎然,芬芳四溢。不由地深吸一口,顿然心旷神怡。

而内厅中早已摆设齐全,各种鲜果点心,各色果饮佳酿,极尽新鲜馥郁。

由此可见主人甚是好客。只是好似有些扭捏,半晌不见人影。只留一个灵秀的丫环侍候着。

正待要问,忽闻琴声响起。

仍不见人,只好先听。

其歌是一女声,唱的是一阕苏翁的《醉翁操·琅然》

琅然,清园,谁弹。

响空山,无言,惟翁醉中知其天。

月明风露娟娟,人未眠。

荷蒉过山前,曰有心也哉此贤。

醉翁啸咏,声和流泉。

醉翁去后,空有朝吟夜怨。

山有时而童巅,水有时而回川。

思翁无岁年,翁今为飞仙。

此意在人间,试听徽外三两弦。

很快,一曲毕。

且不说琴技精深,唱音婉转清冽。单就词意,就足以勾起听者心中万千思绪。犹其对归隐不久的一尘来说,中秋之夜又岂能不思亲?而最后一句,似乎表明竹璃居的主人此时有投石问路或者抛砖引玉之意,颇有心思。

但主人仍未露面。

连田老和丫环也不见了。

纵然美酒鲜果,一曲清音也是不俗,但迟迟不见庐山真面,心中难免些许不快,暗忖:竹璃居的主人究竟何许人?既然诚邀,为何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看那仿竹玉杯翠润可爱,他一边在手上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边耐着性子独自等候。

总算,那丫环还是出来了,却娇笑着请一尘也奏一曲助兴。

罢了,酒也自个喝了,这竹璃居的主人若是还不肯露面,奏罢此曲也好告辞,便同她和一阕无妨。想到此一尘向那丫环点点头。酝酿片刻,然后趁着浅浅醉意随性弹唱一阕。至于内中意义就顾不得太多考究了。

长天,婵娟,飞仙。

醉红颜,翩翩,牵一絮瑶台人间。

转眸孤对无言,轻挑帘。

风抚碧波涟,不吟相思不弄弦。

雾绡袅绕,拥舞清莲。

一曲落定,余韵绵绵曼延。

藕断纤丝相连,雁去声回山川。

幽音谁可怜?今宵人难眠。

揉恨指头尖,怎堪圆月遮半边。

不管有意无意,这毫无顾忌的醉吟难免莽失,好在也足见洒脱。竹璃居主人听罢心中惊讶:倒是个胆大不怕见笑的,竟敢即兴和上一阕新词。听他这词,年纪尚轻,却似历练颇老。其中“一曲落定,余韵绵绵曼延。”又似隐含对我之前一曲的赞赏。而最后一句怎堪圆月遮半边,却不应景,今夜明明圆月似璧,如此说分明是隐喻我未出面见客嘛。且又是梦红颜又是揉恨指头尖,就好似已有心上人,只恨不在眼前……

他的歌声倒是韵味无穷,好听!而琴音更是绝妙……只是那松沉旷远的琴音似曾听过。竹璃居主人想想愈发心底生疑,乃至忍不住出来问道:“公子此琴可有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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