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兰一惊,看向莒生,却见莒生微微点了点头,又朝她摇了摇头。
明兰立时会意,这必是要她不要露出动静。
却听莒生又道:“良素因中了旁人的毒,如今对仙衣坊的事不大记得了,你不要吓着她。”
明兰听得莒生这般说,再看了看良素,心下却有了计较。她朝莒生点点头,亦传音入密道:“坊主大人放心,待我与良素说说话,说不得她便想起了仙衣坊的事。”
莒生告诉明兰,良素不大记得仙衣坊的事,便也是存了这心,到底昔年良素在仙衣坊与明兰仙姑接触得多。
忽地,却听得曹仙官在外禀道:“殿下,天帝大人有事寻您呢。”
莒生却是眉头一蹙,但凡他回了天界,父亲总有许多事寻他,这些年,父亲越来越依赖他,素日他不大愿插手的许多事,父亲也喜欢寻了他来问。
只,莒生却不怎么愿意帮这位天帝父亲,昔年的恩恩怨怨他如何忘得掉?母亲的陨落、自己重伤时冰冷的宫殿、仲祈被废去的双腿……
他的天帝父亲,不是还有那能干的天后,他的继母吗?
莒生的这些神情,明兰却是看在眼里,跟在莒生身侧这许多年,她焉能不知缘故?然,却是劝道:“坊主大人,如今大家都在说,天帝大人越来越倚重坊主大人,这却是好事,坊主大人可不能太任性了。”
莒生听了这话,却是看了明兰仙姑一眼,不悦地道:“你如今也说出这般糊涂的话来了,倒是白跟在我身旁一场了。”
明兰仙姑一愣,立时知晓自己说错了话,正要挽回,然,莒生却冷冷道:“罢了,你帮我陪着良素罢,其他的事,也不用你管了。”
莒生说罢哪里还等明兰说话,连看都不多看她一眼,却转头,一双眸中尽是担忧看着良素,又轻轻握了握良素的手,对她柔声道:“乖,等我回来。”
明兰只看着莒生离去的背影,再转头看身侧的良素时,眸光却益发冷。
只下一刻,明兰却是换了一副模样,面上依旧的素净,看向良素。
此刻的良素只静静坐着,又有些好奇地看着明兰,一双乌黑灵动的眼眸此刻却如孩子一般看着明兰仙姑。
明兰想了一想,却是先问道:“良素,你可识得我?”
良素摇了摇头,一脸茫然,只下一刻,良素却又用力点了点头,一双乌黑的眼眸中放出些许光芒来道:“我认得你,仙衣坊的明兰仙姑,在我们中宛城可是赫赫有名的,便是红婉仙姑也怕你三分呢,你的大名我怎么会没有听过呢。”说着,良素又看着明兰仙姑道:“你果然就是那位很厉害的明兰仙姑?”
明兰仙姑没有答良素的话,却是又细细了她一番。眼中神色却是变了又变,良素竟真的不识得她了。
明兰仙姑素净的面上忽地露出一丝奇异的笑,却是鲜有的和蔼对良素道:“嗯,我就是那个很厉害的明兰仙姑,而且,你还是我的徒儿。”
“你说什么?我是你的徒儿?”良素一脸的不敢相信,自己何德何能能做这般厉害的明兰仙姑的徒儿?
“嗯,良素徒儿,昔年,炉鼎局红婉仙姑要卖了你,就是我将你自她手里救下来的。”明兰一面说,一面用眼看着良素。
“真的吗?是明兰仙姑您将我救下来的?我身体里炉鼎局的毒……?”良素此时的记忆只到了炉鼎局时期,却是将那时的事记得清楚。
“嗯,也是我逼红婉仙姑用解药替你解的毒。”明兰想起昔年收良素时,还真听说了炉鼎局那毒。嗯,她既然要哄良素,自然做戏要做全套。
良素听了这话,忙忙起身便行礼道:“明兰仙姑,良素多谢了。”
明兰面上却是显出和蔼之色,扶了良素,又道:“后来,我便收了你做我的徒儿。”
良素听了面上立时露出明艳的笑来,又要赶着给明兰行礼,明兰却是拉住了她面上少有地露出笑来道:“罢了,你我之间不必拘礼。”
良素这才罢了,但自她心里却是将明兰当做了最可信任的人,却是手忙脚乱地替明兰斟了茶,又双手捧到明兰跟前,明兰亦接了那茶,不露声色看着良素。
良素又问道:“仙姑,我听殿下说,我以前是元婴修为,可是真的?”这是良素最关心的事情,她为何会忽然没有了修为?
明兰却是缓缓将茶盏放下,想了一想,才道:“嗯,你的修为原本已然到了元婴,只是,此次外出之时,却是遭遇了不幸,修为却……”明兰说到此处顿了顿,看向良素。
良素急道:“我遭遇了什么不测?”
“这我却不知道了,你遇见不幸时,我不在你身旁,唯有……”明兰说到此处,又顿住了,又看向良素。
良素更急了,忙问道:“唯有什么?”
“唯有殿下在你身旁。”明兰看向良素,一张素净的面上此时更加严肃。
“殿下在我身旁?莫非……只有他知晓我遭遇了什么?”良素疑惑地道。
“也许罢,这我却不知道了,殿下可与你说过什么?”明兰又打量着良素道,眼眸却是一错也不错,连良素细微的表情也不愿放过一丝。
良素却是摇摇头,道:“没有,他只问过我记不记得昏睡前的事,只是我却半点也想不起来了。”
“哦……”明兰这一声“哦”却是拖了长长的音调,意味深长。
良素疑惑地看向明兰仙姑,却见明兰仙姑又道:“既然殿下没有说什么,必是有他的意思,你也就勿要多想了。”
这话……说得颇有深意。
良素如何遇险,为何失去修为?明兰既没有说殿下知道,也没有说殿下不知道,却说殿下有他的意思?良素听了这话,又看向明兰仙姑,便觉着似有什么地方不对。
却听明兰仙姑又道:“昔年,我救你时,原本是坊主大人要找一名女子做炉鼎的,那时候坊主大人受了些伤,却需一名女子做炉鼎疗伤。”说罢,明兰仙姑的眼眸蓦然一亮,却是看向良素。
良素心中一惊,救她的时候,原本是要找一名女子做炉鼎?
所以,她原本是要做坊主大人的炉鼎?坊主大人,适才,明兰仙姑进来时便唤殿下做坊主大人。
“坊主大人,就是殿下?”良素轻声问道。
“那是自然,殿下乃是仙衣坊坊主大人,三界都知晓。”明兰仙姑状似不经意道。
“那为何当年没有将我做炉鼎?”良素眼眉一挑问道。
“因为我不舍得啊,当时你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小年龄,我如何舍得?就求了坊主大人,将你护下来了。再说了,你当时的修为也只得练气修为,便是坊主大人要将你做炉鼎,也总要你的修为到了元婴才使得。我看你呀,资质也一般,又哭得那般可怜,一直求着我,就救下了你。”明兰说着,平静无波的面上此刻却是又露出了亲切的笑,看着良素。
原来竟是如此,原来竟是因她修为太低,资质也差,要修炼到元婴不知何年何月,再一番哀求,才没有被当做炉鼎来养。
然,她失去记忆前,修为已然到了元婴,且,她遭遇不测失去全部修为时,唯有莒生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