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镰子怎么处理?”
看着奄奄一息的赵十九,东方秦川觉得有些麻烦。
此刻自己不忍杀他,李巨鹿也没杀心。
李巨鹿嘿嘿笑道:“反正面目彻底毁了,知晓了这种事,赵镰他是回不去了,要不我把他带回去,若是愿意,给他谋个身份,为我家小官人出力罢。”
东方秦川没有立即说话,而是在思考这其中的厉害关系。
良久,才点头。
李巨鹿依然嘿嘿,伸出手,“拿一份来。”
东方秦川苦笑,“只有一份。”
“那就拿来,小官人叮嘱了的,这东西放庆王殿下那会很烫手,没有什么用处。”
东方秦川也知晓这其中的厉害,“东西给你可以,但你家小官人会立刻发难么?”
“小官人就知晓你会如此问,说了的,这事现在发难,只会让官家难堪,最终会低调处理,不如留待以后,作为压死恭王的最后一颗救命稻草来得有用。”
东方秦川松了口气,从怀中取出一封密信,递给李巨鹿,“你善后,我得去抓住李道家族那个庶子,去慢了怕是会被灭口。”
李巨鹿点头,“抓住后,一定要拿到口供。”
东方秦川冷笑一声,“要你教来我?”
李巨鹿哈哈一笑,“我教不了你,小官人倒是叮嘱过,这人一定要活着,就算你死了,也得把他活着囚禁在临安城周边的秘密场所。”
顿了一下,“这种地方庆王殿下应该有不少罢?比如庄园什么的……”
东方秦川苦笑,这个李家小官人还真是算无遗策。
自己确实也是如此想。
待东方秦川离开后,李巨鹿蹲在赵十九身旁,声音森冷,丝毫不掩饰杀意,“你大概也知晓,卷入了两位皇子的阴谋里,就算你回去,赵惇会杀你,你们赵镰的头子也会杀你,所以要想活下去,现在只有一条路。”
赵十九呻|吟了一声。
李巨鹿自顾自的道:“其实依洒家看来,杀了你一了百了,免得你落入赵愭的手里,成就赵愭一个大功,不过念是你条汉子,你现在只有两条路。”
李巨鹿拿起那根已经没了多少火星的木炭,轻轻敲了敲赵十九的脑袋,“一条,我杀了你,你家那个目盲妹子我会请小官人安排,嫁给小户人家。第二条,你跟我回去,养好伤后为我家小官人出力,当然,你妹妹得接到梧桐公社,方便你照顾。”
赵十九艰难的抬起手,伸出两根手指。
李巨鹿松了口气,“算你识时务,说实话,像你这样的汉子,杀了真有些不忍心。”
又道:“放心罢,你只有一心为我家小官人出力,不会亏了你,你家妹子不是善琴么,可以在梧桐公社作为家姬。”
赵十九的身体猛然僵了下,死死的盯着李巨鹿,目光如厉鬼,发出低沉的怒吼。
李巨鹿瞪眼,丝毫不怜悯他,一脚踹在腰上,“你怒个什么甚,我家小官人的家姬就那么不堪?以为家姬就是我家小官人的玩物?别想多了,我家小官人不是那种养姬淫乐的人,没点姿色就算是主动送上门我家小官人都不会动心的。”
赵十九吐出一口浊气。
李巨鹿这货却又自顾自的说道:“不过也说不准,你应该过了三十,你妹子大概也有二十三四了罢,貌似我家小官人就是喜欢比他大的女人。”
赵十九急怒攻心,顿时晕了过去。
李巨鹿踹了几脚,“哎,晕死过去了?逗你玩呐,我家小官人已经分身乏术自顾不暇,哪有时间和功夫去勾搭你妹子啊,美的你!”
收好密信,提着晕死过去的赵十九,李巨鹿消失在月色里。
而在月色下,一道负剑身影,骑着青马,直奔盐官镇后几十里的崇福镇。
……
……
清晨,谢盛堂醒来后第一时间,就是带着一丝侥幸问守在门口的镰子,“十九回来了没?”
这个镰子排二十一,闻言眼皮都不眨一下,“没有。”
谢盛堂心里一沉,李凤梧真没撒谎。
昨夜周家庄发生了什么事,赵十九知晓后要被灭口,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他可能会被某位皇子收买。
但是自己必须去证实一下。
否则怎么给大官说?
以自己的身份前去证实,这大宋除了大官,没人能,也没人敢灭自己的口。
估不上和两位皇子打招呼,谢盛堂早饭也没吃,带着赵二十一出门,直奔周家庄,半个时辰后,谢盛堂站在灰烬面前发呆。
灰烬里,一大堆丑陋的尸体渣渣。
竟然是真的!
谢盛堂感觉手脚有些发凉,这究竟是哪位皇子的手笔?
旋即猛然醒悟过来,终于明白李凤梧为何要告诉自己,而没有人不知鬼不觉的把这事办了。
李凤梧就是要让自己把这事告诉大官。
这件事没有发声,且又被一把大火烧了个尽,其中的猫腻已经无人知晓,也不能被人知晓,所以赵十九才死了。
但这并不代表大官不能知晓。
但是大官知晓的,也只是两个儿子中,有一个借金人细作高手的刀,来对付另外一个。
但具体是赵愭对付赵惇,还是赵惇对付赵愭。
却不得而知。
这就是李凤梧的目的。
让大官对两个皇子都产生怀疑!
这才是真正的一石二鸟。
而且,这货还通过自己间接的邀功,告诉官家,你看,我李凤梧又为你解决了一个大麻烦,防止了一场皇家丑闻。
以大官的性格,怕是会越发信任这小子。
想到这谢盛堂忍不住笑了笑,好家伙,连我都利用了。
不过心中长出了一口气。
至少避免了骨肉相残的丑闻,这种事情要是发生了,大官和两位皇子都会被史书记载,成为赵室史上难以磨灭的污点。
回身看着赵九,“你看见了什么?”
赵二十一略略一愣,旋即道:“什么都没看见。”
谢盛堂点头,忽然诧异的道:“十九,你怎么在这里?”
赵二十一愕然,回首,却倏然觉得腰间一凉。
耳旁传来谢盛堂略略有些遗憾的声音,“为了大官,为了天家颜面,我不得不如此,你放心罢,你那七十岁老母,我会让她安享晚年,你那个十岁儿子,我会请大官赐他富贵,待他及冠后,就算他读书不成才,我也一定为他谋个油水衙门的官职。”
只有死人才能保密。
赵二十一身体僵硬的回头看了一眼谢盛堂,惨然一笑,嘴里沁血,眼里并无怨恨。
其实此刻可以反击的,甚至也可能一击击杀谢盛堂。
但他没有,只是惨笑着道:“如此,请谢都知照顾了。”
谢盛堂点头,眼里有些湿润,“我谢盛堂发誓,承诺你的,连同十九的那个目盲妹妹,某一定做到!”
赵二十一吐了口浊气。
匕首抽出,再一次插入赵二十一的胸口。
赵二十一断气,临死的那一刻,仿佛看见自己那个胖大小子成人了,穿着官袍带着妻儿,侍奉着婆婆,一家其乐融融……
自己黑暗里的一条命换来儿孙青天白日的富贵。
吾之愿也。
阖眼,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