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侵袭着我的灵魂,眼皮子在打架,灵魂仿佛要陷入沉睡。
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信号,我虽然明知,自己只要闭上眼睛,沉睡过去,可能会永远不会醒来。
但是这音调是如此的怪异,虽然无比刺耳,却我依旧仿佛听到了母亲唱的摇篮曲,仿佛听到了孩童的笑声,初恋的呢喃之声。很快灵魂似乎进入了一个循环之中,伴随着无数的星星,进入了一个巨大的车轮之中,然后随波逐流,找不到方向。仿佛有个声音在呢喃,睡下吧,也许睡下了就没有痛苦,睡下了就能找到你毕生追寻的答案。
这是死亡之曲,也是安魂之音。我的内心虽然十分明朗和清晰,自己绝对不能睡,但是思绪却如同被狂风吹起的沙子,根本聚集不起来。随风飘向远方,自己的整个视野都变成苍茫茫的一片,空蒙蒙的。
无论我如何努力,都不可能将这些被吹散的沙子重新聚起来。
算了,放弃吧,反正我根本无法抗拒这种力量。
正当我在绝望之际,内心深处突然传来一声尖啸之声,瞬间让我从空濛中清醒过来。脑袋开始刺痛,就仿佛有无数根针在不停的扎着我的灵魂。
疼痛,我应该感谢疼痛,因为这疼痛让我感觉自己还活着。
很快我清醒了过来,对着高空高喊了一声。
声音在整个山洞中回荡。这回音,以荡魔之势,将那死亡的气息一扫而空。
费南德“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他那血红色的眼睛爆出不可思议的光芒。不过他的嘴巴并没有停下,而是继续活动着,吟唱着没有声音的歌曲。
在三生石的平台上,所有人都处于一种沉睡的状态,就连丽芙也不例外。
我再次发出了一声叫喊。
阮子规却是摇着脑袋站了起来,使劲用手掌拍着自己的大腿,哇哇大哭起来。
被他这么一搅局,整个山洞之中的声音乱成了一锅粥。尤其是阮子规拍大腿大哭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让人有种在狂风暴雨中颠簸的错觉。
这一点让费南德更加气的吐血,想不到一个傻乎乎的呆子,竟然能够打破他的超声魔音。更令人气愤的是,阮子规慢慢的不再哭泣,而是唱起歌来,那是一种我们听不懂的语言。虽然语言不通,但歌曲的曲调却十分优美,听起来万分悦耳,仿佛能够凝聚灵魂。
听到这歌声,我似曾相识,却想不起来再那里听过。不过后来的音调却越来越熟悉,竟然正是踏马还乡的曲调。
贝流沙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听到这首曲子,立刻神情大振,赶忙绑着安抚万溪雯。
“该死!”费南德突然叫骂了一声。声音戛然而止。
阮子规却依旧在唱着,声音也越来越高亢。大有将士横刀立马,天下唯我的那种气概。
眼前的阮子规还是那个疯疯癫癫的阮子规吗?
肯定不是,如果细看他的眼神,就会发现,原本有些呆滞的眼神,早已变得炯炯有神,有如怒目金刚,又有如天神下凡。
阮子规的歌声金戈铁马,宛若千军万马横扫整个世界。
突然水下传来一声巨吼,“霸下!”
阮子规的表情大喜,歌声直转急下,然后变得温柔起来,仿佛温柔的母亲,正在唤醒自己刚刚睡醒还在闹起床气的孩子。
费南德也是大喜,顿时停止了他的永恒之歌,从岩壁上下来,静静漂浮在半空中。
“吼!”这时,我看清楚了,在奈何桥之下,伸出一个巨大的乌龟脑袋来。这乌龟的脑袋太大了,几乎跟我在灵犀见过的那头巨龙的脑袋一般大。不过老龟的目光柔和,甚至带着水光,看着正在唱歌的阮子规。
阮子规依旧在吟唱着他那首温柔至极的歌曲,曲调婉转而戚悲,就仿佛大战过后,一项爱兵如子的将军,蹲在地上,看着自己频死的心腹士兵。又如同正站在村口,手中捏着丈夫阵亡通知书的女子,依旧望穿秋水地望着丈夫曾经离开的方向。
这正是“风之信”的曲调,不过这个曲调更加婉转,更加戚悲,更加催人泪下。
这老乌龟张了张嘴吧,竟然长叹一声,眼泪不由自主的掉了下来,而且一掉落就是一串。眼泪掉落在地上,并没有被摔成好几瓣,而是如同珍珠一般砸在地上“叮叮当当”作响。
很快老乌龟的眼泪化成了血红色,不过这血泪有些粘稠,在它的眼角久久不能落下。
费南德的脸上露出了焦急的神色。但是面对这个庞然大物,他却不敢有任何妄动,只能贪婪地看着老乌龟眼角的那滴血泪。
阮子规依旧自顾自的唱着,双臂轻轻敲打着大腿,打着节拍。但是我很快发现了异常,他似乎越长越兴奋,脚下的三生石似乎发生了变化,变成了鲜红色。
我这才发现,阮子规的嘴角带着鲜血。
子规啼血!蠵龟血泪!
这就是阮子规酿造云洛酒的关键。蠵龟之泪。
这时,其他人也醒来了,几乎所有人都是泪流满面,显然他们在睡梦中也能够感受到子规啼血的悲伤。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阮子规的身上。
唱着,唱着,阮子规抱起自己的父亲,跳下了三生石台,向着奈何桥走去。
“子规,你要干什么?”我失声喊了出来。
万溪雯抓着我的手臂不让我乱动,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我这一喊,顿时打断了阮子规的歌声。所有人又看向了我。
歌声虽然被打断,阮子规只是回头看了看我,然后摇摇头,说了声,“父亲死了,他已经死了!”指向费南德戚悲愤怒的说道,“是他杀了他!”
费南德有些尴尬地笑着,却是不说话。
那头老龟长叹一声,口吐人员,“没有死,何来生。没有生,何来死?I哎,贪婪的生灵,我这滴眼泪不知道又要早就多少杀孽。”
说完,最终只是眨了眨眼睛,挤下那两滴血泪。张口咬住了阮老汉的尸体,然后退回了深渊之中。
阮老汉就这样死了,悄无声息。
好在还有这么多人目送他离开,自己的儿子阮子规也能够给他送终、安魂,想来也是可以含笑九泉了。
蠵龟之泪,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成了,下落的速度很慢,那老龟消失之后,依旧悬浮在半空,缓缓下降,就仿佛空中飘落的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