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祁泠瞟到那人头上的冕旒, 瞬间反应过来这是谁,心里一惊来不及思考,就直接一把将人推出去。
岑紫潇被她推得一踉跄, 背后撞上了柱子, 有些吃痛。
郁祁泠不知所措的朝那人看去,含着泪的眼眶不自觉的睁大。
并没有将那人的脸看得对清楚,但心底却被狠狠触动了一下,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好像是似曾相识,好像又是些别的感觉。她自己都不知道,原本看恐惧在这一瞬莫明消散了些。
她……
岑紫潇抬眼朝郁祁泠看去的一瞬,也有了同样的感觉,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人。
该用什么形容词来形容她呢?这女子一身青色罗裙,有些脏, 脸上擦伤累累, 明显是被□□打脚踢过的痕迹。她虽眼含泪水, 却又无比坚韧, 仿佛高岭雪山上的一朵花,顽强不屈。
好美,岑紫潇不禁感叹。
郁祁泠很快从触动中回过神,不自觉的咬着唇, 手攥成拳紧盯着眼前这人。
“大胆!竟敢对陛下无礼!”柳公公尖眼瞪着郁祁泠, 大声呵斥道。本来还想再训斥几声,却被岑紫潇示意停嘴。
“我救了你, 你怎么这般看着我?”岑紫潇看着郁祁泠,声音柔和,自己都没意识到, 她的语气竟带着几分委屈的味道。
就像是出于本能的,毕竟这是她习惯了六十年的事:做郁祁泠的小娇妻,对郁祁泠撒娇,对郁祁泠发/骚,在郁祁泠面前不由自主的放低姿态。
岑紫潇的这句话让郁祁泠稍稍的错愕了一下,她甚至怀疑了一下自己是不是将人认错了,再打量了她身上的龙袍,这才确认,这人正是大岑朝的皇帝,一个十恶不赦的暴君。
害怕再次涌上心头,郁祁泠不禁咬着上唇,双拳紧紧攥着,全然一副防备的模样。
看她这副怕极了的样子,岑紫潇才回想起来原主是个残忍暴戾的昏君,整个皇宫怕是没有人不怕自己,想起刚才远远就看到郁祁泠想要撞死自己的样子,心里后怕了起来,若是自己再跑得慢
些,恐怕现在已经任务失败了。
女主竟怕这昏君怕到想要自杀的程度?岑紫潇皱了皱眉,开口劝道:“人活这一世不容易,我猜想你定还有许多想做的事没做成,你却想这么轻易就自尽?”
岑紫潇一下子有些严厉的劝着,她不知道自己的这句话一下子点醒了郁祁泠。
郁祁泠愣住,今天因为重重打击,自己竟失了心智,想要自尽。
自己竟然自私的想要抛下生命,却忘了还有父亲被困在牢中,等着自己去救他。难道自己想让父亲独自一人老死在那阴暗潮湿的牢中么?这样想着,郁祁泠鼻头不禁又酸涩起来,后悔愧疚自责的情绪通通涌上心头。
岑紫潇见她皱着眉想哭的样子,以为自己又把人给吓到了,声音更软更柔了些:“你莫要怕,朕不会对你做什么,你只需安住在这皇宫中,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开心起来忘掉那伤你心之人,可好?”
岑紫潇柔和的语气让郁祁泠愣了一下神,她回忆着,好像自从进了百花楼,没人在用这种柔和的,不参任何污秽和杂念的跟自己说话。
不过她很快便清醒过来。怎么可能呢?身在皇宫怎么可能自由自在,这些只不过是眼前这人的花言巧语罢,自己的结局,只会同那无数女子一般,被她折磨至疯,亦或死。
一阵悲凉涌上心头。
郁祁泠沉默,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一旁的宫女和太监都在为郁祁泠捏把汗,这技女是怎么回事,竟敢不回陛下的话,若是陛下恼了下一秒翻了脸,在场所有的人怕是都要遭殃。
一小宫女实在害怕,扯了扯郁祁泠的袖角,郁祁泠转头看去,只见那小宫女吓得快哭出来,颤抖着声音小声乞求道:“小姐,你快回陛下的话呀……”
看着那小宫女那可怜模样,郁祁泠僵硬转过头,刚想说什么,却眼前一黑,栽了下去。
几个宫女眼疾手快的将她扶住,岑紫潇也惊了,赶紧上去扶她,道:“赶紧宣太医!”
