莒生又转头对兀击道:“六灵山老神君,既然来了,便多留一些时日,在我这仙衣坊参加完大典再走不迟。”
兀击听了这话,忙摆手道:“殿下盛情老朽本不敢却,只是六灵山亦事情多,既然今儿这误会也了了,我还需早早回去,还请殿下恕罪。”
“哦?老神君这般忙?竟连我的面子也不给?”莒生却是挑眉看向兀击道。
兀击一愣,面上却是抽了一抽,你狠,驳了我兀家求娶的面子,竟还要兀家人眼睁睁看着你办这场收徒大殿,这哪里是办大典,分明就是打我兀家的脸!
一旁的兀城却是看出了端倪,忙上前朝莒生一拱手道:“帝君殿下,说起来,连雪亦是仙衣坊的弟子,我们这回既然来了仙衣坊,自然也要好好陪陪连雪,既然如此……”兀城却是转头朝兀击又一礼道:“老祖,不若便听了帝君殿下的。”
兀城这个台阶倒是給得及时,兀击面上变了几变,最终点点头,道:“好。”
莒生却是冷冷扫了兀家几人一眼,这回偏要狠狠打你兀家的脸,竟欺到仙衣坊来了,不治治你等,怕是眼里再无仙衣坊了。
一时明兰安排之下,兀击带了兀家诸人却先行离开了。
云厚正待也要跟着走,莒生却是道:“云家主,云洛拜师大典,云家主自然要在,此事还需明兰多操心了。”
明兰自然省得,亦命人安排了云厚。
云厚自然不敢多说什么,便乖乖跟了去。
玉巧娘子早有仙衣坊的医修带了去调息,好在不过是受了些威压,又有良素及早喂了护住心脉的丹药,倒是无妨。
云洛此刻却是眼中含了泪珠儿,素来素淡的面上此刻亦是禁不住的激动,蓦然跪在莒生面前,纳头便拜。
莒生却是一抬手,扶起了云洛,道:“云洛,你是我仙衣坊的娘子,我岂能让你被人欺负了去。你莫要多想,安心在仙衣坊呆着,再不会有人敢欺负你。”
云洛更是一脸晶莹的泪珠儿看着莒生,她自幼被叔叔送来这仙衣坊,自娘亲去世,爹爹疯魔,她在云家未受过一丝温暖,然,今儿在仙衣坊,逼婚于她的是她的至亲,而护下她的却是莒生。
只,此刻,莒生却无心顾及云洛,他眼中只有良素。
良素此刻却是一脸不信任的望着他,不,不只是不信任,甚至疏远,没错,是疏远,莒生从未在良素身上感受到过这种疏远。
一旁的明兰仙姑却将这一切一点不漏地都看进了眼中,雪白的素手蓦然便握成了拳,一双看向良素眸子忽地便若寒冰一般。
只良素丝毫没有察觉,她此刻只看着莒生。
忽地,良素一拉云洛道:“云洛姐姐,我们走。”
云洛蓦然被良素便拉出了殿门。
莒生想也没想下意识便追了出去。
身后却有人道:“坊主大人,不若商议一下明日大殿之事?”
却是明兰一身素衣,眼眸凄凄地看着莒生。
莒生脚步一顿,良素已然去得远了。
良素终究去得远了,莒生被明兰一唤,到底没能追上她,只望着她去的身影,眸中的秋水都被明兰一尽收在眼底,明兰素来清淡的面上蓦然一怒,只是莒生回身看见她是,明兰那张脸上又瞬间恢复了宁静。
良素与云洛一路出了明兰仙姑的殿中,云洛终究是止不住的欣喜,素日那般沉静的她这会儿拉了良素的手道:“良素,我竟做了坊主大人的弟子,真是没有想到。”说着又微微笑了,道:“今儿我还是第一回见坊主大人,原来坊主大人果然若传说般的丰姿神俊,我从未见过像他这般若神仙一般的人儿呢。今儿第一次见,我竟已然做了他的徒弟,良素你说,我运气是不是太好了!”
云洛这会儿像个小女孩一般,一忽儿欣喜,一忽儿低头,兴奋得全不似平常那个素淡宁静的女子了。
良素在一旁看着云洛,忽而面上露出苦笑,嗯,莒生确实好看,确实若神仙一般,自己第一回见他的时候也是这般想的,良素笑过后,朝云洛道:“恭喜云洛姐姐了。”
云洛到底不是那冲动忘形的性格,见了良素这般,立时便看出了不对,又看了看良素,道:“良素,你怎么了?”
“我?我没什么呀。”良素见云洛这般问自己,忙摆手道。
“不对,良素,你不是这般的性子,以你的性子,见兀家人被呛了,必要击节叫好。”云洛却是摇摇头道。
“叫好,怎么不叫好,必须要叫好呀!兀家居然请了天界神君那个什么老祖来逼婚于你,就他们这德行,还有兀连风那猥琐的模样,这般做真是真真的不要脸!”良素一拍手掌道。
“唔,这倒有些像你了,今儿幸得坊主大人来了,否则,我怕是……”云洛又道。
只听到这话,良素却是再不说话了,坊主大人,原来莒生便是坊主大人,而她从来都不知晓,他从来没有告诉过她,或许,没有今日云洛之事,他会永不告知她,此生都不说?
云洛终于发觉良素确实不对了,她摇了摇良素的手道:“良素,你今儿确实不对,究竟怎么了?”
良素如何能对云洛说?云洛这般欣喜的时候。
良素立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道:“云洛姐姐,你几时也这般疑神疑鬼起来了?我哪儿不对了?我替你高兴还来不及呢。”
“依着你的性子,这会儿怕是要拉我去喝酒的,你今儿却安静得有些反常呢。”云洛笑道。
“喝酒,怎么能不喝,今儿必须喝酒!”良素立时道,喝酒,正好她也想喝酒,说罢便一拉云洛的手,云洛蓦然被良素一拉,险些没立住。
云洛再看良素时,良素却已然先行御风而起,只一个眨眼的功夫,良素竟已然入了云端,却是往那仙衣坊最高的一处楼阁顶上去了。
良素此刻只想离这尘嚣越远越好,便肆意朝那云中而去,云儿轻轻摩挲着良素的面庞,清冷却柔软,令良素分不清是不是自己想落却不能落下的泪。
终于到了这楼阁最高的地方,良素轻轻一旋身子,落在那檐角一处尖尖处,檐角用上好的琉璃瓦雕琢着几只朝风兽。朝风兽此刻朝着那天一角,仰起身子,便若在呼号一般。
朝风兽亦是龙子,爱仰望,爱风,世人便喜将之雕琢在飞檐一角。
良素坐下,伸手摸了摸那几只憨态可掬的朝风兽雕塑,同是龙子,良素蓦然想起碧水金目蝮,不知此刻它可到了应龙帝君身旁,当日,在那偌大的应龙宫殿里,良素一人为莒生温养那静海之冰,看着冰棺中的莒生,心中是何等的担忧、心痛、惶恐,不知所措,种种心境下,唯有碧水金目蝮相伴;后又历经鲛人族长老死死相逼,那一幕一幕,良素闭了双目,几乎不愿再想,然如今,她与莒生却是这般模样。
原来他是坊主,可,便是历经了这般的生死,莒生却未告诉她,甚至,从不打算告诉她。
良素蓦然觉着心间若冰封一般,是情毒?!这种冰锥锥心之感,唯有那情毒了!是了,她中了情毒,此后对莒生只会越来越淡漠,既然如此,自己还在意这些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