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素依旧不动,诡小少此刻也不动。
却见田小糖竟索性坐在了一株桃花树下,微风起处,粉色的花瓣儿便若雨一般纷纷而落,落英芬芳之间,但见一名红衣少女仰着面,任由那粉色花瓣儿落满面庞,落满身周,落在发髻上,红衣少女吃痒,咯咯地笑起来,娇俏的面上一双闪亮亮的大眼睛此刻笑成了一弯秋水。
只红衣少女一面咯咯笑着,一面手中却是瞬间飞出了两柄小刀。
小刀珵亮,瞬间便到了诡小少并良素的跟前。
只小少却是轻轻巧巧便捏住了一柄小刀,再看良素,亦是手中缚手丝缠住了另一把小刀。
只这一番却将小少的障眼法破了,二人现出身形来。
田小糖抬眸看见二人,却是手一指道:“果然是你们两人,说吧,你们两个大男人这般跟着我做什么?”
原来良素自进得这扬州城便一直用着男儿身行走,仰仗着诡小少的障眼法。
良素却是瞟了诡小少一眼,忽地便落在那十里桃林中,却不答田小糖,只问道:“你几时知晓我们跟着你的?”
田小糖却是白了良素一眼道:“适才你们在叶家医馆门口罢?我才走了没几步,你们忽然便不见了,你当我傻?”
唔,原来是这里露了形迹……,田小糖果真是六扇门的高手。
小少听了田小糖这话方知晓原来她不是识破了自己的障眼*******到你们答我了,你们跟着我做什么?便是救过我,也没道理这般悄悄跟着人罢?”田小糖挑眉看着良素并诡小少。
“自然是为了叶西西姑娘的案子。”诡小少亦落在桃林中,却是轻声道。
“哦?你们认识西西?”田小糖又问。
“这倒不认识。”除了夜半看见她与人私会之外……
“你们认识叶老爷子?”
“唔,也不熟。”
“你们是官府的人?”
“自然不是。”诡小少快要答不出来了,回答的声音竟被田小糖问得越来越小。
“那……西西的案子与你们何干?”田小糖忽地跳到诡小少面前,仰面看着他,一双亮闪闪的眸子忽闪了一下。
“这……”小少声音小得几乎只有自己才能听见,面上却染开了红晕。尤其看见田小糖这般忽闪着大眼睛看着他,面上的红晕越来越甚。
良素只在一旁看着,忽地抬头望天,唔,什么叫一物降一物?良素见了两遭儿,一遭是栗战与仲小月,一遭怕就是面前这副情景了。
却见田小糖忽地朝诡小少一拱手道:“小少,你救我的情意,我记下了,江湖行走,我田小糖受人点滴日后必涌泉相报,然西西之事,却是我六扇门的职责,还请二位少侠允个方便?”说罢却是也看了一眼良素。
田小糖说完这话,却是一转身蹦蹦跳跳地走了。
诡小少便这般看着那红色的身影越去越远。
第二日,知府衙门前果是围了人山人海,昨儿诸人听得田小糖说今日一切分晓知府衙门见,盼了这许多日子的人们哪里有肯错过的,一大早便将知府衙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饶是有那捕快来维持秩序,依旧是乱哄哄挤做一团。
终于待到知府大人升堂问案,那衙门一开,诸人都削尖了脑袋往里张望着。
便见知府大人端坐堂上,两侧衙役手持杀威棒侍立在旁,端的威武,堂前却站着叶老爷子,还有一个小小的红色身影,便是那田小糖了。
叶老爷子虽是医者,却是有功名之人,见到知府大人倒是可以不跪。田小糖乃六扇门捕头,自然也不必行大礼。
良素并诡小少亦在这知府衙门的大堂中,不过二人却用御风在那衙门的大梁上,小少又施了障眼法匿去二人身形。
实则今日来此之前,良素与诡小少却是结结实实吵过一回。
今儿一大早,良素打点妥当,便来寻小少,自然是要去那知府衙门看田小糖如何断叶西西一案。
然良素一敲开诡小少客栈的房门,却着实惊了一跳。
诡小少在喝酒,且喝得不少,喝得可不是那灵泉三叠,却是他当日连咽都难以咽下一口的这客栈兑水劣酒。良素此刻见到的诡小少已然喝得快要醉倒了,只满面通红,兀自一口接着一口喝那劣酒。
诡小少见了良素来,却是舌头都捋不直地道:“良……良素,你来了……来了正好,陪我喝……喝一杯,干了!”说罢歪歪斜斜倒了一杯酒,递给良素,只那递酒杯的手都在打颤儿。
修仙之人原就不能多喝俗世的酒,便如吃俗世的吃食一般,因这些东西对已然辟谷的修仙之人来说,杂质太多,喝了这酒,却还要花费不少的灵力将杂质逼迫出来。
故而,修仙之人肯尝一口的俗世中的酒必是美酒。
而眼前这酒,却是那兑水的劣酒,去除杂质时,却更要耗费修为!
良素上前一看,诡小少这一夜怕是喝下去了10坛子这般的劣酒。
良素上前拎起一旁的茶壶,照着诡小少的头上便淋,茶壶中是隔夜的冷茶,这一淋之下,诡小少一个激灵,却是打了一个寒颤,果然清醒了不少,却是看着良素,道:“良素你做什么拿隔夜茶水淋我?”
“你说呢?”良素甚至有些气恼,从未想过诡小少有这般糟蹋自己的时候。
“我……我喝多了。”小少此刻面上更红了,却不知是因劣酒喝多了还是不好意思。
“你知道便好,且还是这般的劣酒,你可知道要多少丹药多少次修行才能将杂质除尽?”良素怒其不争地道。
小少听了良素这般说,却是低了头,如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只低声道:“我……我这是怎么了?”
“嗯,你且来说说,你这是怎么了?”良素往桌子上侧身一坐,挑眉看着诡小少道。
“我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昨儿夜里,忽地便想到……”小少说到此处,却是顿了一下。
“想到田小糖了?”良素问道。
“你如何知晓?”小少有些诧异地道。
我如何知晓?良素心道,你但凡遇见田小糖的事必会失态。
良素却没有将此话说出来,她是心疼小少的,这般的话若说出来,小少的面子上如何挂得住?
良素只轻轻叹了一口气问道:“你却说说,想到田小糖何事,要这般作践自己?”
诡小少却是又低头,面色涨得通红,嗫嚅了一阵儿,才缓缓道:“我……我想起她昨儿个说,叶西西的事是她的事,与我无关,实则她的事都与我无关。”
“所以,你一个人喝闷酒,且还是喝这般劣质的酒,不惜损伤修为?就因为田小糖这句话?”良素看着小少道。
“我……我是不是很没出息?”小少忽地眼神中便生出一些郁郁之情,“我也知道我很没出息,自小到大,父亲都说我没出息,我母亲总希望我能出人头地,总希望我能越过我哥哥,然,我却一次又一次令她失望,她也总说我没有出息。这一回,遇见田小糖,她那般的小小年纪却代人出头,甚至遭人暗算,我第一次生出要保护一个人的念头,可惜,她不需要。”
“谁说的?她亲口与你说了?”良素却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