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茂以为自己听错了:“给、给谁送鸡汤?”
王雪琴扭头看他:“程渊啊,我声音不够大吗?”
顾茂刚转身,就听见——
“正好你回来得早, 等下你把鸡汤给程渊送去!”
顾茂呵呵:“……”
王雪琴扭了个头:“你怎么回来这么早?”
顾茂也不知道这娘俩现在关系怎么样了,就问:“明天就考试了,你也让她多休息休息呀。”
顾茂问:“你们去哪了?”
王雪琴放下菜刀, 拿勺子搅了搅砂锅里的老母鸡汤:“去看了个电影。”
王雪琴继续切她手里的菜:“五点的时候我们才回来,她非要背一会儿英语。”
五点才回来?
顾茂去顾黎门口往里看了一眼, 又去厨房门口往里看了一眼。
嚯哟, 都去看电影了,看来是他瞎担心了。
顾黎语气淡淡,不看他:“请不要打扰我学习!”
‘请’都用上了, 看来气性挺大啊!
以前这家庭地位还勉勉强强排个第三,这以后, 估计就要排第四了。
顾茂双手背在身后,呵呵两声去了沙发里坐下, 没坐多久,他又起身去了顾黎的房间。
顾黎带着耳机, 在做听力。
没良心的家伙。
顾茂食指一挑, 将她左耳上的耳机给挑掉了:“你可别告诉我, 你还在生我的气!”按说,他们父女俩之间的默契应该不至于这么差。
偏偏啊,这次就是没默契。
顾茂呵呵:“没有我,你妈今晚的鸡汤,怕是再过两个月,程渊都喝不到!”
一点都不懂他的用心良苦,好气好气!
顾茂一脸小情绪,刚走到门口——
“爸!”
顾黎从椅子上站起来,拧着眉看顾茂的背影:“你中午……”是故意的?
顾茂没转身,傲娇地抬着下巴哼了一声,走了。
客厅里,浑厚的男中音响起——
“鸡汤好了没有?”
顾黎站在房间门口,眼眶红了。
6月7号是全国所有的高三莘莘学子紧张又兴奋的日子。
万里无云天气晴朗,不到七点,大地就被陇上一层金黄色的光。
程渊没有站在小区大门口等,七点,他就从家里出来,去了顾黎家。
顾黎跟在父母身后,刚出了单元楼大门。
“叔叔、阿姨。”程渊从楼前的花园里跑过来,他已经在花园里等了快十分钟了。
顾黎眼睛一亮,屁颠屁颠地跑过去:“程渊!”这声音,甜得跟泡在蜜罐里似的。
昨晚,顾茂提着保温桶不仅送去了温暖牌鸡汤,还在程渊家里坐了一会儿,玩了一会儿小黎。
顾茂笑道:“既然来了,那咱就直接走吧。”
程渊笑着看了一眼王雪琴,不好意思地又张口喊了声“阿姨”。
顾茂本想着两人可能要尴尬一下的,毕竟之前有过小小的不愉快,谁知,王雪琴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来了怎么不上去?吃了吗?”
程渊有点拘谨:“吃了。”他在来的路上吃了两个茶叶蛋喝了一杯豆浆。
王雪琴从包里拿出两瓶酸奶,像是早就准备好了似的,递给他和顾黎一人一瓶:“上车走吧。”
气氛相当融洽,王雪琴坐在副驾驶,顾黎和程渊坐在了后座。
去考场的路上,程渊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一厘米厚的黄色便利贴递给顾黎:“这是我猜着可能会考到的古诗词,你再看看。”
顾黎翻看了几分钟,然后掩嘴小声道:“我早上4点就起来背这些东西了。”
程渊“啊?”了一声问:“昨晚几点睡的?”昨晚他吃完一个鸡腿,喝完鸡汤后,和顾黎通了15分钟的电话,之后就没有再打扰她。
顾黎想了想:“九点好像。”
程渊看着她有点兴奋的小脸:“紧张吗?”
顾黎摇头:“不紧张!”
