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似锦嗤笑,对这句幼稚的言语连回应都懒。
容微伤重,又是刚解了毒,不宜吃其他东西,就算是流食一次也不能吃太多,云似锦只喂他吃了半碗,然后就自顾自去用自己的晚膳了。
晚膳之后休息了片刻,然后去沐浴更衣,回来就听到冥月禀报说凤王求见。
云似锦道:“他一个人来的?”
冥月点头:“就带了两个随从。”
可能是想表现诚意,姿态上比起太后显然低了许多。
“不见。”云似锦拿了床薄被放在锦榻上,“今晚我睡在这里——”
“似儿睡我床上。”容微打断了她的话,声音听着虚弱极了,“否则半夜若是发热怎么办?”
冥月几人低头听着,觉得英明神武的摄政王好像突然间变成了小孩子。
云似锦嗤笑:“王爷死都不怕,还怕发热?”
容微听出了这句话里的讽刺意味,也知道云似锦的确被惹怒,沉默片刻:“你们都出去。”
冥月几人福了福身,如蒙大赦般退了出去。
随着殿门被关起的声音响起,殿内随即又恢复了一片安静,容微动作有些滞涩地调整了一下自己靠着的姿势,低声说道:“遇刺非我所愿,不过我保证下次一定提高警觉,似儿能不能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改过自新?”云似锦重复着这句话,忍不住挑眉冷笑,“王爷这句话说得倒是可笑,遇刺又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受伤中毒的人是你,被疼痛折磨的人也是你,王爷既没有动辄诛人九族,又没有当街强抢民女,哪里需要什么机会改过自新?”
容微素来知道她口齿伶俐,嘴上从不饶人,况且此时是他没理,自然更不会是她的对手,被挖苦被讽刺也只能受着。
“似儿。”他眼巴巴地看着她,“看在我是伤患的份上,就不能顺着我一次?”
云似锦定定地看着他,瞧着那张平日里矜贵清冷的脸一派苍白之色,连唇瓣都干涩得脱了层,一时沉默,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不过她也没兴趣与他争执,随手把薄被放在一旁,举步走到床前。
容微面色微松。
云似锦平静地道:“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为什么会遇刺?”
容微一僵,沉默地看着她。
“这个问题容不得你逃避。”云似锦道,“解释。”
容微垂死挣扎:“就是一时大意……”
“一时大意?”云似锦唇角掠过嘲弄的弧度,“有多大意?”
容微:“……”
云似锦上了床,掀开薄被躺了进去,“如果你用苦肉计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多照顾你几天,等伤势好了之后可以自己动手,拿匕首在身上划上几刀,记得划得深一点,养上几天感觉快痊愈了,再划几刀,如此反反复复,就能让我长时间留在这里照顾你了。”
容微道:“你不会觉得烦吗?”
“不烦。”云似锦道,“我虽然不愿意做摄政王妃,但照顾伤病患倒是不介意。”
说着,还偏头看了容微一眼,“尤其是伤病患容貌生得还可以,看着也养眼。”
“如果这是似儿心愿的话,我可以。”容微伸手,勾起她铺落在枕头上的发丝,“王府库房里有许多匕首,款式多样,似儿让我划哪儿我就划哪儿。”
云似锦淡淡道:“你心脉处的伤疤是哪来的?”
容微动作微顿:“似儿不是知道——”
“别装糊涂。”云似锦嗓音淡漠,“我问的是之前的那个疤。”
容微沉默。
云似锦嘲弄:“不能说?”
容微敛眸,掩去眼底幽深的色泽:“还没到说的时候。”
“什么时候可以说?”
容微默默看她一眼:“似儿真”
废话。
云似锦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容微却转移了话题:“我这两天身体虚,外面的事情劳似儿多担待。”
“我对主持摄政王府大局没什么兴趣。”云似锦道,“你打错了如意算盘。”
“你可以借机积攒势力。”容微声音同样平静,带着运筹帷幄的笃定,“容沧掌管金麟卫,顾卿言是军中左将军,宫里卫凌风掌管皇上身边的御林军护军营,这几个都是掌兵权的人,你若能把他们收服,最起码可以保证皇上以后在兵权上不会受到任何人的辖制。”
云似锦没说话。
“苏牧也是本王心腹,目前在朝中任左相一职。”容微目光锁着她的眉眼,“秋**、苏牧和容栖都是朝中掌权的文臣,瑞王府在皇族宗亲之中也有着举足轻重的分量。”
云似锦道:“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我想让你掌实权。”容微道,“你若能让这些人都为你所用,以后辅佐皇上成为一代明君不在话下。”
云似锦唇角扬起轻嘲的弧度:“感觉像是交代后事似的。”
“似儿,唯有自己掌了大权,你才能随心所欲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容微淡淡一笑,不介意她的嘲讽,“只要你愿意,我不会不遗余力地让这些人心甘情愿听你差遣,不管以后我在不在,他们都会是皇上最忠诚的臣子。”
云似锦道:“这不像是你会说的话。”
容微轻轻蹙眉,忍着伤口处一阵阵撕裂的疼痛,淡道:“我喜欢看你光芒万丈的样子。”
“是吗?”云似锦哂笑,“我为何要配合你的喜欢?”
容微沉默。
云似锦躺平在床上,声音淡淡:“我累了,不想再听你说话。”
容微嗯了一声:“那你早些睡,我不吵你了。”
虽是这般说着,他一双眼却还是瞬也不瞬地落在她脸上,像是要把这张脸永远镌刻进骨子里,带着亘古不变的执着与爱恋。
云似锦是个聪明人,比一般的聪明人还要敏锐几分。
容微说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哪些话是半真半假地引诱着她,她其实分得清楚,正是因为如此,此时心里才难得地生出了一股不太好的感觉。
总觉得他瞒了她一个天大的秘密,当然,也有可能是他道行又深了,似假似真想博她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