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马突然的纵身一跃,让裴璟错过了最好的刺靶机会。
校场上的将士们都看到了这一幕,纷纷表示有些惋惜。
说时迟,那时快。
也正是这个时候,裴璟突然从马背上回身一击,使出了一招回马槊,不偏不倚地击中了木桩。
泛着黑色幽光的折树槊,不但轻而易举地穿透了那幅明光铁甲,更是把作为靶子的木桩一下劈成了两半。
裴璟的这一番操作技惊全场,校场四周传来了震天的喝彩声,将士们连手掌都要拍烂了。
裴璟也十分满意刚才那一槊造成的效果,又骑着黑马在校场内小跑了两圈,方才回到了叔祖裴矩的大帐前,从马背上一跃而下。
他下马之后,单手擎着折树槊,走到那匹黑马的身前。
显然黑马对自己造成的效果并不满意,仍是高昂着头颅,用鄙视的眼神看着裴璟,眼中的桀骜之色丝毫不减。
裴璟心中暗骂了一句“好畜牲”。
他慢慢走到马身侧,用右手去轻轻地抚摸着黑马的脖颈,心中开始思量着要从哪一个位置下刀,才可以一刀把这畜牲的马头劈飞。
裴璟十四岁从军,杀过的人又何止一百几十,当他考虑着如何杀马的时候,自身的杀气也自然而然地透体而出。
那黑马感觉自己的脖颈被抚摸着,心底蓦然生起一阵死亡的征兆,汗毛立刻就一根根地竖了起来。
黑马高昂的头颅竟慢慢地低了下去,回首看向裴璟的眼中,还露出了三分惊惧、三分讨好。
裴璟很满意自己造成的效果,看到这畜牲服软,才勉强把手从马的脖颈处拿开。
可当他从黑马的身侧走过时,竟然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事情。
这黑马竟然没有经过阉割。
一般的雄性战马,都要经过阉割,才会变得更加驯服,也不爱好勇斗狠,更容易长膘。
想到这,裴璟叹道:“这恐怕就是无欲则刚吧!”
可这黑马竟然没有经过阉割,他用询问的眼神看向了太仆寺马夫。
马夫看见裴璟的眼神,显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连忙上来解释道:“裴将军,一般雄性战马的确要经过阉割,才会变得更加驯服。”
“但这黑马是千金难得的汗血宝马,阉割了固然好,但是不阉割也更能助长牠的野性都和斗志,因此将牠驯服之后,速度也会变得更快。”
说到这里,马夫犹豫了一下,看向那匹已经将高傲头颅低下的黑马,才接着说道:“将军,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原因,这匹黑色的汗血宝马十分难得。”
“虽然品相……嗯………品相不佳,但是身体素质极好,太仆寺原本还打算将来拿它配种的。”
裴璟了然地点了点头,这倒是解释得过去了,原来这厮还是匹种马。
当两人谈论到这里的时候,那黑马仿佛能听懂的一样,又举起了高傲的头颅,仿佛再说:“看吧!看吧!”
“老子与其他的马就是不一样,老子不是太监,老子能配种!”
裴璟看也不看牠,转身就要离开,顺便对太仆寺马夫说道:“阉了牠!”
“哈?”
马夫仿佛没有听清一样,当场愣住了。
此时的裴璟已经走到了十数步外,只听到身后的黑马,传来了恐惧的嘶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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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马最后并没有被阉割,裴璟知道马夫说得有理,故而只是吓唬一下牠。
可就算是这样,也给黑马留下了惨痛的回忆,再也不敢在裴璟的面前抬起牠那高傲的头颅,反倒每次看到对方的到来,都露出了讨好的表情。
鬼才知道,一匹马到底是如何才能做出这样表情的,恐怕也是阉割两个字给牠打开的新世界大门吧!
裴璟顺势给黑马取了一个稍带侮辱性的名字,叫做“黑驴!”
当“黑驴”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是称呼牠的时候,牠表现得十分抗拒,但最终还是在阉割两个字的面前低下了头。
此时的裴璟早就离开了辽东城,骑着那匹“黑驴”,率领着新拨给他的八千余名隋军,踏上了新的征程。
辽东城被顺利地攻了下来,隋军仅仅是休整了十天,便被皇帝杨广催促着往安市城进发。
辽东城这样有两万人驻守的雄城,最后还是在隋军的连番攻打之下破城了,而安市城这样的城市虽然不小,又怎么能抵挡得住近六十万大军的摧残。
安市城正处于辽水中下游的平原,地势宽广开阔,这一次隋军倒是学聪明了,直接就再用了攻辽东城的策略。
数十万只革囊被抛在了城墙前,数十万隋军一涌而上,安市城一天之内便告破了。
随后,大军接着往鸭绿水进发,虽然这个过程之中,有数支高句丽军前来拦截,但都完全不是隋军的对手,很快便被击溃了。
裴璟在跟随着大军在这个过程中,也立下了一些小功,但都不值一提。
此时天气已经越来越热,这是疫病最容易滋生的时候,加上民夫的管理不如隋军严格,随地便溺之事时有发生。
裴璟也开始变得越来越担心,只要此时有一个民天染上时疫,那隋军就是一锅熟的下场。
说不好再重现第一次征讨高丽的恐怖下场,也尤未可知。
大业九年,六月。
隋军顺利地到达了鸭绿水的西边,裴璟最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也让他勉强松了一口气。
当隋军到达鸭绿水的西岸,高句丽军国内的第一大将乙文支德,也率领着十万大军到达了对岸,隔着鸭绿水与隋军对峙。
隋军没有搞什么花里胡哨的操作,直接开始在鸭绿水的上面搭建浮桥,准备强渡鸭绿水。
而对岸的乙文支德也很有默契,他选择没有骚扰搭建浮桥的隋军,显然又是起了半渡而击的心思,以图再现一次萨水大捷的盛况。
而就裴璟而言,隋军如此的作战方略,显然是有些莽了。
隋军强攻鸭绿水,若是被高句丽军半渡而击的话,将会给他们带来大量的伤亡。
裴璟发愁地看着鸭绿水,等浮桥搭好之后,隋军的尸体又将铺满整个鸭绿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