她打小没心没肺惯了,就算天塌下来,也一副当被盖的无所谓态度。
到了考场大门外,刚好八点半,已经有不少的考生在陆续往学校里进。
顾茂和王雪琴又叮嘱了几句,顾黎点头像捣蒜:“知道了知道了。”
一旁的程渊一直没有说话,就在顾黎跟他挥手说“拜拜”的时候——
“顾黎!”程渊两个大步跨过来。
他站在她面前,低头看着她仰起的脸:“考场很小,世界很大,考得好,我在这里,考得不好,我还在这里。”
之前,他总是一个劲得给她加油打气,说她一定可以,可这一刻,他退了一万步,没有给她任何压力,只说了一句永远都在的话。
顾黎弯着眉眼,踮起脚,抬手摸摸他的头:“程老师放心吧,顾黎一定凯旋!”
说得跟她要上战场打仗似的,可高考,可不就是一个没有硝烟的战场吗!
灼灼烈日下,门口等待的家长纷纷拿出伞遮阳,王雪琴也打着伞跟旁边的一个家长聊天,程渊跟顾茂蹲在一棵很大的法梧树下等。
十一点半,随着一阵铃响,所有的家长几乎是瞬间就把视线都集中在了大门口的方向。
伸缩门由北向南缓缓打开。
顾茂和程渊也站了起来。
从大门里走出来的一张张的脸孔,开心的、难过的、无所谓的,什么样都有。
突然,程渊抬手:“顾黎!”他个子高,一下子就看见了那个一蹦一跳往外颠的小姑娘。
嘈杂声把他的声音淹没,顾黎没有听见程渊的声音,但她那双漂亮的眸子正四处梭巡。
四目相对,顾黎接住了程渊眼里的光:“程渊!”她朝这边跑来。
谁知,王雪琴比程渊先一步截住了她:“考得怎么样?”
真是千篇一律的考试结束开场白。
“唉~”戏精本精的顾黎:“就那样吧。”
王雪琴顿时焉巴了,因为是第一场考试,王雪琴知道不能说太多,以免影响到她后面的发挥:“没事没事,后面三场再努力,妈相信你行的。”
倒是顾茂,一眼就瞧出了他闺女那故弄玄虚的演技脸,他低声对程渊发号施令:“探探。”
可程渊才不是他们一个阵营的,他把手里那杯半个小时前去买的什么什么奶绿,插好吸管递给她:“半糖的。”
还是男朋友好,都不问成绩。
越不问啊,顾黎越说,她只对程渊说:“我考得不错哦!”
程渊笑:“我知道。”
呀!
这份来自男朋友无条件的信任感,顾黎把喝过的吸管送他嘴里。
因为考场离家比较远,回去再做饭时间就很紧,顾茂提议:“咱们在这附近找个饭店吃点,然后我再开个钟点房,吃完你睡一会儿,行不行?”
顾黎满口答应。
顾茂图方便就找了家酒店,吃完饭就可以直接休息,顾茂去订房间,三人就去了二楼的自助餐厅。
顾黎跟在程渊的屁股后面还在吸着她的什么什么奶绿,程渊扭头:“别喝了,等下没肚子吃饭了。”
顾黎很听他的话,不喝了。王雪琴把一个盘子给她:“吃什么自己拿。”
顾黎瞥了一眼程渊手里的盘子,盘子里有她爱吃的爆炒腰花,她没接王雪琴手里的盘子,扬了个下巴:“程渊给我拿了。”
程渊低头没说话,但唇角在微微上扬。
王雪琴嘁了一声:“自己的事情能不能自己干?”
顾黎哼哼:“那你还让我爸给你洗脚?”
王雪琴:“……”
要不是看她今天高考,她非抽这个口无遮拦的闺女不可。
顾黎不跟她说了,去了程渊身边,手还不自觉地轻挽住了程渊的胳膊:“那个那个棍棍!”
棍棍?
程渊顺着她的手看过去:“那不是鸡吗,你说的棍棍是什么?”