岑紫潇将郁祁泠横抱起,往寝宫走去。
这女子虽比自己高上半个头,但身子握起来却十分瘦弱,就连岑紫潇这种不常锻炼的人抱起来都还算轻松。
岑紫潇把郁祁泠抱至床上,将她的头轻轻放在枕头上。
只见她紧闭着双眼,嘴唇发白,满脸都是被伤到的痕迹,显得无比的脆弱,又有一种病态之美。
这就是美强惨吗?
岑紫潇来这三天,见过宫里好些个被原主从各地搜刮来的美人,她们见到自己的时候都是先一愣,然后掩饰掉眼里的恐惧,各种谄媚的讨好自己,但她们的娇媚、骚气没有一样比得过自己,闲得十分刻意,做作。岑紫潇每每碰见都觉得有些反胃,鸡皮疙瘩都要起来。
而郁祁泠却不一样,有股温柔的倔强。
岑紫潇卧在床边仔细端详着郁祁泠,这张脸……仿佛……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太医很快赶来,跪坐在床边,替郁祁泠把了一会脉,表情一下子变得凝重,思索了一会,颤颤巍巍的转过身,朝一旁站着的岑紫潇叩头,道:“回禀陛下,此女子怕是身上多伤,日日操心劳神,伤心过度且绝望导致的晕倒。”
岑紫潇皱起眉头,刚想问如果医治,只听那太医像是豁了出去,声音颤抖着:“望陛下心怀怜悯,且尚能为我大岑积福啊!”
岑紫潇不傻,很快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这个太医,怕是误会了郁祁泠身上的伤是自己折磨至成的。
岑紫潇有些无奈,但这放在原主身上尚也正常。
不过…这老太医倒是个勇士,竟敢在暴君面前说这种话。
“朕知道了,”岑紫潇说道:“快说如何能将她治好。”
太医说出这那番话,本是报了必死的决心,她太了解这位皇上了,若是有人敢说出一句她不爱听的话,那死是必然的。
现在…竟然……太医颤颤巍巍的抬起头,对上岑紫潇的眼睛,身子一抖,赶紧回道:“只需处理好身上的伤口,开些药方,静养些时日便可。”
岑紫潇点点头,示意他起来,虽说自己现在是皇帝,但比自己年长的
老人给自己下跪,她还是觉得不适应。
“那老臣回去开些药,命人送来。”
“嗯。”岑紫潇点点头。
太医离去,半个时辰的时间,便将药送来。
现在已过戌时,丫鬟熬药需要些时辰,岑紫潇想着先帮她将身上的伤上了药。
不知道为什么,岑紫潇一点也不想外人瞧见郁祁泠的身子,便命那些宫女太监通通退下。
岑紫潇摸索上郁祁泠腰间的系带,眯着眼睛一下子便扯下来,她自己都没注意到,这动作,熟练得好像是做过无数次一样。
系统开启屏蔽模式前,感慨了一句,果然就算是脑子失忆了,身体也还是有记忆的?
岑紫潇专注的帮郁祁泠脱着衣服,全然没注意那人已经缓缓睁开眼睛。
“不要!”郁祁泠猛的坐起身,强烈的眩晕感让她差点又晕过去,只是她强撑着,将被子胡乱的裹在自己身上,颤抖着身子,死死盯着眼前这人。
她…想干什么?郁祁泠不自觉的想到了某些污秽之事。
岑紫潇被她吓得一下子站起来,退后了两步。
“你莫怕,朕只是想帮你上药。”岑紫潇连忙柔声解释,满脸的无辜的拿起床头桌前的药瓶给她看。
上药?郁祁泠眼睛颤颤的看着那瓶药,一下子更加慌张了。
她好歹是在百花楼里过了三年的人,深知许多人都喜欢在行床第之事时用写助兴的药……更何况是这荒淫无度的昏君……
岑紫潇刚想凑近,郁祁泠就猛得摇头,紧紧捂着被子,声音已然带上了哭腔,“不要!不要!不要碰我!求求你不要碰我………”
岑紫潇见她如此抗拒,一下子纳闷,又委屈,
“朕只是想帮你上药,什么时候说过要碰你了?
