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句“我想看”, 她耳根猛地一热,哀嚎一声,扑进枕头里。
怎么会这么羞耻啊……
宋嘉茉拿起手机, 磕磕绊绊了会儿,这才回:
【想……想看我穿哪条。】
【今晚这条。】
他果然还是看到了……
宋嘉茉抿了抿唇, 感觉连眼皮都在发烫。
陈赐又道:【别放朋友圈背景了, 发给我, 刚忘了存。】
她手抖得根本打不了字,摁着语音键, 正想问他存这个干嘛――
陈赐又发来一张图片, 是她朋友圈的背景截图。
陈赐:【就给我看,不行?】
――老天。
她受不住地点开尹冰露的对话框, 打算发个疯分散一下注意力。
不加冰:【在干嘛。】
很快, 尹冰露发来一个“在忙”表情包。
不是什么很正经的东西, 表情包里,一只手扣着另一只手, 压在墙面上, 看瓷砖背景应该是浴室,画面里也都是沐浴露泡泡。
张力拉满,禁忌感十足。
宋嘉茉回了一个朴实的问号。
矿泉水:【图发给你哥了吗?】
不加冰:【发了, 你关心这个干什么。】
矿泉水:【那你现在不应该在忙吗?】
“……”
*
第二天,闹钟还没响, 宋嘉茉就醒了。
大概是冥冥中受到什么召唤,她看着窗帘里透出的晨光,听着胸腔里跳动的心脏。
发了会儿呆, 这才起床洗漱,换好衣服。
刚拉开门, 陈赐也走了出来。
他今天穿了件白色的短衬衫,领口打着条灰色领带,乍一看,和她的jk很像情侣装。
宋嘉茉眯了眯眼,感觉打着领结的领口处,有些发痒。
但还没来得及开口,楼上很快传来陈昆的声音。
“都起了?”
她抬头,大脑一时有些短路,但还是应了声。
陈昆看看她,又看了看陈赐,道:“这是要去哪?”
陈赐正要开口,她连忙打断:“我去找社团的同学,我哥,看样子应该是去打球吧。”
空气凝滞几秒。
在那几秒里,她不知道陈昆在想什么。
终于,大伯收起了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嗯,”陈昆面上瞧不出什么波澜,同陈赐道,“今天就别去打球了,你跟我过来一下,有点事。”
陈赐垂了垂眼,宋嘉茉不想让他们显得太过可疑,于是故作轻松道:“没我什么事吧?那我就先走了,大伯拜拜。”
“好。”
她快步走出家门,关上门的那一刻,重重地松了口气。
好险。
跟陈赐的出游计划泡了汤,又不能真的临时召集社团,宋嘉茉轻叹一口气,百无聊赖地找了辆观光车,从北城的这头,一路坐到那头。
她一颗心吊着,想问大伯有什么事,却又怕被发现,不敢给陈赐发消息。
车子晃晃悠悠了半小时之后,她收到陈赐的消息。
【现在在哪?】
宋嘉茉发了个定位过去。
陈赐:【等着,来找你。】
她抿了抿唇,试探道:【你一个人吗?】
陈赐:【放心。】
他只说了两个字,却突然就让人安定下来。
隔了会儿,宋嘉茉又说:【我再离远一点儿,在桥那边等你。】
观光车横跨了大半个城区,宋嘉茉在离家最远的位置下了车,走到附近的商圈。
自己没逛一会儿,陈赐就打了个电话来。
“我到桥上了,”他说,“怎么没看到你?”
宋嘉茉小心翼翼地抿抿唇,仰头说:“我在桥底下。”
“……”
一分钟之后,陈赐找到她,失笑地捏她耳垂:“躲这儿来了?至不至于?”
“怎么不至于?今早大伯看我的眼神,我都快吓死了。”宋嘉茉问,“他叫你干什么啊?”
“帮他弄表格,”陈赐说,“我找朋友帮他做了个小程序,直接导入数据就行。”
“你提前弄好,所以就出来了?”
“嗯。”陈赐道,“这不是要陪你?”
她嘀咕:“我还以为你都忘了……”
“这我能忘?”
陈赐揉揉她的指骨:“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嗯?昨晚怎么不回我消息?”
