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我会随时失控, 给大家带来麻烦。”郁祁泠最终还是把原因说出口了。
抑郁症就是这样,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有可能上一秒还在笑, 下一秒就崩溃了。
岑紫潇听完, 眼里满是心疼,但是这确实是一个问题。
沉默了好一阵, 她看着郁祁泠,柔声道:“姐姐, 吃药吧。”
抑郁症是病,是病就要吃药的。
“我们去看医生, 拿药。”
吃药。
郁祁泠垂下眸子, 指尖无措的乱抠着,她现在没有钱买药。
她之前不肯说出自己为什么不去看医生,就是因为她怕,眼前这个人会抓住她没钱这一点,把自己的最后一丝尊严也踩在脚下。
但是现在,她还会么?
郁祁泠鼓起勇气,抬起眸子看着岑紫潇, 眼里是无奈和不安, 她说:“我没有钱。”
“”
岑紫潇愣住。
郁祁泠不敢看岑紫潇的表情,又把头低下去,很小声:“我没有钱交房租,也没有钱付这几天的住院费, 所以只能”
话还没说完, 她整个人突然就被一把抱住。
“没有钱怎么不早说,我有钱啊”
岑紫潇快要心疼死了,本来以为她是对吃药看医生这种事情很排斥, 所以才导致她得抑郁症三个月都没有去看医生,现在才知道,她是因为没有钱。
她怎么会有钱,画不出画,没有收入来源。她怎么没有早一点注意到呢?
郁祁泠被岑紫潇有点严厉的语气吓了一跳,随后又有一股暖意涌上心头。
身体也被抱得暖暖的。
岑紫潇也意识到自己刚刚有点急了,把语气放柔了许多,轻轻说:“姐姐,我有钱的,你不用怕。”
她没有嘲讽,没有羞辱,而是告诉她不用怕,她有钱。
眼泪又一次在眼眶里打转,郁祁泠忍不住抬起手,轻轻抱住了她的腰身。
“嗯。”
离开医院前,岑紫潇带郁祁泠去看了精神科。
最终被诊断为重抑郁症,医生给她开了一个疗程的抗抑郁药,也和她聊了许多。
住院费和药看病拿药的钱郁祁泠现在手上连一半都拿不出来,只能让岑紫潇先付,她想,等录完综艺拿到钱,她就把钱还给岑紫潇。
“姐姐,穿这个吧。”岑紫潇找来一件自己穿着偏大的白衬衫递给郁祁泠。
“嗯。”
这件白衬衫穿在郁祁泠身上正好合身,岑紫潇看着笑了一下,边收拾行李边说:“姐姐,那个综艺还有半个月就要开拍了,要不你先去我家住吧,你住的地方太偏了,分开的话我会很想你的。”
郁祁泠停住了手上的动作,眉头皱起。
去她家住?
怎么可能?
岑紫潇发现郁祁泠可能误会了,赶紧解释:“不是岑家,是我自己住的小公寓,那里谁都没有,只有我哦~”
听完,郁祁泠才松了一口气。她害怕见到岑子昂,害怕见到徐静,以及和他们有关的人。
“会不会打扰到你?”她还是有点犹豫。
“怎么会?我就想姐姐陪我。”
郁祁泠不说,但心里挺想要岑紫潇陪她的,她知道,回到那间出租屋,只剩下无尽的黑暗,还有隔壁房东的嘲讽谩骂。
“那我要先回出租屋拿点东西。”
“不用啦,姐姐有什么东西要拿的,我叫助理去拿就好了。”
郁祁泠眨眨眼睛,“会不会太麻烦助理小姐了?”
面对这样善良的郁姐姐,岑紫潇忍不住笑出声,“不会啊,我一天给她开那么多工资,都是她的本职工作啦。”
“好吧。”
离开医院,岑紫潇给郁祁泠和自己都带上了墨镜和口罩,裹得严严实实的,还拉着她的手狂奔向地下停车场,郁祁泠懵懵的跟着岑紫潇跑,微风吹过,岑紫潇轻飘飘的一句话拂过她耳边。
“姐姐,你说,我们现在像不像私奔?”