“不要…不要……”郁祁泠像失了神,盯着药瓶满眼的惶恐。
岑紫潇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许是误会了这药。
她这副样子,岑紫潇心里有些疼,在百花楼的这三年,她应该常常都是如此担惊受怕的吧。
“若不上药,你身上的伤发炎
了可如何是好,还有你脸上的伤,这么漂亮留了疤就不好了……”岑紫潇缓缓的在床边蹲下,小心翼翼的跟她说着,又将药瓶里的粉倒出一些在自己的手上,用舌头舔了一小口。嘴巴里的味道苦得她皱眉,却还是尽量柔着声音:
“这只是寻常的创伤药罢了,太医说你身上有许多伤口,我便想着帮你上药,仅此而已。”
岑紫潇的脸上满是真诚,纯良无害的,郁祁泠着看,她眼里的担心毫不掩饰,还有因为自己的抗拒而委屈的意味。
不自觉的,郁祁泠的恐惧渐渐消失了一些,不那么抖了,却还是紧紧裹着被子。
“朕帮你上药吧……”
岑紫潇见她的恐惧消散了些,便开始动身子缓缓靠近。可就在手触碰到被子的一瞬间,郁祁泠马上叫出声,又扭动身子往后缩去。
“不要,不要……”她依旧抗拒着,对眼前的人毫不信任。
岑紫潇的手僵在半空中。
郁祁泠害怕的抖着,死死裹住自己。
空气一下子安静起来,只听得到郁祁泠有些粗重的害怕的呼吸声,岑紫潇垂下眸子,将手收回,“既然你这么怕朕,那朕便让宫女来帮你上药好了……”说完,她便转身离开。
岑紫潇就这么走了,却轮到郁祁泠错愕了,岑紫潇走前看着自己的眼神……落寞、委屈…纯良无害的,就算得不到也不会强迫的感觉……
像一个得不到喜欢的小女孩一般,郁祁泠无法把刚才的她跟荒淫无度的暴君相提并论。
……为什么,感觉有点对不起她?
很快有宫女走进来,将郁祁泠从思绪中唤醒。
是之前一直领着郁祁泠的那位。
“小姐,陛下吩咐我为你上药。”宫女的手上拿着岑紫潇刚才拿着的药,恭恭敬敬的跟郁祁泠讲道。
郁祁泠愣愣的,明显在犹豫。
“小姐,算我求您,您就上药吧,我瞧着您的伤十分眼中,若是感染了,可就麻烦了………”小宫女害怕极了,苦苦哀求,若是不能照陛下说的做,自己小命怕是要不保 。
终
于,郁祁泠像个终于敢出洞的寄居蟹,慢慢将自己裹着的被子放下,却还是畏畏缩缩的。
小宫女也不催她,静静的候着。
郁祁泠终于将包裹着自己的壳卸了去,小宫女上前帮她将外衣脱去。
郁祁泠趴在床上,果然,她的背后、腰上、手臂都是及其明显的伤痕。
小宫女小心翼翼的将药粉撒在上伤口处。
原先因为精神紧绷着,太害怕太紧张,郁祁泠根本感觉不到疼痛,现在放松了些,疼痛的感觉随之而来。
“小姐,你叫什么名字?我叫若兰,今年刚满及笄。”若兰问道,她怕上药太痛,这细皮嫩肉的小姐受不了,企图分散她的注意力。
可郁祁泠却置若罔闻,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什么话也不说。
若兰见她兴致缺缺,便不再说什么。
若兰帮郁祁泠上完药,便在一旁候着,等药熬好了便伺候着郁祁泠喝下,看着郁祁泠把药喝完她才肯离去,
亥时已过,养心殿偌大的寝宫,只留着一盏烛火,郁祁泠侧着身子,看着它,眼中满是愁苦凄凉。
今天实在发生了太多事,每一件都出乎意料,她深知班先敬的抛弃是蓄谋已久,而自己被抓进皇宫,真的太突然了。
如今自己就同那笼中鸟,被困在这深宫中,哪也去不了,还随时可能被戳死。
若要自尽,现在便可,可是那不见天日的大牢中父亲还等着她救。她绝对不可就这样一了百了。
还有那班先敬,若不让他付出些代价,怕是自己死也难瞑目。
要做这些,唯一可以帮自己的,唯有那昏君。
