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便是明兰仙姑面上也露出惊异的神色，又追问一遍道：“你说什么？是春药？”
“嗯，是桂花嬷嬷说的，她说这好像不是什么正经丹药，倒像是男女的催情药。桂花嬷嬷还说，看着像是一味叫做……叫做……”孙娟儿努力地想了想，才道：“是了，是叫做欢情薄的药。”
明兰仙姑眼眸一收，桂花嬷嬷以前是医仙谷的医侍，一身本事得自神医仲祈，若是她这般说，那便必是欢情薄无疑了。
欢情薄乃是北疆兀家的药，此事必与北疆兀家脱不了干系。前几日孙娟儿说看见兀连雪出去见什么人，莫非便是取这欢情薄？
兀连雪还打着云洛的幌子，这里面的蹊跷怕是有些大了。
明兰仙姑只看着孙娟儿，便是催她快些说。
孙娟儿又小心翼翼道：“桂花嬷嬷这般说了，兀连雪却是说，桂花嬷嬷果然好眼力，什么事都瞒不过桂花嬷嬷。她还说，这是云洛姐姐托她自家中要来的，因知晓她与桂花嬷嬷有些交情，又托了她来求桂花嬷嬷，她还说……还说……”
“还说了什么？你别再吞吞吐吐的，还不竹筒倒豆子一次对仙姑说明白了？”却是纱见嬷嬷催促道。
孙娟儿忙点点头，又道：“兀连雪还说，因云洛姐姐属意寿无裂，但她如今是坊主大人的亲传弟子，身份不一般了，唯有二人有了夫妻之实，才能去求坊主大人成全，奈何寿无裂却是个榆木疙瘩，云洛姐姐只能用这个法子。”
“这兀连雪真是一派胡言！云洛岂是这样的女子？”却是明兰仙姑一拍椅子扶手道。
孙娟儿显是被吓了一跳，“噗通”一声便跪下了，却是再不敢多说。
纱见嬷嬷却是上前道：“仙姑消消气，这一听便是兀连雪编出的胡话，云洛这丫头，自小便在仙衣坊，您看着长大，是什么脾性最是清楚，只是，却不知兀连雪为何要这般做。”
明兰仙姑亦是沉吟了一刻，实在因为太过疼爱云洛的资质，适才听了兀连雪说出这般污了云洛清白的话，她才一时没能忍住，如今冷静了下来，便又问孙娟儿道：“桂花嬷嬷怎么说？”
孙娟儿见明兰仙姑问她，又忙忙道：“桂花嬷嬷听了兀连雪这话，起初也是不信的，但兀连雪反反复复说了好多次，后来栀子嬷嬷也来了，又帮兀连雪说话，桂花嬷嬷就信了，便说恰好寿无裂每月都要领坊主大人给的药，正好便将这药替换了给他。”
“桂花怎么这般糊涂呢？”却是纱见嬷嬷惋惜地道。
原来，寿无裂因替仙衣坊娘子们制作针，得了莒生亲自指点，每日子时必要用一味丹药提高修为，这丹药也是仙衣坊为他备下的，每月定时去那司药局领取。
桂花嬷嬷若是这般给寿无裂换掉了，若是寿无裂子时用药，再运行功力……
明兰仙姑的眉尖越发蹙了起来，只是兀连雪这般做的目的是什么？
“纱见，你去查一查，寿无裂什么时候去取的药。”
纱见嬷嬷应了一声便下去了，不一时却是急急上来，道：“便是今日。”
今日？也即是说，今晚子时，寿无裂便要服用那催情药。
明兰仙姑立时起身，拉了纱见嬷嬷便出了房门，又转头对孙娟儿道：“你先回去，今儿这事不可对任何人说起。”
“是。”孙娟儿点点头，忙忙便离去了。
纱见嬷嬷却是一面跟着明兰仙姑，一面问道：“仙姑可是要去阻止寿无裂？”
明兰匆匆的脚步却是顿了一顿，又摇了摇头。
纱见嬷嬷这时才发觉，明兰仙姑要去的方向并非是寿无裂那座高耸入云的铸铁楼，却是恰恰与寿无裂的铸铁楼遥遥相对的升衣殿。
升衣殿乃是仙衣坊中最高的楼，在此处，便是寿无裂那高高的铸铁楼中的情形也能看见。
明兰仙姑御风而起，便立在升衣殿一处檐角上，纱见嬷嬷也忙忙御风跟上，上来了发觉，此处正对着铸铁楼的入口处，谁人进入了铸铁楼看得清清楚楚。
“仙姑，莫非，我们不去阻止寿无裂？”纱见嬷嬷却是不解。
明兰仙姑却没有说话，面上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见主子这般，纱见嬷嬷也不敢再问了，却是噤声与明兰仙姑一道立在那升衣殿的檐角上。
不一时，便见若隐若现的月色下现出一个人影来，却是朝那铸铁楼急急而去。
那一身素色的衣衫，款款的脚步，纱见嬷嬷惊道：“云洛？”
明兰仙姑却是摇了摇头，轻声道：“不是，是兀连雪。”
纱见嬷嬷再看时，方才发觉，果然是兀连雪，兀连雪竟穿了与云洛相同的衣衫，便是装扮也与云洛素日喜欢的一模一样。
她是故意的。
“仙姑，此时将将过了子时，只怕寿无裂已然服了欢情薄。”纱见嬷嬷缓缓道。
一无所知的寿无裂此时已然服用了欢情薄，又运功克化丹药，而兀连雪此时仿着云洛的装扮出现在寿无裂跟前，这一切便是司马昭之心了。
“她这是想迷惑寿无裂，是想让云洛对寿无裂死心！”明兰仙姑眼眸犀利起来。
误中了欢情薄的寿无裂必定会错将装扮得如此相像的兀连雪当做云洛，做下不该做的事，待寿无裂清醒过来，如何还有颜面面对云洛？
兀连雪竟不惜搭进自己的女儿家名节也要拆散寿无裂并云洛，难道兀家对云洛依旧死心不改？
云洛是明兰寄予厚望的制衣娘子，寿无裂亦是仙衣坊倚重的人，明兰仙姑怎会容兀连雪得逞？却是朝纱见嬷嬷使了个眼色道：“你去，拦下她来，动静小一些。”
纱见嬷嬷立时躬身道：“奴婢知道。”
纱见嬷嬷旋身便去了。
明兰仙姑再看铸铁楼时，却是现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来。
不一时，纱见嬷嬷却是回来，只轻声对明兰仙姑道：“办妥了，兀连雪此刻被锁在我房中。”
明兰仙姑点了点头，却又看向那铸铁楼。
纱见嬷嬷又问道：“只是，仙姑为何不在一开始便去那铸铁楼阻止寿无裂吃那欢情薄？”
彼时，还未到子时，明兰仙姑完全有时间前去阻止寿无裂误食欢情薄，若是寿无裂没有服用那丹药，不是省事得多？
明兰仙姑却依旧没有答纱见嬷嬷的话，只沉吟了一刻复又问道：“你去的时候，寿无裂什么情形？”
“正是毒发之时，若是奴婢去得晚了一点，说不得会与那兀连雪发生点什么。”说着这话时，纱见嬷嬷的面上都有些红，她进去时，寿无裂正抱着兀连雪面上涨得通红。
“若是此时另有一名女子在他跟前呢？”明兰仙姑却是忽地问道。
“那……恐怕情形不妙……”纱见嬷嬷道，“但是，仙姑为何这般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