私奔
郁祁泠怔怔的看着她,仿佛能透过口罩和墨镜,看到她笑靥如花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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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紫潇的公寓是三居室,一百平左右,不大不小,两三天就会有阿姨来打扫,很干净,也很温馨。
“姐姐,以后你就住这吧。”
岑紫潇带着郁祁泠来到一间房,帮她把行李什么的给放好。
郁祁泠环视房间一周,房间不大不小,样子很舒适,比她租的那间出租屋,好太多了。
“隔壁还有一间比较小的,有个落地窗,很大,采光也好,可以拿来给姐姐当画室。”岑紫潇说着,揽住她的手臂就把她往另一间房带。
“看,不错吧?”岑紫潇笑得灿烂,像一个邀功的小屁孩。
郁祁泠有些恍神,“不用了”
她来这里,只不过是借助几天,怎么搞得像
搞得像同居?
占用岑紫潇这么大地方,她挺不好意思的。
“没关系呀,反正我又用不到,助理把姐姐的画板啊,颜料啊什么的都带来的,就放在这,姐姐什么时候想画画了,都可以画。”
郁祁泠抿抿唇,不说话。
岑紫潇啧了一声,抓着郁祁泠的手臂晃,娇声道:“好了,姐姐,等你以后有钱了,让我去你家蹭吃蹭住好不好?现在我养你,以后你养我?拍戏好累的,好想混吃等死啊。”
“噗。”
郁祁泠被岑紫潇的话逗笑了,不禁顺着她的话幻想,也露出了笑容,鬼使神差就说出一句:“好啊。”
岑紫潇挑了挑眉。
“所以”岑紫潇凑近她,双眸勾着笑,不轻不重的吐着气,“姐姐是答应让我做你的小金丝雀了么?
气息暖暖的洒在郁祁泠脸上,不小心把她的脸也给染烫了。
金丝雀?
反应过来岑紫潇的话是什么意思,郁祁泠心跳加速,突然别过脸去,不看她。
看见郁祁泠脸红了,岑紫潇得寸进尺的凑上去,软腻的躯体紧贴着她,一进一退,郁祁泠被岑紫潇逼到了卧室的墙角。
背脊轻撞上一片冰凉,郁祁泠昏热宕机的大脑清醒了些,小声训斥她:“不许乱说话”
姐姐被压妹妹压在墙角,红着脸训斥岑紫潇莫名喜欢这种感觉。
“嗯?”岑紫潇夹着鼻音,“难道姐姐要包养别的小狐狸精?”
郁祁泠声线有些颤,“为什么一定要包养?”
岑紫潇轻笑一声,幽幽道:“都说人有钱了就会变坏,姐姐难道不想找美女姐姐陪你么?”
“我记得那天,姐姐说你喜欢女人”
喜欢女人?
“什么?”郁祁泠懵了,忘了脸红的事,看着她问:“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喜欢女人?”
闻言,岑紫潇没有说话,微微抬头眼睛眯着注视着郁祁泠。
卧室里安静了好几秒,她才开口:“唔,原来姐姐不喜欢女人啊。”
她确实没说过。
岑紫潇的表情有些失落,松开了被她禁锢着的身躯,转身往客厅走去,“好啦,我们去做饭吧。”
郁祁泠慢吞吞的跟在后面,冰凉的指尖无意识触碰到自己的脸,烫得缩了回去。
好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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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洗菜吧。”看着橱柜上的一堆食材,郁祁泠知道稍微费力气的活岑紫潇都不会让她干,自觉的选了个最轻松的。
“行,那你记得不要让水沾到手腕。”岑紫潇边切菜边应她。
岑紫潇并没有食言,这几天郁祁泠的早餐午餐晚餐,都是她完成的,郁祁泠通常也会来打下手。
这种感觉就很温馨。
切菜的,剥菜的,水龙头流水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岑紫潇心情格外好,“姐姐,明天我们去逛商场吧,给你买点新衣服什么的。”
郁祁泠一根一根仔仔细细的剥着白菜,轻“嗯”了一声。
“买衣服的钱,我先欠你,到时候”
“嗨呀,”岑紫潇打断她,笑着说:“姐姐,你知道我这叫做什么?叫做预定好大佬的大腿。”
什么啊,郁祁泠再次被她逗笑,她发现岑紫潇哄人真的很有一套,刚想说什么便听到岑紫潇倒吸一口凉气。
“嘶--”
郁祁泠一惊,马上放下手里的菜,转身就往岑紫潇那边去,皱眉问:“怎么了?”