想到岑紫潇,郁祁泠又开始有些迷惘起来,那昏君…似乎没有外界谣传的那般凶残,倒像是个……如同小猫一般温顺的人?可周围的人又确实极怕她。
郁祁泠很快将自己所想的推翻,那昏君阴晴不定,许是今天心情好些罢了,明天就不一定这般了。
各种各样的东西在郁祁泠的脑中流转了许久,她觉得很混乱,但她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若是想自保,想救父亲,就必须
讨好昏君,博得她的怜惜和疼爱。
可自己要如何做?那无数被她残忍对待的女子,也曾拼命的想过讨好她吧?可结局幸免无几。
与此同时,岑紫潇也难以入眠。
今天上药误会解开,自己后来又没有强迫给她上药,还表现出一副委屈柔软的无害模样,为的就是为了让她对自己放松戒心,改变对自己是暴君的印象,甚至产生一些因为拒绝自己的好心而产生愧疚感来。
但离走进她的内心,岑紫潇自知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郁祁泠就像是一只紧紧保护着自己的小刺猬,要用心,才可以让她为你敞开身体。
系统:【别想了宝贝,快睡吧,明天还得上早朝。】
岑紫潇又翻了一个身,把玩着自己的发丝,问系统:【你说古代的女子,一般会喜欢什么玩物?
想找来,讨讨郁祁泠的欢心。
系统思索了一会,道:【很多啊,跟21世纪的女生差不多吧?首饰胭脂之类的啊。】
岑紫潇摇了摇头,她觉得郁祁泠不是那种俗气的女子,对于这些应该不感兴趣。
系统:【小宠物之类的?】
宠物……?对啊!
岑紫潇突然想到,御花园里散养了许多的小猫,倒是可以抓一只来送给她试试?
系统“喔”了一声:【是个好主意。】
心中有了想法,岑紫潇便更难入睡了,辗转反侧的,满脑子都是自己抓了小猫哄郁祁泠的样子。
……
翌日卯时,仅仅睡了两个时辰的岑紫潇便准时被柳公公叫醒。
直至下了早朝,岑紫潇才些许提起精神来,要去御花园抓小奶猫了。
岑紫潇离开大殿马上就朝御花园奔去,丢下那几十本奏折在乾坤殿不管了。
柳公公自然不敢多说什么,也不敢问她去御花园做什么。
岑紫潇蹲在一座假山后,看中了一只像是刚断奶不久的小橘猫,静待时机一气呵成,把小奶猫抱进怀里,嘴角禽着笑往养心殿走去。
来到养心殿,一进寝宫就看到郁祁泠还在床上睡着,把自己
缩成一团,脑袋都差点看不见了。
岑紫潇没有打扰她,抱着岑紫潇在离床有些距离的榻上坐着,逗着猫玩。
许是昨晚睡得太晚,岑紫潇觉得越来越乏,索性就将头上的冕旒摘去,任长发撒下,抱着小猫趴在桌案上渐渐睡去。
站在门边的宫女太监全都屏着呼吸,大气不敢出一口,生怕将岑紫潇吵醒。
不知过了多久,郁祁泠翻了个身,缓缓睁开眼睛。
一眼便看见岑紫潇趴在桌案上安睡,长发散落遮了些脸,阳光从窗子漏下,照在她的脸上。怀中还安睡着一只小橘猫,画面十分温馨。
郁祁泠眨了眨眼睛,不自觉的端详起岑紫潇的脸,不得不说她的脸生得十分好看,柔和的眉眼,看着纯良无害,如今趴着睡,最微张着,有些可爱,但眼尾上挑的眼尾又为她增添了一丝媚意。
郁祁泠看着,不禁晃神。心底生出了一股,难以言喻,仿佛跨越了山河大海,雪山冰川………在记忆的最深处。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猜岑紫潇有没有反攻的机会?~感谢在2021-06-30 21:54:16~2021-07-01 22:30: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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