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摇摇头:“当然不是了,心魔又不挑人,只是入魔之后渡劫成功,真正成魔的基本都是女人。”
晁千琳脱口而出:“为什么啊?”
“大家入魔之后、渡劫之前几乎都在失智状态,你觉得男人会怎么样?”
晁千琳有些懂了,苦笑起来。
桃之道:“忽然有了庞大的力量,在心魔控制下看见天雷,男人基本都会迎面直上,觉得自己真的可以对抗天道,不被劈死就怪了。倒是女人一般都比较有自知,身体耐性也更好,所以存活几率更大一点儿。”
晁千琳头一回听到这个论点,觉得有点儿好笑,也跟着他笑起来。
半晌,还是她把话题带回正道:“所以这个人入魔和排挤任家有什么关系?”
“任平生把剑带走了啊,这是镇派之宝,当然要抢回来。魔是什么实力你也见识过,而且这是真正的魔,不是凤山路的邪道,一路上这家伙拿着正一盟威道的剑犯下的杀孽,摧毁门派结下的世仇,都被记在了四大家族头上。
“四大家族在夺剑的过程中折了很多人,元气大伤,任平生却还是跑了。最重要的是,最后把剑抢回来的,不是任家,而是奚家。”
“哦……”
桃之沉吟了片刻:“我觉得得更正一下,那把剑确实有点能耐,抵抗过天雷,又犯下这么多杀孽,可它依旧是普通的桃木剑,没有废掉,还是很了不起的。”
晁千琳点点头:“可能这把剑唯一的特性就是不会被损耗。”
“嗯,有可能,反正咱们都没用过,也只能瞎猜了。
晁千琳笑道:“之后呢,追回桃木剑之后又发生什么了?”
桃之道:“奚、世、宁三家都是研究型的家族,本来人丁就不旺,战斗力也不济,经过这事儿之后更是青黄不接。
“这事儿任家最不占理。任平生入魔之前他家居然一直没人发现异样,也没能在他入魔的时候狠心杀了他制止一切发生,后续才会造成那么多危害。所以事情结束以后,那三家自然都要求他家给个说法。
“但当时,张天师的血脉也来四大家族问责。他们要求当时的整个门派的大族长,也是任家族长替任平生给其他受伤害的里世界门派善后。
“家族内部的事肯定要排在之后解决,大族长立刻就带着任家子弟到处做义工,赔损失费。本来整个四大家族的经济来源就是他们,另三家现在还全是伤员,那边银子大把大把地往外流,他们这儿还没有收入,就只能在大本营里吃糠咽菜。
“这次经济危机导致很多在追剑过程中重伤的子弟不治而亡,又一次折损了那三家的势力。而且任家和另三家不在一处期间,两边肯定还会发生各种各样的问题,产生各种各样的隔阂和误会。总而言之,等任家花费了近十年,平息了里世界对四大家族的怨声载道,回到大本营时,另三家已经抱了团,把他们排挤在外了。”
晁千琳可以想象当时是什么样的情况。
确实如桃之所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若说是可怜,任家多年鞍前马后,涉险盈利,养活另三家,劳苦功高。爱子遁入魔道,不忍下手,也是人之常情。即便事发之后也是他们奔波十年平息一切,比之吃软饭的另三家当然可怜。
但反过来说,那三家也只是作为门派整体的研究部门,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任家失察,他们没有推卸责任,而是出人出力,为了追回镇派之宝,损兵折将,最后连名声也受到牵连,同样无辜。
正因为他们双方都可怜,所以他们双方才都可恨。
在那个没有即时通讯的年代,双方的疾苦没法互通,人的劣根性便让他们在看不见对方的时候,总是先考虑自己。
想到自己有家难回,必须在外面看着别人脸色散尽家财,任家怎能不恨,而看到账目上的大笔支出和求药无钱的自家子弟含恨而终,那三家又怎能不恨。
只能说这是个靠人情而非规则维系的组织,但人心的变数太大了。
双方在“四大家族”这个整体之下能维持这其间的平衡,分开之后,经济、战力、组织架构的诸多问题都被放大,各项责任也终于分摊到每个人头上,怨气累积,一发不可收拾。
这一切都是机缘造化,双方都有各自的不对,也都拼尽了自己的全力,却还是难逃劣根性带来的悲剧结局。
桃之继续说道:“任家当然想把剑讨回来,可是那样熬了十年,另三家的族长都换了,情况比他们想象的还不好。奚家拿着剑,最有发言权也最不愿意还,终于站出来把矛盾转到了明面上。
“那三家合起伙来,实力其实和任家不相上下,但是他们还是要脸面,反复开会没结果,只能请了各界有头有脸的人,还有张天师血脉过来一起裁决。我和夭夭也去了,所以知道这些。
“不过最后的结果估计你也猜到了,剑还是回到了任家手里,他们之间也算是彻底决裂了。可是那么多人做了见证,表面上他们不得不重归于好,所以这十几代渐渐就发展到了今天这个程度。”
晁千琳问:“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当年的怨恨真至于这么深吗?”
“你知道人情社会里,把一群人团结起来,最简单的方法是什么吗?”
“共同的利益?”
“傻姑娘,每个人的追求不同,利益也就不同,永远都没法统一,”桃之低下头笑笑,“但是敌人很容易统一。你以为官方媒体为什么总会报道二战中侵略过我们的某国动态?没有共同信仰,没有共同利益,可是只要有一个共同的敌人,一群人就能拧成一股绳。”
晁千琳怔了一下,苦笑着点点头。
确实,千百年来,四大家族的规矩从来没变,若是没有被一致排挤的任家,大大小小的矛盾还会把他们分割得更加支离破碎。
明白了这件事,晁千琳也对任家和那三家对她的争夺有了些新的想法。
但这其实不是她最关心的,如果只有这个问题,夭夭就可以回答,她根本没必要贴这个对他冷淡至极的桃之。
“桃先生,其实我还有一个问题。”
二人之前聊得很愉快,桃之对她的敌意几乎消失了,可这时看她的表情,他的心却蓦地揪在一处。
“你能不能告诉我,夭夭真正的能力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