没想到他还记着。
宋嘉茉如实道:“不知道回什么,想了半天,结果睡着了。”
“回个行不就好了?”他卖惨挺有一套,“等了一晚上。”
“哪有这么夸张,我半夜起来喝水,看你都睡着了。”
陈赐:“很关注我的床?”
“……”
这人说话怎么奇奇怪怪的,说前四个字不就行了,还非得加最后两个。
她憋了半天,然后说:“反正,我朋友圈背景换掉了。”
他慢条斯理地嗯了声。
“换成什么了。”
她没想说,卖了个关子:“你回去再看。”
这条街都是卖些手工饰品的,桥上的多是情侣,而在桥下,结伴而行的女生比较多。
宋嘉茉缩了缩脖子,小声同他附耳:“我们好像偷情啊。”
小姑娘垫着脚尖,肩膀上飘了几根碎发。
“去掉好像,”陈赐也凑到她耳边,低道,“就是。”
少年吐息温热,浸入她耳骨,酥酥麻麻地蔓延开来。
她轻轻抖了一下,连忙放平足尖,拉开和他的距离。
没逛多久,宋嘉茉挑到一对手作的耳环。
小姑娘扬起头,将耳环在耳垂处比了比,眼睛亮了亮:“好看吗?”
这天的风将日光揉碎,落在她眼底,比星还要亮。
陈赐笑看了她一会儿,说:“好看。”
她满意地点了点头,但很快,又遗憾地放回去。
“可惜我没有耳洞。”
“喜欢就先买着。”陈赐又替她拿了起来,“毕业了陪你去打。”
她有点踟蹰,纠结道:“可是打耳洞很痛诶。”
“那就不打。”
陈赐道:“刚老板不是说有种不需要耳洞?那买耳夹款的。”
“不用啦,”她笑嘻嘻地说,“就买这个吧,到时候你陪我去打,就不痛了。”
陈赐挑了挑眉,回望她。
“我陪你怎么就不痛?”
“我可以掐你啊。”
“……”
他们一路走一路逛,有时候到结账,她就老老实实在他身后,看他付完钱,然后很自觉地替她拎着。
像是最正常的情侣。
她一面控制不住地开心,可某处又隐隐传来警报声响,宋嘉茉晃晃脑袋,决定不再想。
很快,他们又走进一家店。
宋嘉茉在选发带,一转头,就看到他的手伸过来,在她脑袋上比了比。
似乎是觉得挺适合,陈赐又用了点力,将发箍戴到了她头上。
宋嘉茉奇怪转头,在镜子里看到他给自己挑选的东西。
――一个猫耳发箍。
耳朵中间是淡粉色的,旁边点缀着黑色小绒毛。
上面还有两个铃铛,稍稍动一下,就会发出声响。
她一脸的高深莫测:“没想到你喜欢这个。”
陈赐没说话,又拿了下来。
没一会儿,宋嘉茉就忘了这事,又跑到居家区,看中了两个枕套。
“你一个我一个,我们分开用……”
话说到一半收了声,她摇摇头,“不行,这太明显了,会被发现。”
小姑娘又跑上跑下,各种研究,最后敲定两个长得很像的玩偶。
“就说这是抓娃娃拿到的,那看起来像一套的,就情有可原了。”
陈赐又无语又好笑,半晌道:“你做数学题倒没这么认真。”
她撇撇嘴,不回答。
她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有的爱豆谈恋爱,会忍不住在软件上晒同款――
原来因为,越是不允许,越是忍不住。
购物的小篮子是陈赐帮她提的,她也没检查,直到结账的时候,看到他拿出一个熟悉的,黑色的,猫耳发箍。
……
走出店里,宋嘉茉小声:“你还真买了?”
“你不是说我喜欢?”他挺有道理似的,“那我总不能不听你的话。”
“……”
哦?是吗?
*
宋嘉茉很谨慎,快到家之前,提出他们分批进去。
毕竟走的时候是分开的,一起回来就太明显了。
陈赐让她先回,宋嘉茉推开门,大伯已经在沙发上坐着了。
或许有些人的气场就是很有压迫性,宋嘉茉情不自禁弓起背脊。
陈昆:“回来了?”
