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芳菲沉默片刻，温婉一笑：“安宁公主从小被先帝和太后姑母给宠坏了，脾气大，刁蛮任性，其实没什么恶意。”
没什么恶意？
冥月对这句话明显不服，不冷不热地说道：“没有什么恶意，就三番四次对我家姑娘冷嘲热讽，侮辱谩骂，要是有恶意，是不是就该直接下毒刺杀了？”
秦芳菲表情一僵，转头看了一眼冥月，像是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抱歉一笑：“我替她向云姑娘道个歉，还请云姑娘别跟她一般见识。”
云似锦嗯了一声：“我素来不太爱记仇，也并不热衷于把人得罪之后再赔礼道歉这番行为，因为若是无意的举动，其实可以不必计较；若是有意的刁难，那么赔礼道歉也不是发自真心，更没必要。”
两人走进花厅，站在栏前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云似锦道：“秦姑娘可能还不太习惯我这样的说话方式，若有冒犯之处，还请海涵。”
秦芳菲缓缓摇头：“云姑娘乃是真性情，反倒是我们过于小家子气。”
云似锦挑唇：“倒也不是。只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处事方式，尊重自己也尊重别人，其他的只要看开一点就好，没什么大不了的。”
秦芳菲自诩聪慧有才情，行为处事八面玲珑，长袖善舞，可此时在云似锦面前却总有接不上话的感觉。云似锦说的话就跟她做的事一样，总是不在旁人意料之中，秦芳菲嘴上说她是真性情，心里却不以为然。
这样的女子若当真生活在权贵世家这个圈子里，早晚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眼下所谓的这种处事方式，无非就是仗着摄政王的偏爱而有恃无恐罢了。
何况就她这样的性情，也实在不符合皇族的规矩礼仪，没资格成为摄政王妃。
凉亭里安静一瞬，两人都没再说什么，静静看着湖面。
直到曲桥上侍女过来禀示：“小姐，秋姑娘和顾姑娘来了。”
秦芳菲转头问道：“花厅里茶点都准备好了？”
侍女恭敬回道：“准备好了。”
秦芳菲嗯了一声，吩咐道：“把顾姑娘和秋姑娘带进花厅入座。”
“是。”
“云姑娘。”秦芳菲转头看向云似锦，温和浅笑，“我们也过去入座吧，几个人一起聊聊，气氛会更轻松愉快一些。”
云似锦点头。
两人沿着曲桥往回走，迎面恰好看到侍女引着顾轻语和秋瑶两人走过来，秦芳菲笑着打了招呼，云似锦则微微颔首算作示意。
四人一起入了花厅。
秦芳菲抬手示意：“请坐。”
秋瑶、顾轻语和云似锦分别在梨花木长几案旁坐了下来。
侍女上前给四人斟了茶，然后安静地退到一旁角落里站着，秦芳菲抬眸看向顾轻语：“顾姑娘的婚期可定下了？”
顾轻语缓缓点头，略带矜持地说道：“若是不出意外，应该会在八月份成亲。”
云似锦没说话，安静地端起茶盏送至唇边，细不可查地停顿片刻，似是在品着茶香之气，须臾，缓缓轻啜一口。
成亲之事对顾轻语来说并全是期待和欢喜，云似锦没兴趣在人多的是巧合谈论旁人的私事，尤其是顾轻语也许并不乐意谈及。
“小姐，孟姑娘到了。”
秦芳菲抬头，看见穿着一身鹅黄长裙的孟楚楚在下人的引领下走了过来，展颜笑道：“楚楚今日这一身打扮着实明亮，只怕要抢去了在场所有人的风头。”
孟楚楚走进花厅，跟顾轻语、秋瑶和云似锦都打了招呼，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紧挨着云似锦，不疾不徐地笑道：“谁让我长得丑，只能在衣服上下点功夫，不然扔到人群里瞬间被淹没，一点存在感都没有了。穿了这一身衣服，各位不管是抬头还是转身，视线里第一个看到的就是我。”
她半开玩笑半调侃，语气轻松，花厅里几个女子都笑了起来。
“你可真是不谦虚。”秋瑶嗤了一声，“谁不知道孟家楚楚姑娘生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引得多少公子竟折腰？你敢说自己丑，那我岂不是要跳到这湖里去，再也没脸见人了？”
孟楚楚挑眉：“你的意思是我比你长得好看？”
秋瑶作势一想：“嗯，既然你已经穿得这么招摇了，那还是比我丑一点吧，不然该被淹没在人群里的人就是我了。”
此言一出，几人忍不住又笑。
“你们都很美，而且各有各的特色。”顾轻语叹了口气，“反倒是我——”
“行了行了，今天是来比丑的？”孟楚楚笑着打断了她的话，“我是小家碧玉，顾姐姐是大家闺秀，就别在我没面前自谦了。”
顾轻语抿唇浅笑，当真是闭了嘴。
“要我说，还是云姑娘倾国倾城，天姿国色，莫怪摄政王死心塌地的就要云姑娘一人。”秋瑶很快把话题引到了云似锦身上，真心地开口夸赞，“虽然身为大雍朝世家贵女，小女子自认为学识美貌都不错，可是跟云姑娘一比，总觉得自己身上少了点什么。”
云似锦悠悠说道：“少了一点商户女的俗气。”
花厅里顿时一静。
秋瑶扶额失笑：“如果商户女的俗气就是云姑娘这样的，那我倒宁愿多一点俗气。”
“我也喜欢这样的俗气。”孟楚楚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云似锦，“云姑娘这容貌当真是应了那句贵气天成，冰姿玉骨，让我等自惭形秽。”
云似锦叹气：“你们今天来这里不是为了比丑，而是为了比谁说的话最好听。”
秋瑶点头：“简而言之，就是比谁会拍马屁。”
话音落下，又是一阵欢快的轻笑。
秦芳菲面带微笑看着眼前一幕，目光却总忍不住飘向远处长廊上，曾经走到哪里都是被人追捧奉承的秦家嫡女，今日却好像沦为了陪衬，耳畔回荡着你一言我一语皆是对云似锦的夸赞，她不由想，云似锦当真有那么好？
不就是摄政王看上了她吗？有必要这么讨好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