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点子太硬,冲不动啊,要不用手雷先轰他一阵?”
山神庙位于山梁的顶端,背后是峭壁悬崖,正前方则是一段三十五米左右的开阔地,尽管坡度不算大,可要想冒着枪帮的拼死抵抗冲进庙中,显然没那么容易,这不,高部百余悍匪连冲了三回,都没能得手,反倒在开阔地上丢下了十几具尸体,这可把负责指挥作战的刀疤六给气坏了,在将进攻不利的众手下臭骂了一通之后,急吼吼地便跑去找高铸九诉苦了。
“扯淡,哪个龟孙子敢用手雷,老子活剐了他!”
从战术的角度而论,刀疤六所言无疑是正确的,然则他所得到的却不是嘉奖,而是一通劈头盖脸的怒骂,倒不是高铸九舍不得手雷这等利器——于湖区的众多大小势力来说,手雷可是金贵得很,非到关键时候,都舍不得动用上一下,然则高部却并不缺乏这玩意儿——自打暗中投靠了日军以来,高铸九可是没少从日军手上拿好处,其部下几乎人人都装备了几枚手雷,真要玩命往山神庙里砸了去,里头躲着的“枪帮”人等根本不可能有半点的活路可言,问题是高铸九却不得不担心“枪帮”手中的红货也会因此有所损毁。
“呃,是。”
高铸九身材魁梧,膀大腰圆,加之满脸横肉,本就是一副的凶煞之状,这一发飙起来,形容更是有若厉鬼一般,当即便吓得刀疤六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哪敢再跟高铸九讨价还价,忙不迭地应了一声,扭头便要赶紧走人了事。
“慢着。”
刀疤六这才刚扭了下腰,脚都还没抬将起来呢,冷不丁却听高铸九突然断喝了一嗓子,当即便又是一个哆嗦,重心失衡之下,险些一屁股坐倒在地上,那样子要多狼狈便有多狼狈,登时便惹得边上看热闹的匪兵尽皆窃笑不已。
“去,找几名弟兄先往庙门口砸一轮手雷,完事后,接着劝降,记住了,不准砸进庙中,若是毁了红货,小心老子扒了你的皮。”
刀疤六这等孬样一出,高铸九的牛眼当即便瞪得个浑圆,没好气地又呵斥了其一通。
“轰、轰、轰……”
刀疤六可不是啥好脾气的主儿,被自家老大臭骂了一通之余,转过头来,便将怒火全都倾泻到了手下众匪兵们的身上,没处泻火的匪兵们一猴急,十数枚手雷当即便将山神庙前的空地炸得个火光四起、弹片横飞,声势好不惊人。
“萧大美人,你给老子听好了,赶紧出来投降,再敢顽抗,手雷招呼了,老子数到十,过时不候!”
一通狂轰滥炸下来,刀疤六本已被打击得够呛的气焰顿时又大起了,这都还没等硝烟散尽,就听其已扯着破锣嗓子嚷嚷了起来。
“兰香姐,怎么办,怎么办?”
“他奶奶的高老狗,欺人太甚,跟他们拼了!”
“对,拼了,冲出去,总好过窝在这被炸死,兰香妹子放心,就算豁出命不要,兄弟们也得护着妹子你杀出条血路!”
……
山神庙虽地处险要,可说到底只是座已废弃多年的破庙而已,尽管是青石所垒,倒也堪称结实,只不过内里的面积却并不甚大,先前高部匪众一味狂攻虽是凶悍,可限于地形地势,庙中残存的十数名“枪帮”帮众仗着精准的枪法倒也能顶得住,可待得高部匪众亮出了手雷这等利器,藏身庙中的“枪帮”人等震惊之余,自不免都有些个乱了分寸。
“都别慌,高老狗这是诈唬人呢,真要用手雷,早用了。”
山神庙里,人心惶惶间,唯有一名身着大红罗衫披着黑披风的妙龄女子却是镇定一如往昔,此女正是“枪帮”帮主萧虎之独女萧兰香,其人自幼随父习武,拳脚、枪法无一不佳,江湖人称“洪泽女侠”,时年十八。
“……八、九、十!混蛋,来啊,弟兄们,都把手雷给老子掏出来,准备!”
为了给庙里的人制造恐怖压力,刀疤六可是刻意放缓了数数的频率,奈何却是在白费心机,任凭他如何拖腔拖调地数到了十,庙里却根本没半点的反应,这可把刀疤六给气坏了,脸红脖子粗地便诈唬了起来。
“刀疤六,你给姑奶奶听好了,参宝就在姑奶奶手中,拿刀对着呢,你敢砸手雷进庙,姑奶奶就敢下刀子。”
刀疤六这么一嘶吼,庙里终于有了反应,只不过显然不是他刀疤六所希望的那般。
“他娘的,机枪给老子压制,弟兄们,冲,都给老子冲起来,先杀进庙里的,赏大洋两百!”
高部三百来号人此番又是打埋伏,又是玩衔尾追杀,为的便是萧兰香所说的参宝——七两为参,八两方才是宝,那玩意儿金贵得很,稍受点损伤,价值立马便会直线下降,错非如此,刀疤六等人也不致于会缩手缩脚到如此之地步,而今讹诈既已行不通,刀疤六火冒三丈之余,也自没辙了,只能是大呼小叫地再度发起了强攻。
“哒、哒哒……”
高部的武器装备在湖区算得上是第一流,可论及战术素养么,跟其它匪众也没啥区别,都是乌合之众这么个水平,其所谓的强攻战术简单粗暴到了极点,说起来就是两挺机枪交叉掩护射击,然后百余匪兵们呼啸狂冲,既无层次也无半点的协调配合。
当然了,匪兵们的冲锋虽是没啥技术含量,可架不住人多势众,又都是被重赏给激红了眼的,这一冲将起来,气势着实惊人,偏偏庙里的“枪帮”人等都被两挺机枪的火力给压制住了,一时间根本无法冒头反击,应对上但消稍有闪失,后果实不堪设想。
“打!”
最坏的局面到底不曾发生,就在庙中众人紧张万分之际,散乱观战的高部匪兵身后林子中突然响起了一声大吼,刹那间,枪声大作中,措不及防的高部匪兵们顿时便倒下了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