“嗯。”
再无多言,她沉默地去洗漱,然后回房休息,大概过了四十多分钟,听到陈赐进来的声音。
大伯好像问了他一些问题,例如出去干什么,怎么买了这些东西,他随意回应,说陪人逛了会儿。
好在今晚什么都没发生。
没一会儿,她听见陈昆上楼的脚步,知道这心惊胆战的一天,总算是过去了。
但越被压迫,越容易生出些反骨似的,宋嘉茉转头,看到自己床头的那个小玩偶,想到今晚陈赐床前也会摆一个,莫名就扬起了嘴角。
隐秘会放大所有的情绪,害怕的愈害怕,甜蜜的愈甜蜜,喜悦的愈加喜悦,连得到一点点,都好像拥有了全世界。
那些时光里她拼命压制的爱意,努力克制的欢喜,终于在这个夜里抽芽拔节,破土而出。
哪怕风雨欲来呢,她想,先爱吧。
*
接下来的一周都相对平静。
周六的时候,学校发了一笔社团奖金,说是奖励他们主持和广播表现优异。
宋嘉茉作为社长,肯定会把奖金的意义传递到位。
放学后,她让成员在奶茶店里等着,自己则去采购,过了半个多小时才来。
“淘金去了?”尹冰露一把抓住一个粉色袋子,“我倒要看看你买的什么好东西――”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尹冰露震撼道:“我靠,电子阅读器?!”
这是她念叨了很久的一个小东西,主要是可以藏在袖子里看小说,还能从背面自动翻页。
尹冰露一直说,等过生日就买一个犒劳自己,宋嘉茉当然记了下来。
她眨眼:“这下不用等到生日了吧?”
四眼是刀子嘴少女心,宋嘉茉给他买了个八音盒,他也喜欢得不行。
最后,轮到费列。
宋嘉茉略有些忐忑,抽出一个小纸盒。
“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但上次隐约记得,你好像说想要这个拼图,”她说,“看你的头像是艘船,然后就盲买了这个航海的,不喜欢的话也多多包涵啦。”
费列愣了一下。
他没想到自己两三个月之前的随口一提,竟然真的有人记了下来。
一瞬间,有股暖流注入,他坐在这里,感觉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归属。
“挺喜欢的,”他缓了会儿才说,“谢谢啊。”
尹冰露看着她:“那你自己的呢?”
“我没买,”她耸耸肩,无所谓的模样,“买费列这个超支了,不过我也没什么想要的,你们满意就可以!”
“那倒是,”四眼说,“巧克力的这个好贵啊,我上次看了眼都觉得,这拼图里是镶金了吗?”
费列:“因为是联名。”
四眼很不习惯,骇然地看着他:“今天我叫你费列罗,你怎么没骂我了?”
费列皱起眉心,却没见那么烦躁:“你天生欠骂是吧?”
……
两个人又斗了起来,宋嘉茉见好就收:“你们喜欢就行,我明天还要去上播音课,先回去了啊。”
她和尹冰露走出很远,还依稀能看见两个人,跨过桌子扭打的身影。
尹冰露翻了个白眼:“男人至死都是弱智。”
顿了顿补充,“特指江寺。”
*
这周日的下午,播音班安排了一个简单测试。
内容是新闻评述。
因为有文化课的支撑,加上陈赐经常在家看新闻,有了广播社的主持经验,她的条理清晰,见解独到,语言很有渲染性,发挥得很好,最后拿到了第三名。
连老师都很意外,说她确实很适合学播音。
播音成绩不错,陶碧便也松了口。
最后,陶碧说:“六月底你可以去集训,但是艺考一旦不理想的话,就索性直接放弃校考,重新回来补文化课,有没有问题?”
