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素一怔。
却听得相帝又道:“这处镜像,是我制的吧?”
良素心中一惊,千丝戒便备好了,镜像乃是魔尊布下的,若他记起来了……莫非,魔尊又回来了?
“你……记起来了?”良素试探着问道。
然,相帝却是笑得极清澈,“没有,但,我看出来了。”
良素心中一松,原来……不是记起了。
“如何看出来的?”良素亦笑道。
“诺,这彩虹桥送我到了镜像最顶端,上面有我留下的记号。”相帝道,又伸手拉住了良素的手,道:“我带你去看看。”
良素还未及反应过来,便被相帝拉着御风而起,忽忽然便到了这镜像之上。
却见相帝手中燃起淡蓝色的灵力,那灵力蓦然便朝镜像的混沌处打去。但见得那混沌之处却现出了一道淡淡的云痕。
那云痕极淡,若不知细看断然看不出来。
但良素却分明自那极淡的云痕中看见了一个极小的“相”字。
良素讶异地看向相帝——这镜像,分明是魔尊布下的,怎会有相帝的印记?
电光火石之间,良素想明白了什么,却是问道:“阿相,三界中,可是只有你能布下镜像?”
“嗯,你果然是我师父,知道我的能耐呢。”相帝依旧笑得极纯净,笑得那般不设防。
良素立时明白了,她果然没有料错,布下镜像这般的本事,不是魔尊的本事,乃是相帝的本事。魔尊却是借用了相帝的本事。
难怪栗战也罢,莒生也罢,都没有能寻到小月。只因没有人想到魔尊将小月放在了镜像中,因为这本就不是魔尊的本事。
却听相帝又道:“我弟弟最喜欢在镜像中玩了,可是他呀,贪玩得很呢,时常在镜像中忘记了回家。后来,我就拘着他,只许在我布下的镜像中玩,不许去别的镜像中玩,但是,那时候的我还不会布下镜像呢。”
良素记得,莒生每每回天界,待在镜像中的日子比待在锦帝宫殿的日子还长。
“于是,为了弟弟,我便想了不少法子,终于,我能布下镜像了,弟弟终于能在我布下的镜像里玩儿。我就在我布下的镜像里做上标记,再寻弟弟的时候就好寻得多了。”相帝笑着,那张纯净的面上仿若眼前便见到了他最想念的弟弟一般。
良素看着相帝,想起莒生。相帝说他想了不少法子,这法子不知要付出多少修为才能成。
镜像,乃是天界才有的,相帝为了莒生却要自己造出来,哪里如他说得那般容易,那般轻描淡写?
莒生恐怕是相帝在三界中最柔软的牵挂。
饶是被封印了灵智,忘记了自己的名字,甚至忘记了自己的长相,却能记得弟弟会制仙衣,记得弟弟最喜欢在镜像中玩耍。
可是,那一日,魔尊那般重伤了莒生,而如今的魔尊与相帝却是一体的,若相帝知道是“他自己”重伤了弟弟……
良素轻轻按住相帝的手道:“你弟弟如今还是喜欢在镜像中玩呢,你还可以为他造镜像。”
相帝听了,却是微微扬起了头,看着良素道:“是吗?你识得我弟弟?”
当然识得,良素轻轻一笑,道:“嗯,我与你弟弟很熟。”
“他在哪里?”相帝却是蓦然握紧了良素的手。
“你很想见他?”良素柔声问道。
“嗯。”相帝点点头,一双忽闪的眼眸看着良素,那双眼眸中分明是渴求的神情。
“放心,我一定带你去找他。”良素笑道。
“好。”相帝听了,露出了积雪消融一般纯澈的笑。
却在此刻,镜像的天空却蓦然变了,那一片昏暗混沌竟蓦然亮了起来,且越来越亮,直至令良素几乎睁不开眼。
良素一惊,手中锦素玉簪剑便握住了,又一把将相帝拉到身后:“小心!”
“小心什么?”相帝却是望着良素,一脸不解。
“这镜像中忽地变了模样,必有蹊跷,你且立在我身后,一切小心。”良素蹙了眉尖道。
“可是……”相帝想说什么。
然良素却将他一把推到数步之外。
“不是,良素……”相帝张张嘴,又道,一张面上更是纯澈得紧。
“有话一会儿再说。”良素凝眸望着那一道刺目的亮光。
这镜像毕竟是魔尊借着相帝之手布下的,焉知没有什么蹊跷?这光便奇怪得紧。
便在此刻,但见那耀目的光芒豁然荡开,竟是一轮通红的金乌。那金乌竟若一只殷红的咸蛋黄一般,而那通红的金乌旁竟倾泻出一片霞光,那是一片晚霞。
那一片晚霞若铺就的织锦,红得若胭脂,橙得若橘灿,竟是流光溢彩。那漫天的晚霞一下子将整个镜像染出了七彩之色,抬头之间,仿若看彩云流转,星河璀璨,美得令人心醉。
这一幕天空的灿然流霞,一下子扫去了镜像中的混沌昏暗,这副美景,便是天界,良素也未见过。
“怎会如此……?”良素十足十地愣住了。
“好看吗?”身后一道纯净的声音响起。
良素转身,便看见相帝那一张纯澈的面容,还有那一双纯得若雪的眼眸,此刻微微弯了起来,轻轻笑着看着她。
“是你?”良素意外地问道。
“嗯。”相帝轻轻点头。
“你不早说?吓我一跳。”
“我……说了……”相帝怯怯地看着良素。
“说了?”
“嗯……”
哦,好像……是说了……
“不重要不重要,哈哈哈,这么好的景色,当浮一大白啊!”良素嘻嘻笑道,“你说是不是?”
相帝却不接良素的话,只定定地看着良素。
“咦?你这么看着我……的手做什么?”良素有些奇怪。
相帝此刻看着的是她的手。
良素忽地想起什么,忙晃了晃手上的锦素玉簪剑,道:“哦,这是我的法宝,适才我以为这镜像有异,便握在手中了。”说罢良素便要收起锦素玉簪剑。
“等等。”相帝却是蓦然伸手拉住了良素的手。
“这法宝能给我看看吗?”相帝问道。
“当然可以。”良素将锦素玉簪剑递与相帝。
相帝接了过来,却是小心翼翼地捧到自己跟前,细细地看着。直到看见那玉簪头上那小小的“锦”字,相帝眼眸蓦然一收,却是用手轻轻摩挲着那小小的“锦”字。
“这玉簪是他的。”相帝轻轻道,又抬眸望向良素,那双纯澈得若雪的眼眸就这般看着良素,只在等一个答案。
“嗯,是他的。”良素点点头。
相帝用手摩挲那“锦”字时,她已然看出了端倪。
相帝必是认出了这锦素玉簪剑,这是莒生送她的。
“你与他是什么关系?这锦绣玉簪是他贴身之物,怎会在你这里?”相帝眼眸蓦然一眯望着良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