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少年,自小亲眼目睹至亲被残害,失去父母的羽翼,小小年龄被卖与魔头,四处逃生。良素心中忽地便生出一丝痛惜,云沁的经历自己何其熟悉,自己也自小失去母亲护佑,被至亲卖到炉鼎局,从此天地之大,再没人护佑自己,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再看云沁显是在隐忍莫大的悲伤,在江湖久了,便学会了隐藏喜怒哀乐,这是一种本领,最后却变成一种习惯。
良素懂得。
却听云沁沙哑了嗓音又道:“幸好父亲逃了出去,只是每回毒发却要那阴时阴月之人的血方能止住,父亲怕自己失去心智时枉杀无辜,才躲在了雁荡山下。”
如此看来,玉巧娘子实在是因那青榄果误中副车了。那青榄果若不是仙衣坊中人,旁人要着也是无用,如此阴差阳错之下才出了事。
说完这些,云沁却是不说话了,只立在无相飞鸟上静静看云层缥缈,天地之大。
良素亦静静相伴,二人却是默契异常。
无相飞鸟脚程着实比竦斯胖胖快了不少,半日功夫便到了医仙谷。这一回女医侍连通传都免去了,径直领了良素并云沁进去。
昔日云沁重伤,被栗战带到医仙谷医治,亦是在此处呆了不短的一段日子,倒是不陌生。
女医侍带人将云博先行安置了,便去禀知仲祈。
一时仲祈并仲小月都来了。
仲祈看看云博,又看看云沁道:“你是云家之人?”
上一回云沁是被栗战扛着来的,仲祈亦不是多话之人,救便救了。今儿见了云博,仲祈自然知晓他是失踪了许久的云家上任家主,便问了云沁。
云沁却是恭恭敬敬一礼道:“在下云沁,乃云家子孙,这位是我的父亲云博,云家家主,还请仲神医援手。”
云沁不说上任家主,显是心中不承认云厚的。
仲祈听了,略略看了云沁一眼,却不接话,只伸手探上云博脉搏,片刻,沉声道:“魔血之毒?”
“他就是咬了仙衣坊那位娘子的人吧?”却是仲小月接道,又看良素:“你倒是本事,竟真将人给我带来了。”
仲祈却是一皱眉对小月道:“云家主这毒中得不轻,不似玉巧娘子,你可有把握?”
“没有。”小月晃了晃手道:“我不过就是看看,救得了便救,救不了我也没有法子。”
云沁听她说得这般任性,着实担心,奈何小月的性子他也知道一些,却是无法强求。
良素却在一旁道轻声对云沁道:“你放心,小月必会尽力,这点你信我就是。”
云沁听了这话,微微点头,亦轻声道:“嗯,我信你。”旁人他不信,良素却是一定信得的。
仲祈听见云沁这般说,却是意味深长看了二人一眼,方道:“你们都出去罢。”
一时良素并云沁都退了出来,留下仲祈与小月为云博医治。
二人在外面一同等了约有一炷香的时辰,却一直不见仲祈并小月出来,里面亦是没有一点声息,饶是云沁这般沉稳素淡的性子亦有些耐不住了。
却在此时,忽地听见有人嚷道:“小月这丫头呢?”
便听女医侍答道:“栗将军,小月在与人诊治,将军可有事要通传?”
“你们告诉小月,她要的……咦?良素?你如何在这里?”
却是栗战,只他一回头便见到了良素,也顾不得与女医侍说话了,却是朝良素并云沁的方向大步而来。
“你小子也在这里?”栗战看见云沁亦有些意外。
云沁与栗战见过,却不说话。良素方将云博中毒在此诊治之事告诉了栗战,栗战一听魔血之毒,亦是皱起了眉头,却是道:“近些日子我亦在查探魔血之毒的事情,此事便是天帝都已然知晓了。”
竟惊动了天帝陛下。
栗战又续道:“此事要自青帝大人处说起,青帝大人偏安一隅,避世不出,却不想竟是被人下了这毒。”
以青帝的身份,避世不出竟遭人下毒命陨,难怪天帝知晓了也要震怒。
又听栗战道:“你们年岁小,不知昔年天魔大战之后,此毒是被天帝大人明令禁止了的,却不想今日竟出现在了人间界。”
云沁听到此处,却是道:“如此,将军若有什么消息,还请告知与我,我父亲中毒之事我必要查清楚的。”
栗战看了云沁一回,道:“你小子倒是执拗,我偏就喜欢你这股子执拗的劲儿,好,我若有讯息必着人告知与你,你若要寻我,来此处寻小月也是可以的。”
寻小月?良素飞速看了栗战一眼,云沁听了这话,也是有些疑惑。
栗战面上现出窘色,忙忙却独向良素小声道:“小月这丫头,给我喝了盅茶,唉,良素,你可别误会。”堂堂栗大将军,说此话之时面上却为难得通红,神情万般无奈。
这盅茶旁人不知,良素却是知晓的,养盅之人往往会制作盅茶,这茶无毒,只是喝了此茶,便与盅虫有了联系,人无论在何处,盅虫都能找到,也不知小月是怎么哄着栗战喝了这茶,从此无论栗战人在何处,小月但凡放出盅虫必能寻到,怪道上回小月说“原本想唤了栗战同去”。
唔,栗战此生怕是逃不开小月的“魔掌”了。
良素思及此却是笑了出来。
这一回同时看向良素的有两人,一是栗战看着良素传音入密道:“我这般倒霉,你怎么还笑,自从被这小姑奶奶盯上,老子便是在与人打架也要停下来先做了她交代的事,否则那虫子便在耳边嗡嗡个没完没了。”
另一个看向良素的却是云沁,云沁适才见栗战与良素私下说话,已然抬眸看了良素一回,这一回见良素笑出声来,亦是看了良素一回,只不说话,再看栗战时,眼神竟有些冷。
却在此时,几人身后的房门却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