宋嘉茉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到时候校考完之后,你也不要去别的培训机构,直接回六中来,这边学习氛围好。”陶碧道,“我问了些老师,都说外面的文化课机构不如学校,还贵得离谱。”
“到时候你回来,如果能跟上,我尽量还是把你留在一班。”
“好的,谢谢老师。”
退出办公室的时候,宋嘉茉仍有些发蒙。
想到陶碧那张板正的脸,不带一丝温度的语气……
但她刚刚说,她问了别的老师情况,还说,如果能跟上,会把自己留在一班。
传言中像是风干了的老干妈,不近人情的女魔头,其实真的有异常柔软的一面,只是藏在冷冰冰的外表下,很难被人发觉。
*
好像也没多久,宋嘉茉转艺术生的事就人尽皆知了。
估计是四眼这个大嘴巴到处讲,又有人搬到了论坛里,一传十十传百,搞得她晚上到家,微信里都全是询问的。
本以为这样就已经够热闹,没想到次日到了学校,又被叫去开了个会。
这样的会已经很久没开过了。
一边坐着宋嘉茉和她的组员,而另一边,坐着万雅。
负责社团的老师道:“我今早收到了一封匿名信,说是知道宋嘉茉要转播音,不过多久就要去外面集训了,担心广播社后面做不好,你们有什么想法?”
这个事情,宋嘉茉当然也想过。
“播音社现在已经基本稳定了,到时候尹冰露他们负责就好,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万雅抿了抿唇,说:“可能信里的这个人,就是觉得社长一直不在社里,不合适吧。”
宋嘉茉:“那可以直接转给尹冰露。”
“是个好办法,”万雅笑笑,“不过小尹也没什么经验吧?”
尹冰露:“哪有你有经验啊,前广播一组的社长,谁比得上你。”
万雅的表情僵了一下,但很快恢复笑意:“我只是客观地分析一下,你不必对我这么有敌意的。”
尹冰露:“我有敌意?你确定?”
万雅:“现在是在说能不能服众的问题。”
宋嘉茉低头看信。
尹冰露瞥了一眼,这才说:“就算后面的一年,宋嘉茉还是社长,我也不觉得大家会有什么异议。”
“与其说能不能服众,不如说,能不能让这个匿名阴阳人满意吧?你有什么想法,一组的万雅社长,这信不会是你写的吧?”
万雅说:“怎么可能,我笔迹不是这样的。”
宋嘉茉支着脑袋,有些奇怪。
“你都没看,怎么知道里面的笔迹?”
……
万雅的嘴角僵了一下。
气氛有片刻凝滞。
老师这才敲敲桌面:“好了,我也是觉得信里说的有一部分道理,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宋嘉茉想了想:“老师,这个事有点突然,我们要再商量一下,到时候会给您一个满意的解决办法的。”
会议结束,中午他们复盘播音的时候,顺便说到这个话题。
尹冰露:“这个万雅怎么回事,进了广播社是能光宗耀祖吗,她怎么死扒着不放啊。”
四眼推了推眼镜:“让我斗胆来阴谋论一下,会不会是盖楼的事,让万小女神不爽了?所以也想来恶心一下我们――毕竟现在大家提到小女神,都只会想起我们光明伟大的社长了。”
那三个礼物的钱确实花得很值,现在江寺和费列都对她无比尊敬,非常忠诚,社团友谊坚不可摧。
宋嘉茉被他的话弄得一阵恶寒,看过去,正好发现什么:“等下,你的眼镜……怎么好像没有度数?”
四眼拉开一定的社交距离,这才说:“哦,我是觉得戴起来比较有书卷气息,怎么样,是不是当时第一眼就觉得我是个文化人?”
“……”
尹冰露:“人家去做近视手术,你给自己整个眼镜,真行。”
费列:“干什么什么不行,骂人你他妈是第一名。”
“怎么又变成攻击我了?”四眼气鼓鼓,又和费列吵了起来――至于为什么没和尹冰露吵,可能有些别的原因。
宋嘉茉和尹冰露继续在想社团的事情,过了个十来分钟,听到江寺拔高的声音:“好啊!费列!你这个叛徒!”
可能是他从不叫费列的原名,这一喊,她们都看了过去。
江寺告状一般,把手机放到宋嘉茉面前:“你看他相册!他之前存了好多万雅在学校帖子里的图!草!这竟然是个对家粉!!立刻杀头!!”
江寺:“好嘛,我就说,为什么之前一说万雅你就来神,为什么你好像只是来我们社里凑数,搞半天你是卖我们情报的!”
“这种事我还不屑做ok?”费列皱眉,“我之前是对万雅有点好感,过来也是想看看能不能接触,但是我们社团的事我从来没说过,老子没那么缺德!”