棍棍是顾黎对鸡爪上面那一截的独家昵称。
她从程渊手里接过夹子,把那节‘棍棍’夹到盘子里:“这就是棍棍。”
程渊愣了一下,转而笑道:“你喜欢吃这儿啊?”
“不是喜欢,”顾黎一字一顿:“是超级超级喜欢。”说完,她扭了下头,发现王雪琴离他们有两三米,她踮脚,挽着他胳膊的手把他的身子往下拉,唇离他的左耳很近,她在说情话:“就像喜欢你一样。”
是超级超级喜欢!
程渊耳朵一热,看向她微微有些红的脸颊,目光温柔,他就要开口——
“程渊快来,这儿有红烧大虾!”
让人脸红心跳的小气氛就这么被无情地破坏了。
程渊反应慢两秒地“哦”了一声。
顾黎跟在他身后嘟囔了句‘电灯泡’。
电灯泡王雪琴夹了满满一盘的大虾,递给程渊:“你们先去找个位子坐。”
这时,顾茂订好房间来了,他站门口环视了一圈,找到了他老婆。
王雪琴在盛汤,扭头:“订好了?”
“嗯,订好了。”顾茂弯腰拿了个盘子。
“别拿盘子了,你去盛点主食,那儿有面还有米饭。”说完,王雪琴端着两个盛满食物的盘子去了位子那。
顾黎已经开吃了,但程渊还没动筷子。
王雪琴看了他一眼:“怎么不吃呀?”
“在等你和叔叔。”他现在已经自发的把之前的‘您’换成了‘你’,因为他觉得这样显得更亲近一些,虽然,他心底还带了些小心翼翼。
可顾黎父母对他的接受已经让他心里充满了感激。
王雪琴能看出他的刻意礼貌,越亲近才越没有礼貌,比如那个跟饿狼吞食似的闺女。
王雪琴心里有些泛酸,“快吃吧快吃吧。”
说实话,她是真喜欢程渊,学习好,长得好,是她心里100分的儿子形象。
昨晚,关于程渊父母的事情,顾茂跟她聊了小半宿,顾茂把他知道的所有全跟王雪琴说了。其实王雪琴是有点想不通的,虽然他父亲罪恶滔天,可那终归是他一人的错,跟他这个孩子有什么关系呢?
外界何必对一个孩子咄咄逼迫呢?
但终归有很多爱看热闹的人,你那些血淋淋的伤口,无痛于他人,以至于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甚至是当面的冷嘲嘲讽。
王雪琴在心里叹了口气,拿起筷子夹了个大虾剥起来。
当王雪琴把剥好的虾肉放到程渊盘子里的时候,程渊拿着筷子的手顿住,他看着那快有他手指长的虾肉足足有好几秒才抬头。
王雪琴在闷头继续剥虾,没有看他。
程渊看了王雪琴一会儿,又看向面前的虾肉,他的筷子缓缓把那虾肉夹起来。
虾肉很嫩,很鲜。
每次程渊在顾黎家吃午饭,王雪琴都会做虾,清蒸的,红烧的,蒜香的……
程渊吸了吸鼻子,把喉咙里的哽咽随着虾肉一起吞下去。
他是真的很喜欢吃虾,小时候,妈妈每次给他做虾,都会给他剥,只是……
已经很多年了。
程渊放下筷子,戴着手套也剥了一个虾放在了王雪琴的碗里。
两人这才视线相交。
王雪琴不知道,她斜对面的男孩子,长这么大,是第一次给别人剥虾,就连他的亲生母亲,他都还没来得及尽孝心。
顾黎鼓着腮帮子抬头,“你们干嘛?”
王雪琴掩掉鼻子里的酸涩,劈头盖脸:“人家程渊给我剥虾吃,不行啊?”
顾黎怔了一下,扭头:“我也要。”
作者有话要说: 顾黎:呜呜呜,你的第一次为什么不是我?
明天开始,日更两章。
晚上, 顾茂没等店关门就回了家,顾黎在屋里做听力,王雪琴在做饭。
顾茂拿指骨敲了敲桌子。
顾黎抬头, 见是他, 哼了一声, 低头继续做她的听力。
wh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