岑紫潇把左手举在半空中,食指指尖处不断有血往外流。
“不小心切到手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郁祁泠皱眉,捧上岑紫潇受伤的手查看,一副大姐姐训小孩的莫言,明明严厉,又很温柔。
看着她皱起眉头很担心又责怪的样子,岑紫潇不知道为什么,特别享受这种感觉。
她故意道:“姐姐,好痛~”
郁祁泠抬眸看她,就见她一脸委屈巴巴的样子,眼泪一下子就涌上眼眶了。
看见她这个样子,心像是不听使唤是的,就开始莫名其妙心疼了起来。
下意识想伸手去揉揉她的头,又想到自己刚才在剥菜,手很湿,就放下去,胡乱的在自己衣服上擦了两下。
岑紫潇的伤口并不浅,刀口也长,她安慰道:“没事的,你家有双氧水么?”
岑紫潇软软的:“我家有医药箱。”
郁祁泠把岑紫潇带到沙发上,用纸巾帮她把手指上的血擦干净,处理好,涂药的时候是有一点痛的,岑紫潇演得特别夸张,好像有多柔弱一样,她就是想看郁祁泠心疼她的样子。
郁祁泠听到岑紫潇喊痛,动作更加轻了,一手捧着她的手指,一手拿着棉签,动作小心翼翼,轻得不行,拧着秀眉,表情特别认真。
搞得岑紫潇都不好意思喊痛了。
涂完药,郁祁泠撕开创口贴,边贴边问:“还痛么?”
“不痛了。”岑紫潇乖乖道,眼睛亮晶晶的盯着郁祁泠的脸。
视线特别直白,一点也不知道害羞。
她一万次感叹,女主的脸真的太好看了,眉眼特别柔和,又有种清秀的感觉,没有表情的时候显很冷清,但一流露出心疼,一双桃花眼里似含秋波,让人忍不住沉沦在她的温柔香。
优雅知性,温柔贤惠。
岑紫潇好爱这种类型的女人。
郁祁泠被岑紫潇过于嚣张的视线盯得不自在,想要她别看,但又说不出口,她怕一开口自己就脸红,也只能强惹着继续帮她包扎。
“我好心疼姐姐啊。”岑紫潇突然说。
“嗯?”郁祁泠疑惑的看了她一眼。
“我只是被割了这么小一个口子就这么痛,姐姐的手腕该有多痛啊,好心疼。”
闻言,郁祁泠指尖一顿,心里颤了一下,动了动唇,没说话,继续手里的动作。
印着小兔子图案的创口贴完美的贴在了岑紫潇右手无名指上。
“好了。”郁祁泠受不住岑紫潇这样灼热的视线,准备起身,结果被一把拉住。
岑紫潇突然缩进了郁祁泠怀里,整个人靠着她,头枕在她肩膀上。
这几天经常被岑紫潇抱着,郁祁泠并不反感,但多少还是有些不习惯。
“怎么了?”她问道,气息明显有些不稳。
岑紫潇望着她的侧脸,用那种能把人醉到不行的嗓音,“姐姐以后不要再做伤害自己的事情了好不好?很疼的。”
郁祁泠睫毛轻颤,身子僵住,没说话。
岑紫潇突然搂住她的脖子,凑得很近,故意在她敏感的耳根处吐气,轻轻道:“我也很心疼的~”
酥麻的感觉从耳根处蔓延到四肢百骸,这种感觉郁祁泠陌生极了,脸瞬间热得不行。
很含糊的应了一声,郁祁泠把岑紫潇从身上推开,僵硬地往厨房走去。
岑紫潇一双媚眼直勾勾的盯着她的背阴,动了动身子,追上去。
岑紫潇刚想重新动刀,便被郁祁泠阻止,“你的手受伤了,还是不要做菜了,我来吧。”
岑紫潇嘿嘿一笑,一改刚才的娇弱,“没事啊,伤的是左手,不影响的。”
话音刚落,郁祁泠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古怪。
她的视线转移到了岑紫潇贴着窗口贴的又手上,她想,这几天,她一直觉得有点怪,又说不上来。
直到刚才,她才弄清楚,是哪里怪
岑紫潇疑惑,“姐姐怎么了?”
