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海鲸委实太大,游来之时竟惊动了这悠悠深海的海涌,令那海水都朝良素等人涌来。
一时护在莒生冰棺旁的海豚们却是忽地便钻入海底不见了,也不知是不是被这巨大的海鲸惊着了,只那海鲸却是缓缓滑了过来,到得应龙帝君身侧,却是停了下来,良素此刻才看清楚,那海鲸身后竟还跟着几头海鲸,有大有小。大的虽不及眼前这支这般硕大,却也差得不远;小的只有适才的海豚们一般大小。
那硕大的海鲸在应龙帝君身侧拱了拱了身子,足有一座山般大的硕大脑袋却是如孩子一般在应龙帝君手上蹭了一蹭,嘴里更是发出幽幽的鸣声,鸣声悠扬,有若人在敲那扬琴一般,那鸣声在这深海之中亦传得极远。
应龙帝君亦驻了足,却是用手轻轻拍了拍那硕大的海鲸,微笑道:“座老兄,我们也许久不见了,你带着子子孙孙们这是要去哪里?”
那被唤作座老兄的硕大海鲸便又低鸣了一声,却见应龙帝君侧耳细细听了,面上却露出笑容道:“如此倒是甚好,你且去罢,择日我再来看你。”
那座老兄便又轻轻点了点硕大的脑袋,却是带着子子孙孙们自去了。
应龙帝君立在深幽海水中,目送那座老兄远去,又对良素道:“这老座在这南海中亦有数千年的寿数了,我与它相识得极早,当年他还不过是一只幼鲸。”
良素听得应龙帝君说这老座竟有数千年的寿数了,却是有些惊异,这南海广阔,有形形色色的生灵倒不奇怪,天地有灵,总有那生灵得天地灵气亦修成了精灵的,只是这老座既然已有数千年的道行却为何还是兽的模样?
却听应龙帝君道:“这老座却不是那修仙修魔的,活了这数千年却是因一次机缘之下吞了一枚极品延年丹,便有了这数千年的寿数,你莫要看他身后子子孙孙不多,昔年多起来的时候,他领着子子孙孙们自这南海游一圈,你若站在此处看着那队伍,光是看他们游过去便要看两个时辰呢。”
原来却是如此,良素想了一想,却是道:“那极品延年丹乃是极难得的丹药,若不是修为极高的人,便是修仙之人服用了也极有可能克化不得被反噬,这老座倒是好造化。”
那延年丹本就是延长人的阳寿之用,本就是逆天的丹药,更况乎这极品延年丹,这般逆天的丹药岂是能随便克化的?若是如此,岂不人人都有是数千年的寿数?
却听应龙帝君一拍巴掌道:“良素丫头啊,你说到点子上了,你可不知道,当年这老座吞了那极品延年丹,在这南海中这一番闹腾啊,那海面惊涛,海水翻涌,都是他搅起来的祸事,差点便惊动了天帝大人。”
良素却是微微一笑道:“那必是您老出手帮他了了此劫?”
应龙帝君听得良素这般说,却是孩子心性又上来了,抚了抚自己唇边细细的龙须得意地道:“那是自然,若不是我,便是天帝着人来收了他,他一届凡胎也受不得。你可是不知道,这厮虽没有灵力,但个头大啊,彼时又吃了药,那药力在身体里乱撞,他难受得紧,却是到处翻腾,那力道着实惊人。”
“再惊人的力道在老头儿你面前也没用啊。”良素拍马屁道。
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尤其如老头儿这般孩子心性的人儿,最是爱听这话。
果真,应龙帝君更是得意起来,道:“那是自然,慢说他没有灵力,便是有灵力,我也照样收了他。”
良素却是点点头,又道:“如此说来,若不是老头儿你,这老座哪里能活到数千年的寿数。”
应龙帝君却是轻轻一叹,道:“亦是如此,这茫茫南海中,这老座却是伴了我数千年,丫头,你不知啊,人生数千年,却是寂寞长时欢时短啊,能有一名老友亦是不易。”
良素却是忽地垂了眼眸,忽而问道:“既是如此,你为何却不去寻女魃帝君,她亦孤身一人,却是等了你这许久。”
应龙帝君听了这话,却是蓦然顿住,只低了头,却是轻声道:“我与她,说不得说不得。”说罢却是轻轻一叹。
良素见应龙帝君不说,便不再细问,人世间最说不得的便是情事,感情如人饮水,冷暖唯有自知。
一行人在这南海深处行了一阵,却忽地见应龙帝君驻了足,良素四下里看看,并未觉出这一片海水与别处有何不同,然应龙帝君却是捏了个诀,便见此处的海水若旋涡一般转了起来,说也奇异,那旋涡竟只在应龙帝君并良素前方约莫一丈左右的位置转着,四周围的海水竟一丝也不受影响。
却见那旋涡越转越大,接着竟洞开一个口子。应龙帝君先行踏水进了那处海水旋涡的洞中,碧水金目蝮亦驮了良素跟了进去,四只大龟也忙忙驮了冰棺进得那洞中。
进了这洞中,良素方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原来这洞后竟是一座宫殿,且是一座极大的宫殿,一眼竟望不到边际,与这一座宫殿相比,那鲛人玉宫简直就如小孩儿过家家一般。
这座庞大的宫殿,整体竟是七彩斑斓的,再细看时,上面缀满了各色宝石,而这庞大的宫殿竟是整座矗立在珊瑚礁之上,那色彩各异的珊瑚礁更将整座宫殿衬得光彩无匹。
然,这样一座硕大的宫殿却是安静至极,在这幽幽深海中,这处放出七彩光芒的宫殿却是静悄悄的。
却听应龙帝君对良素道:“良素,这便是老头儿我的家,有点无聊,你可不要嫌弃。”
良素蓦然明白,不知应龙帝君中毒之前是个怎样的性子,然此刻孩子一般性子的应龙帝君怕是再受不得这般静谧的地方,没有人陪着,老头儿必觉着无聊至极。
良素却是问道:“你也是帝君一名,怎地这殿中却连个虾兵蟹将也无?”
应龙帝君却是道:“你可不知道,丫头,以前我这南海神殿中可热闹了,人多得很呢。”说这话时,应龙帝君的眼眸中忽而一亮,只下一刻,眼神却是暗淡了下来,续道:“后来我被那百里婉清暗算,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哪里还能做着一方帝君,这殿中又有人为我寻仇,却去找那百里婉清的晦气,他们哪里是百里婉清的对手,死的死伤的伤,我心里难受啊,一气之下,将他们统统赶走了,又用禁制封了这神殿,这许多年来,我从未回来过。”
原来却是如此,良素看了看应龙帝君,这老头儿的心善得便若这南海的水一般纯净,为了自己昔日的随从不受百里婉清的荼毒,却是狠心将这神殿都封印了。
应龙帝君却再不多说什么,只领了良素进得那宫殿中,却是亲自择了一处极大的宫殿,令四只大龟将冰棺驮了进去,又稳稳将冰棺置放好了,四只大龟朝应龙帝君点头行礼,应龙帝君挨个摸了摸它们圆圆大大的脑袋,四只大龟方缓缓去了。
良素又看冰棺,冰棺中的莒生依旧若熟睡一般,只身旁的静海之冰依旧隐隐放出通红的血色。良素心中一沉,不论如何,要早些温养那静海之冰方好。
良素转身便对应龙帝君道:“老头儿,你可能告诉我如何能温养这静海之冰,早日将我师父的心解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