四眼底气十足:“你现在还喜欢她就是对我们的背叛!”
“我现在不喜欢她了啊。”
“那你为什么还留在我们社团!”
“还不是被打动――”费列停了一下,反问江寺,“那你为什么进播音社?!”
四眼沉默了。
四眼熄火了。
四眼脸红了。
四眼:“……”
费列冷笑一声。
尹冰露小声:“他们真是般配。”
宋嘉茉颔首:“我也觉得。”
很快,四眼重新找到立场:“行吧,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给你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你再选一次。”
费列头也不回地离开。
江寺表情震撼,看看门,又看看她们,再看看门:“巧克力走了??他走了??他良心被狗吃了吧枉我们对他这么好――”
下一秒,门重新被人敲响。
好像回到招人的那天,这人皱着眉,大摇大摆地走进来。
脸很臭,脾气看起来暴躁,拽得要死。
但不一样的是,这次他的眼睛里,意外有一丝温和的东西。
他伸出手,说:“重新认识一下,我是广播二组的费列。”
宋嘉茉撑着脑袋笑,突然懂了什么叫真心换真心。
手掌交握时,费列却突然对兴头上的四眼说:“只是因为觉得社长人很好,跟你没关系。”
四眼:“啊――费列!我跟你拼了!”
安静了没五分钟,又打起来了。
宋嘉茉和尹冰露及时退出,给他们留出更广阔的打架天地。
尹冰露说要去高三那栋楼,找人拿点东西,宋嘉茉陪她一起,特意绕到自己想去的那个楼梯。
沿途,尹冰露忍不住碎碎念骂着江寺,宋嘉茉听着,路过某间教室,又忍不住看进去一眼。
陈赐正在写题。
他的坐姿不太端正,有点懒散的样子,思考的时候喜欢转笔,写字的习惯是拉长最后一笔。
很快,她们走过窗口,面前变成一片墙壁,宋嘉茉收回目光。
拿完东西回去,走到熟悉的位置,她又忍不住,往里看了一眼。
见陈赐没有发现她,不知怎么地,就挺高兴,悄悄抿起嘴角。
她从小就是很迷信的。
高兴的时候不敢太大声,怕惊扰到了谁,怕这好不容易从上天指缝里施舍出来的快乐,很快就会被发现、被收回。
对陈赐也是这样。
他们心照不宣地互不提起,从不过问对方到底属于什么位置,也不会确定一些真的很想确定的东西。
她知道,陈赐也怕。
于是维持着现有关系的平衡,不敢轻易打破,不敢确认那三个字,生怕在天平上多加一笔,这平衡就会被打翻。
他们踩着刀刃,不敢跳舞,不敢出声。
上最后一节课之前,有人过来送卷子,宋嘉茉听着议论声觉得不太对劲,抬头一看,是陈赐。
他校服平整,肩线流畅,放下卷子,笑看她一眼。
宋嘉茉脊背僵硬,忍不住轻轻缩起脖子。
……不会吧。
难道他知道,她今天去看他了吗?
但陈赐没有解决她的疑惑,就像她看他那样,他也只是过来看她一眼,随后离开。
放学之后,宋嘉茉要等陈赐,因此在位置上写题,但坐了一会儿,她发现尹冰露也没有走。
宋嘉茉:“你还不走啊?”
“等等,”尹冰露说,“这文马上看到最精彩的部分了,看完我再走。”
“有这么好看?”
尹冰露:“那当然了,这本是伪骨科,你知道伪骨科的精髓在哪里吗?”
宋嘉茉哽了一下:“在哪?”
但是尹冰露没回答,大概是专心看小说,没空回复她的提问。
宋嘉茉把手机开机,想问一下陈赐下午的事情,思前想后,不知道怎么地,就发了一句――
【哥哥。】
没一会儿,他的消息回过来,她甚至能猜到他脸上的表情。
陈赐:【怎么了,妹妹?】
打字不好解释,宋嘉茉按下语音键,正要开口的时候,尹冰露似是终于忙完,凑过来回答刚才那个话题。
她神秘地说:“白天叫妹妹,晚上妹妹叫。”
这话来得震撼,宋嘉茉被吓得手指一松。
语音不偏不倚地录住这一句,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