这时躺尸了好久的系统突然复活,【原主是左撇子!左撇子!你都不记的吗?】
岑紫潇眼神僵住。她有记的,因为太习惯了,一不小心
郁祁泠抬起眸子,看着面前这人,眼神中带着审视的味道。
她记得的,而且印象还算深刻,岑紫潇是左撇子。
无论是拿筷子,拿笔,拿什么东西,她通常都是用左手。
为什么
岑紫潇突然朝她笑了笑,表情很自然,
“姐姐是不是觉得很奇怪?前段时间因为拍戏需要,我特意去练了右手,所以我现在左右手通用啦,是不是很厉害?”
“这样么?”郁祁泠半信半疑。
右撇子练会左手是不容易的,同理,左撇子练会右手也不容易,岑紫潇会有这种耐心么?
“对啊,姐姐,我厉不厉害?”岑紫潇说着,又转身走到切板前:“要继续切土豆了,不然它放久会氧化的。”
说着,岑紫潇重新拿起刀,开始切土豆。郁祁泠压下心中疑惑,也继续手上的活。
心里面悄悄的,结下了一个结。
吃完晚饭,郁祁泠主动打开电视,找到《看看世界吧》,窝在沙发上,怀里抱着个抱枕,认真看起来。
她是觉得挺有趣的,也可以为半个月后做准备。
岑紫潇榨了两杯新鲜的果汁,又拿了张毯子来,轻轻的盖在郁祁泠身上,然后自己也钻进去,挨着她,一起看。
她发现,郁祁泠怀里抱的,还是之前在医院她带给她的那个抱枕。
怎么?一开始还嫌弃得把人家扔地上,现在是抱着不肯撒手了?
广告时间,岑紫潇悄悄在她耳边问了一句,“姐姐就这么喜欢小潇潇?”
“这么喜欢抱它?”
郁祁泠一怔,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道怎么的,就很依赖这个抱枕了,要是换做其他的抱枕倒是没什么,主要是上面印着岑紫潇的照片
这样,感觉好暧昧让人特别容易误会。
郁祁泠没看她,盯着电视机上的广告,佯装自然:“因为它真好在我身边,恰好就抱了,我喜欢抱抱枕。”
“嗷,那好吧。”岑紫潇有点失落,重新靠到沙发上。
广告很快过去。
吃完饭半小时候,郁祁泠吃了药。
抗抑郁的药是有副作用的。郁祁泠吃药半个小时之后,就出现了头晕,恶心的症状。
一集综艺才播到一半就被关掉了,郁祁泠在马桶前撑了半天,想呕又呕不出来,岑紫潇在一旁看着,心疼,但是并不能为她做什么,只能安慰她:
“没事的,姐姐别怕,这都是正常的,等过几天副作用过去了就好了。”
锤着自己的胸口,实在是吐不出来,郁祁泠站起身的时候差点站不稳倒下去,幸好岑紫潇在身边,把她扶去了沙发。
陪着她坐了一会,岑紫潇听到郁祁泠说困了,便让她回房间睡觉。
怕郁祁泠口干,倒了一杯水放在郁祁泠的床头柜上。
岑紫潇帮她掩好被子,安抚了她一会,说了晚安,便帮她关上灯,“姐姐,我不打扰你啦,你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叫我的,我就在隔壁,一直在的。”
郁祁泠看着她的脸,动了动唇,眼里似乎蕴含着什么,光线太暗,岑紫潇没看出来。
“嗯。”
“姐姐晚安~”岑紫潇说完,轻轻的关门。
房间里归于平静和黑暗。
郁祁泠躺在床上,习惯性的扭头往一个地方看,视线变得模糊起来,她看不到沙发,也看不到沙发上躺着的女人。
她这才猛的记起来,这里不是医院的病房了。
很困,但心里涌上了一股空空的,没有安全感的感觉。
听不到一点声音,也听不到另一个人的呼吸声,郁祁泠心悸得不行,她很害怕这种很黑的,很空的,死寂的只有自己一个人的环境。
她的内心告诉他,她需要人陪。
郁祁泠视线往上,反射着窗外月光的玻璃水被倒映在她的眸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缓缓从被窝里坐起来,微抖的手拿起那杯水,突然将水洒在床上,玻璃杯掉落,发出响声。
床单和被褥大片被浸湿。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作者专栏,《温柔圈套》江瑾伊带着她老婆来求预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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