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到第几个没有月儿的夜晚,良素终于见到了莒生。莒生的面上现出的是明显的倦容,见到莒生的那一刻,良素竟不知说什么好。
莒生却拉住了良素道:“下一回,不要再去坠仙崖了,那个地方,不是你能去的!”
良素面上一动,她总觉着这事哪儿不对,坠仙崖是银瑶唤她去的,银瑶说,那里有水镜,可见前世来生,但,她从未说过,那里还是坠仙崖,坠仙崖还能令人万劫不复。
良素看向莒生,正想说什么。
却听莒生又道:“银瑶这一回伤得厉害,怕是要短去不少年的修行,我倒没想到她为了救你肯这样舍得。”
良素心中又是一咯噔,是啊,银瑶救了她,如今还重伤着,她怎能疑心她?且银瑶原就是为她盗了天帝那玉简。
“这些日子我不在,你可好?我当日探了你的经脉,幸得没有受伤。”莒生又拉了良素柔声道。
良素当日虽极痛,那抽筋剥骨一般的剧痛,但,她没有修为,却不过是皮骨伤,有天界的丹药治着,这几日早好了。
良素摇摇头,道:“我没什么,却不知银瑶如何了,明儿我想去看看她。”
“不必了。”莒生却是脱口道。
良素一惊,抬眸看莒生。
莒生又忙道:“你不要去看银瑶。”
“为何?”探望都不许?又不会再一次害了她。良素心中有些不快。
莒生却是只道:“说了不要去,听话。”
良素却偏来了脾气,扭着身子道:“为什么不能去?我想去看看她。”
“天界很多地方都不是你去得的,前前后后你闯了多少次祸了,怎么我说的你都不听呢?”莒生却是有些不耐烦道。
良素一惊,莒生生气了?因为她要去探望银瑶,莒生竟生气了?
良素心中蓦然一凉,天界很多地方都不是她去得的,是,她不过是一个炉鼎,炉鼎就该有炉鼎的样子,天界是什么地方?她怎能随意走动呢?
良素冷冷一笑,道:“好,我知道了,我闯祸了,连累你了,殿下请回吧。”
莒生这才觉出自己这话怕是说重了,正要解释,却见良素淡淡道:“殿下,我会拎清自己的身份,不会再去打扰您的未婚妻,银瑶公主,您大可放心。”
说罢转身便往暖阁里间走去。
莒生哪里肯放,只一步滑到良素身前,已然用手撑住了良素要关上的房门,身子却将良素压在了门边,二人近在咫尺,彼此呼吸的气息都能听见。
莒生只看见良素气呼呼的一张脸,面上微微有些红,一双桃仁一般亮闪闪的眸子此刻亦因生气有些清亮。
莒生俯下身子,在良素耳畔道:“别胡说,若我有未婚妻,也只能是你。”
良素心中蓦然一动,抬眸看向莒生,见他近在眼前的面庞,那双眸子中那般柔意,唇几乎要贴上她的。
然,良素心间的冰寒之痛又彻骨地袭来,良素受不住,情不自禁地伸手推开了莒生。
明兰仙姑的话却在脑中想起来,“良素,你不要檀越了,否则,最终伤心难过甚至痛不欲生的是你自己。”
果然,此刻就已经痛不欲生了,她只要对莒生但凡动一点请,心间那寒冰刺骨的痛就会瞬间袭来。
莒生见良素蓦然推开他,如何不知是因情毒的关系,忙伸手要抓住她的手,助她克制情毒。
然,良素却一转身躲进了暖阁中,又将门关上了。
莒生推门,却未能推开,门自里面被锁上了。
莒生拍门唤道:“良素,开门。”
“殿下也累了,不如早些去歇息吧,良素不送了。”却是良素淡淡的声音。
这是下逐客令了?
唔,在自己殿中,竟然吃了闭门羹……
良素这性子,无论何时都是这臭脾气。
莒生看着紧闭的门,心中却说不出的失落。
良素却不知,莒生不许良素去银瑶府中,却是有缘故的。
银瑶的公主府中,这几日还住着一个人:狩魔王沈若瀚。
良素的修为虽没有了,但纯阴之血却丝毫未变,沈若瀚的身边,绝不是良素能靠近的。
还有……莒生最怕的却还不是沈若瀚,还有一人,若她识破良素真实的身份,恐怕良素更危险。
这个人便是如今的天后,这些日子,这位天后大人可没少去银瑶的公主府。
故而,莒生唯有管着良素,管着她才能令她安全。
这些,良素却半分也不知。
莒生正要再说话,却忽地眸间一收,身形极快地退出了暖阁,那暗夜之中却现出一个人影来,对莒生拱手行礼道:“殿下,仲神医的下落有了。”
“哪里?”莒生轻声问道,眼眸却是又一收。
“南海。”玄甲卫道。
南海?仲祈竟在南海?
“告诉他我在寻他了?”莒生又问。
玄甲卫却静默了,低头不说话。
莒生扫了暗影中的玄甲卫一眼。
玄甲卫立时道:“殿下,我们没能见到仲神医。”
没见到?
莒生又扫了一眼玄甲卫。
玄甲卫却是立时拱手道:“殿下,只探到仲神医在南海,但……但……但神医大人好像在闭关。”
闭关?仲祈在南海闭关?
莒生眉尖微微蹙了起来,仲祈在南海闭的哪门子关?
莒生手掌一扬,便见五爪金龙自锦绣川流中腾跃而出,带着呼啸的风云却稳稳立在莒生跟前。
莒生立了上去,玄甲卫立时会意,便前方带路,殿下这是要亲自去南海寻仲神医呢。
莒生驱了五爪金龙,几乎是一瞬间便不见了身影,他找仲祈这般久,早已心急如焚,他太需要仲祈来为良素看看了,良素如今中着情毒,失了记忆,没了修为,他却束手无策。
……
良素第二日出了暖阁,问了一遍,所有人都说,不见殿下,七鹊说,殿下怕是又去了公主府中。
良素轻轻点点头,罢了,公主府她也去不得,也不知莒生是不是就去了公主府,去了就去了罢,她想这些做什么?
良素这些日子就乖乖地呆在锦华殿中,与金角鹿玩一阵子,又与灵嗅兽玩一阵子,果然再不出门,然,良素最想做的事情,唯有一件:恢复修为,若能恢复修为,她更想做另一件事:离开天界,离开莒生。
明兰亦时常来看望良素,对明兰仙姑,良素异常依赖,明兰来的时候,大约是良素最高兴的时候。因为明兰仙姑总会带她修行功法,明兰仙姑说,这是她昔年修行的功法,如今再修行,说不得能唤醒修为。
明兰仙姑说,这功法叫做:霓裳四针。
原来她昔年修行的功法是霓裳四针?明兰仙姑说,仙衣坊的娘子都修行这种功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