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在千岁洞中,莒生分明记得,魔尊矢口否认了魔血之毒之事。
“这毒,不是魔尊所下。”说这话的却是银生越。
莒生望着银生越,眼眸中依旧冰冷,但,却没有出言反驳。
这一回,他倒是认同银生越的。
魔尊的脾性,固然狠辣,但正如他自己说的,做了必定敢认。昔年天魔大战的魔血之毒,魔尊也都认了账。
“相帝殿下,你可还记得怎么中的魔血之毒?”却是栗战问道。
此刻的相帝终于压制了魔血之毒,也调息了一回,面色却是恢复了不少。却见相帝缓缓张开双眸,那双眼眸此刻又若积雪一般清澈。
然,相帝殿下却轻轻摇了摇头。
“相帝殿下怕是记不得了,这毒,丛碧自小便带在了身上。”却是银生越缓缓道。
丛碧自小便带在了身上……也即是说这毒在数百年前就已然下在了相帝身上。
相帝便是带着这魔血之毒变作了丛碧的。
有人在数百年前已然在相帝身上下了魔血之毒!
此人,竟在这般早便已然这般用心布下此局……
此人,究竟是何人?
“不对啊,什么人能在魔尊眼皮子底下给相帝殿下下毒?”却是良素不解问道。
要知道,魔尊一心将相帝做魔元炉鼎,这般被人下了毒焉能不知?魔尊又怎么肯?
“恐怕是魔尊默许的。”却是莒生冷冷道。
默许?诸人都不解地看着莒生。
“兄长自爆了仙元,便将仙道的修为毁去了。魔尊要将兄长用作炉鼎,便必要兄长修炼魔功。天下能让魔功修为增长最快的,就是魔血之毒。”莒生语调冰冷道。
原来如此,良素这才明白过来,忽地又想起什么,却又问道:“魔尊不怕相帝殿下身体中魔血之毒传给自己?”
“魔血之毒,三界唯有魔尊会制。”莒生却是眼眸更加冰冷。
“你是说,那下毒之人的制毒法子是得自魔尊?也即是说,二人乃是攻守同盟?”良素蓦然明白了过来。
莒生缓缓点了点头。
也即是说,制毒的法子是魔尊教给那人的。
这么说来,魔尊也必有什么挟制那下毒之人的法子,魔血之毒的解药便是之毒之人的血,难怪魔尊不怕。
“但后来的事情怕是脱离了魔尊的掌控。”却是莒生道。
“所以,尊上必定去寻你了你母亲。”却是银生越答道。
良素一愣,再看银生越。
却见银生越绝美的面庞上此刻却是极为复杂,又极为无奈的神情。
银生越一双星河一般的眼眸亦看着良素,却是哑了嗓子道:“瑶山圣母有了用盅毒控制魔血之毒的法子,尊上必去寻了她。”
良素眼眸一凛,母亲陨落之前,也说出了一个“魔”字。
原来果然便是魔尊。
这般说来,一切都明朗了。
昔年天魔大战之后,必有人去寻了魔尊,要走了魔血之毒的法子。而魔尊提出的要求,恐怕便是助丛碧尽快提高修为,且魔尊必有什么法子挟制了那人,且有魔血之毒的解法。
然,此人却不甘于受制于魔尊,却是借助瑶山圣母的手,制出了能控制魔血之毒的盅毒。从此,一切都脱离了魔尊的掌控,魔血之毒变成了可以随意使用并肆虐人间界的毒,且如瘟疫一般传染。
此人,究竟是何人?竟在数百年前便布下了此局。
“此人用心之歹毒,他选的宿主都是用了心机的。”却是莒生又道。
听得莒生这般说,良素也细细想了一回。
她知道的宿主,云厚,乃是云家前任家主,在云沁拿回家主之位前,云厚在洛南也是说一不二的人物。
厄奴尔族少族长,虽没有什么声望,但厄奴尔族却从此将栗家堡绊得死死的。
还有,寿无疆,若不是被莒生早早废去了修为,以寿无疆和仙衣坊的关系……良素几乎不敢想。
已然被除去的瑶山族前任长老,良贤……若他依旧控制了瑶山族,也炼制出控制魔血之毒的盅毒……
良素越想越觉着背脊发寒……此人的心思果然歹毒至极,每一个宿主的选择都是步步为营的,布局如此缜密。
“不仅兄长被他变作了初代宿主,便是舅舅也……”
“你说,青帝大人?”良素凝眸道。
“嗯。冥帝大人告知我,舅舅的仙元被人用魔血之毒炼过。”莒生的手蓦然撰紧,想起舅舅最终的结局,莒生怎能不恨?
若不是此人居心叵测,在舅舅自尽之时偷袭,令他中了魔血之毒,他又怎会心智全失?
良素听得莒生这般说,心中也是一凛,此人这般歹毒,又这般有心机?数百年前布下此局,
这人,莫非是狩魔王?”良素却是猜道。
一时诸人都不说话,莒生却是反手握住了良素的手,却是抬眸看了银生越一眼,又缓缓道:“自银瑶失去踪迹,狩魔王便也失去了踪迹,却不知银左使是否知晓呢?”
银生越星河一般的眼眸亦是一凝,忽地却笑了,“说起来,我本来倒是应该知晓的,若不是天帝大人如此信任沈若瀚。”
这话在场诸人却是都听懂了。
银生越是什么身份?魔界光明左使,魔界除开魔尊,便是左右二使身份最高,而银生越的左使身份更是高于石磨天的右使身份。
魔尊不在,魔界之事当然是银生越做主。
然,天帝却偏偏扶了狩魔王沈若瀚来制约银生越。
如今,魔血之毒与沈若瀚脱不了干系,沈若瀚又失了踪迹,银生越此时说不知道,不管,推得干干净净,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莒生也是冷笑,却道:“父尊也是自作自受。”
“不过,此事事关重大,我少不得要出手。沈若瀚既是我魔界的人,此事我总要有个交代。”说罢银生越却唤了碧眼金猊兽车架出来,那车架硕大又招摇地悬停在雾霭森林上空,着实气势惊人。
银生越御风便要登上碧眼金猊兽车架,却忽地转身,看向莒生道:“锦帝,你记着,今日的情形若再有一次,无论如何,我都会出手!”
银生越说罢,一双星河一般的眼眸却是看向了良素,那眼眸中丝毫不掩饰柔情缱绻与重重的不舍。
莒生面上却越发冰冷,握着良素的手却蓦然收紧。
良素却是不解,她不知银生越为何这般说,又这般看着她……
只良素却忽地上前,对银生越道:“银生越你等等。”
银生越飘然转身,一张极美的面庞上却是露出邪魅的笑,美得便连那一道伤痕也遮挡不住半分。“怎么,舍不得我?”
良素面色一红,却又恢复正色道:“你……受伤了?”
适才,分明见到他的动作微微一缓。
“我?怎么会,谁能伤得了我?”银生越却是自负地道,眼角微微一扫,终究是没有再看莒生,只星河一般的眼眸再不愿离开良素。
“放心,我好得很。”银生越又朝良素眨眨眼睛,眼眸中的星子便若一下子被点亮一般,“不过,若是你不好,记得来找我。”
这一句,银生越说得极轻,唯有他与良素能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