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那老头儿的声音。
良素蓦然一愣,却见那老头儿不知几时却进了这迷宫,此刻立在自己身后,却是看着这迷宫中绵延不绝的纱绢,眼中露出的全是惊讶之色。
“丫头,你赢了,我寻不到什么能在半柱香里填满这迷宫的东西,你这纱绢着实厉害,老头儿我服了。”
良素全没有想到这老头儿便这般让自己赢了,颇是意外地看着老头儿,却听老头儿忽地问道:“丫头,你手不疼?”
良素甩甩手,看看自己已然没有一块好皮鲜血淋淋的指尖,抽了抽冷气道:“疼。”
“那还不赶紧擦药?”
良素忙自储物袋中取了碧玉膏擦在指尖,又用灵力护住了伤处,便好了许多,到底没有适才那般钻心地疼了。
老头儿却是走入迷宫左右看看那纱绢,捧了一捧染了良素鲜血的殷红纱绢道:“丫头,你对你这师父果然孝顺,我适才见你双手指尖血流如注以为你便会停住了,不想你却连慢上半分都没有,你师父果真是有福气的。”
这老头儿一直孩子心性玩玩闹闹,却不想忽地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良素反有些不适应,想了一想才道:“我师父待我也是极好的。”
“嗯,我也看出来了,你这纱绢用的不是寻常的丝,是蚕王丝罢?仙衣坊的丝俱是取自桑榆雷家,我听闻多年前桑榆雷家养了200多年的蚕王忽地不见了,看来是成了你的造化了?只是这蚕王一去,桑榆雷家的丝怕是要个数百年才能恢复原本的水平呢,你师父倒也舍得,可见待你极好。”
良素听得老头这一番话,却是有些云里雾里不明就里,蚕王确是得自桑榆雷家,说是她的造化倒也说的过去,谁让那雷家人想与兀连雪一并暗害自己,只是这与莒生有何干系?
良素却不知,桑榆雷家的丝直接关系了仙衣坊众多娘子制出的仙衣质地好坏,若是桑榆雷家的丝不如原来,伤的是仙衣坊,而莒生却是仙衣坊的坊主。
只良素不知罢了。
良素正想问,却听老头儿道:“所以这一场老头儿我认输了,带你去寻你师父如何?”
良素听得老头儿这般说,立时道:“甚好甚好,还请老前辈带我去寻。”
“什么老前辈不老前辈的,最恨人这般叫我,我很老吗?你就唤我老头儿。”老头儿却是瞪着眼睛道,又企图吹自己的胡子,奈何那胡子依旧吹不起来,吹了几回只得作罢,良素看着只想笑。
老头儿却是忽地手上捏了个诀,良素几乎没能看清楚老头儿如何动作的,便见到面前的迷宫忽地便不见了,良素此时方才开清楚这洞中的景象,这洞中竟四处遍布了珍珠,那珍珠等闲都有指尖大小,更有那大的有鸽卵大小,这些珍珠遍布这洞穴的墙角,莹莹放光,却是将这洞中照得颇是光亮。
更令良素惊奇的是,这洞穴中竟四处布满红色绸幔,在那珍珠光彩之下,红色绸幔竟生出些喜气来,再看那洞顶中央竟是一座极大的宫灯,宫灯上却是一个硕大的喜字。
宫灯两旁竟还垂着两幅长联,良素仔细看了方才发觉,那一面长联上书:洞房花烛,另一面长联上书:**千金。
这处果然是一处“洞房”。此刻在珍珠的柔和莹润光芒下,衬着这红色绸幔,还有这宫灯中红烛摇曳,长联喜庆,与适才迷宫的阴冷的气息全不相同,竟似换了一处地方一般。
老头儿见良素露出些惊讶的神情,却是嘟囔着道:“你做什么这副模样?怎么?莫非觉着这洞中这副德行比我那迷宫更好玩儿?”
原来面前的这副情形方是这洞中原本的情形,那阴冷交错的迷宫却是老头儿故意布下的。良素却是想不明白其中缘由,若是为了玩儿,也不必将这原本喜气盈盈的洞府变得那般阴森怖人罢?
不过此刻良素有求于老头儿,却是不能逆了他的意思,便笑道:“若是论玩儿,自然是迷宫更有趣。”
“我就知道你识货,这破洞房,看着我就生气。”老头儿见良素这般答,显是很对脾气,便笑起来。
“这是何人的洞房?你怎么看着生气?”良素着实好奇。
“我的洞房,所以我看着生气。”老头儿不笑了,气呼呼地道。
“你的洞房?哦,我知晓了,必是你家人要你娶你不喜欢的女子,你不愿意?”历经了白西西并安若轩之事,良素多少知晓了一些世情。
“我哪里有家人,就是那不要脸的老婆娘,自以为长得好看,非要我娶她,我偏不,我就要把这里变成迷宫,越难看越好,让她抓不到我,抓不到我,哈哈哈。”说罢老头儿却是笑起来,一时竟高兴的手舞足蹈起来,十足十像一个恶作剧成功的小孩儿。
良素见他说得前言不搭后语,小孩儿性子又来了,便也懒得再问个中情由,便道:“如此甚好,她既抓不到你便不能强迫于你,只你此刻将这迷宫抹去了,她若来抓你怎办?”
“她这会儿不是抓了你师父吗?这阵子没空来寻我的麻烦。”老头儿颇高兴地道。
良素却是一惊,“抓了你师父”?!莒生!老头儿嘴里的女子是……百里婉清?!
良素眯缝了眼追问道:“你说的此女子是百里婉清?”
“不是那个老婆娘还有谁?”老头儿又变得气呼呼道,却是忽地嚷嚷起来:“你还去不去寻你师父?去晚了你师父还能不能活着,我可就不知道了。”
良素赶忙道:“去去去,去哪里能寻到?又如何出得这洞府?”
在良素看来,若是能出得这洞府,老头儿何必日日被困于此?
老头儿却是又一笑,忽地肋下竟生出双翅膀,那双翅膀之大,翕张之间便见狂风四起,这洞府中一应物事都在这狂风中被卷了个干干净净,便是良素都觉着有些真不开双眼,面前只觉随着老头儿那双巨大的翅膀翕张之间忽明忽暗,便似天地都被遮挡了一般。
老头儿朗声道:“她当真以为我出不得这地方,却是她想错了!”说罢又转头看向良素,却是伸出一只脏兮兮的手道:“丫头,你可要抓牢了我的手。”
良素想也不想便抓住了老头儿脏兮兮的手,老头儿又是一笑,道:“如此我们便出了这洞中罢。”
话音落处,老头儿一展双翅,只听见山崩地裂之声,那洞穴竟整个坍塌了,亦在洞穴坍塌的瞬间,老头儿一声仰天长啸却是拉着良素直飞上了九霄天外。
良素只觉耳旁风声如雷,面上竟被那风刮得有些生疼。这感觉已经好久没有了,上一回是乘在莒生的五爪金龙之上去往青木山,因五爪金龙速度极快,良素乘在上面便有这般感觉,只那时良素不过筑基修为。再到得后来,良素修为渐高,再乘在五爪金龙上早便没有了此种感觉。
今儿被这老头儿拉着飞往九霄天外,竟又有了这般感觉。
老头儿这飞的速度只怕比那五爪金龙不知快出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