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素正用自己的纯阴之血为小明驱除那血引盅,然却分明觉出有人将自己推开。
那苍白的手,轻轻推开良素。
“小明,别动,我乃纯阴之血,能解这血引盅。”良素却是轻声道。
“不用……良素……我……我当自己能将那盅虫逼出来,你不要……不要……”小明说着,却是微微喘了喘气,此刻毒已然逼近了胸口,小明勉力用灵力抵御着那盅毒,竟是连说话都有些费劲。
然,他依旧不愿意良素用血为他驱毒。
“这盅海中,委实……委实危险,你不可为我……耗费了……”小明说到此处,竟轻轻地咳了咳,话终究没有说完。
“所以,你就可以为了救我耗费全部灵力,甚至损伤经脉?又可以为了护下我,用最后的灵力炸死银蜂,却不为自己驱出盅虫?”良素却是轻声问小明道。
良素不知小明损伤了仙元,见小明的情形,便认定必是伤了经脉,然,仙元损伤却比经脉损伤更为严重。
小明不答,只轻轻咳了咳,苍白的面上勉力笑了笑,道:“我愿意……”
“我也愿意啊……”良素想都不想地道。
小明听了这话,微微阖着的双目竟蓦然张开,一双清亮若水的眸子有些惊喜地看着良素,然,下一刻,小明又轻轻咳起来,那肿胀的半边身子跟着摇晃起来,双目又无力地轻轻阖上了。
“小明,你耗尽灵力损伤经脉救我,你我之间,生死之交,如今却要我看着你身中剧毒袖手旁观,你把我良素当什么人了?”良素说罢,再不管小明阻拦,又用了灵力将纯阴之血逼入小明经脉之间。
果然便见小明原本肿胀得透明的肌肤之下,那能看见的血引盅虫竟一只接着一只的死去。
良素见果然有效,更用了灵力。
终于也不知过得多久,小明肿胀的半边身子终于恢复了原本的模样,修长的身形却宽阔有力的臂弯终于又是原来的模样了。良素见了方才安心地笑了一笑。
这般好看的小明,怎能变成那般模样?
小明蓦然张开双眸,却是握住了良素的手道:“好了,良素,我的盅毒已解,再不要耗损你了。”说罢却是出手如电,手指点在良素腕间,用灵力封住了良素的伤口。
殷红的血终于止住了,小明又取了一匹纱绢,却是将良素的腕间包裹得严严实实。
那纱绢也奇妙,将良素的腕间包裹住后,良素竟瞬间手腕的伤口一丝也不疼了。
小明果真有不少好东西,良素轻轻一笑,谢过小明。
只是面前这一片瘴气的密林中究竟还有什么,二人心中都没有底,盅海闯荡至今,每一层都是世所罕见的盅毒,怪道吴氏说,至今还没有见过有人活着自盅海中出来。
然,既然来了,刀山火海总归要闯。
二人调息了一阵,恢复了一些。
良素扣牢了锦素玉簪剑,便要往那瘴气中去。
“等等。”小明却唤住了良素,微微蹙了眉尖道:“这盅海着实蹊跷,我看着倒不像普通镜像,倒像是一个活物。”
良素顿时一愣,小明这般说,良素也忽地发觉了些什么,似乎这一路走来,好些情形都很蹊跷呢。
旁的不说,单单这一层,起先出现的却是银蜂,那银蜂却不是盅,竟是魔兽。便在银蜂攻击二人,二人全力绞杀银蜂分心之际,血引盅便趁机钻入了二人经脉之中。
一切都似有人刻意安排好了,若只是一处镜像,又如何能有这般本事?
“你是说?此处有人操控?”良素忽地觉着背脊有些发凉,若真是如此,岂不是有人时刻看着她与小明?
“那倒未必,我只觉着这处不似寻常镜像,倒像是……”小明顿了一顿,道:“倒像是一只母盅。”
良素一惊,亦蹙了眉尖道:“难道是良贤的母盅?”
小明却摇摇头道:“这倒不大可能,良贤恐怕没有这个修为。”
良素立时明白了,整个盅海便是一只硕大无匹的母盅,这母盅之厉害竟能将此处变作一处镜像,源源不绝制出盅来将人困在其间。而良贤不过是将他的母盅藏在了这里,也即是说,藏在了盅海的母盅身体里,如今他与小明便在这盅海的母盅身体里。
能炼制出盅海这般厉害的母盅,修为恐怕极高,丹田化虚?甚至可能更高。
瑶山,竟有修为如此高的人?
良素想不出会是何人。
“若真是一只母盅,我们这般一层一层探下去,怕是永远不会有结果。”小明却是沉吟了道。
这恐怕才是最可怕的,若这盅海果然是一只母盅,便能无限循环往复生出盅来,良素与小明便是走一辈子恐怕也走不出这盅海了。
良素思及此,立时觉着毛骨悚然。
怪道这盅海从来无人能走出去,怕是最终都被这母盅困死在了其中。
这盅海,原本是盅祖留下给瑶山族人护卫瑶山的,若是瑶山遇外敌侵袭,便可用这盅海将外敌困住,甚至绞杀。
只是,那良贤却将这盅海偷为私用。
如今被困住的竟成了良素并小明。
若这盅海果然便是一只母盅,唯一制住的法子唯有将其心脏挑破,否则再没有旁的法子了。
然,这茫茫盅海,去哪里寻那小小的心脏?
良素抬眸看向小明,道:“若是要破这盅海,却要寻它的心脏,只母盅为了保命,往往将心脏修炼得极为隐蔽,这却去哪里寻?”
良素有些绝望,这母盅源源不绝生出盅来,如今便连目前这盅海有几层都不知,更不谈去哪里寻那可以被隐藏的心脏了。
“我……大约知晓了那心脏的位置。”小明却是缓缓道,紧紧蹙着的眉尖忽地舒展了一些。
“你知道?”良素有些惊讶。
这一路走来,小明给了她太多的意外,如今竟连这盅海母盅的心脏在何处都知晓?
“嗯,你且在此地不要动,我去寻那母盅的心脏。”小明点点头,又柔声对良素道。
“我也要去。”良素如何肯依?
“危险。”小明竟柔声哄着良素。
良素却蓦然看向小明,眼神极为认真道:“小明,我知晓你了得,但,你要记住,我良素亦不是瓷娃娃,生死之交,岂能看着你一人冒险?”
小明听得这话,又看了看良素,那双清亮若水的眸子,却忽地漾起了一层柔波,小明面上轻轻笑了,却点了点头道:“好,你这性子果然从未改过,是我的好良素。”
“谁是你的,你今儿说话怎么透着许多古怪?”良素听着小明前半句说得不错,后半句竟是胡言乱语,不满地道。
便是自那雪洞她醒来之日始,小明似总有哪里不对,那一日竟还说出什么“嫁与他”的的混话来,莫非雪洞之中发生了什么她不知的事?
然,此刻破盅海要紧,却是没有余暇想这些有的没的。
良素又朝小明摆摆手道:“说吧,那心脏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