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狄是被人从小破屋里扛出去的。
小破屋只有不到五平米,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最后的栖身之所。然而就在不久前,他的栖身之所忽然疯了。
就在他被暴走的家具揍得抱头鼠窜不知所措时,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女破门而入,扛起他就往外面走。
然后他就被带到了这里,一条狭窄的小巷。带他出来的少女正紧张地观察着外面情况,巷子外面是陌生的嚎叫,乒乒乓乓的声响,还有人们惊慌失措的脚步。头顶是一只巨大的蠕虫,猩红的管子在空中乱飞。
他甚至还看到有女鬼从街上爬过去……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整个世界都疯了。安狄整个人也要疯了。大脑嗡嗡作响,眼神都开始涣散。
似是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巷口的少女急急回转过来。
“喂喂,小伙子,撑着点!”顶着一张少女面孔的娇娇爸爸认真地拍着安狄的脸,重重啧了一声,“你听叔说。叔知道现在的场景对你来说很难接受。这样,你就当这是一场梦,醒来之后一切就结束了,好吧……”
“梦……”安狄喃喃着,混沌的目光越过娇娇爸爸的肩头,看到巷子外面的房屋,“那那个……正在跑酷的老太婆……也是梦吗?”
“啊?”娇娇爸爸没听清楚,“啥?”
“老太婆……”安狄语气飘忽,“我看到一个长着兔耳朵的老太婆,跑得像风一样快……她从屋顶上跳下来,然后从旁边的阳台翻进屋子……”
娇娇爸爸:“???”
他一脸莫名其妙地转身,没看到什么兔耳老太婆,只看到几根粗壮血管声势惊人地从天而降,正好砸在巷子外面的那间屋子上。
屋顶瞬间塌了半边,发出轰然的声响,土石乱飞,连地面都似在震动。
不仅是安狄,连娇娇爸爸都被这动静给吓了一跳。他嘶了一声,顾不得去琢磨什么兔耳老太婆,强行将神情恍惚的安狄扛在肩上,转身匆匆往小巷的另一头去了。
而同一时间,巷外犹剩半拉的楼房内,徐徒然正顶着一双黑色兔耳,沿着走道急急而奔。
她是从三楼的阳台翻进屋子里的。身后是穷追不舍的人面血管,面前是到处乱飞的家具工具。白色的墙壁上鼓出一张张人脸,挂画中伸出没有皮肤的人手,徐徒然只当看不见,三两下轻巧闪开,一面往楼下冲,一面迅速道:“这屋里有没有我要的东西?”
【楼下客厅右边。】笔仙之笔在空中飞快写道,【不过你确定还要继续这么做吗?找死也得有个限度。】
徐徒然没有答话,直接从二楼的楼梯上翻身跳下了一楼,跳下的瞬间,身后传来了墙壁轰隆隆的倒塌声响。赤色的人面血管从屋子的破洞内探了进来,像是一群探头探脑的巨蟒。
而楼下,徐徒然已经来到了客厅,没费多大工夫,就已经找到了笔仙之笔所说的东西。
一尊小小的创神雕像。
她将那雕像拿在手里,抬头看向斜上方的人面血管,缓缓扯出一个笑容。
然后毫不犹豫,用力往地上一摔。
创神像应声而碎,徐徒然在它落地前就已经窜了出去,手持炮绽开火光,紧闭的大门应声而开,徐徒然从房子里跳出去,跃出的瞬间,房屋整栋垮塌,大块的残骸往地上砸。
同一时间,脑海中再次有提示音响起。
【恭喜您,获得一千点作死值。】
徐徒然扯了下嘴角,转身看了眼从废墟中扬起脑袋的巨大血管,微微后退几步,很快便再次跑动起来。
因为“疯兔子”本身的速度加成,徐徒然跑路的速度向来不慢。她又已经将体力和速度的数值都加到了最大,再加上药物加持,虽说顶着个七旬老太的身份,但要领先那些人面血管,并不是什么难事。
然而要彻底甩开,还是有些困难——这些血管可以在空中定位,而且敏锐得很。不过徐徒然暂时也没有想彻底甩开它们的必要。
这年头,想找这么好的刷分机器外加拆迁工具,可不容易。
听着身后传来的人面血管的咆哮,徐徒然完全不为所动。眼看着前方又有数根血管包抄过来,她当即脚步一转,拐进了旁边的小路。
小路旁边有暗沉的血迹,墙上还贴着“寻找砍人杀手”的告示。笔仙之笔在空中挥舞,飞快地落下字迹:
【我看到了破砍刀熊的痕迹!】
“带我去找。”徐徒然不假思索,语气冷静。
笔仙之笔对此非常积极。反正它现在和徐徒然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徐徒然出事下一个倒霉的就是它。既然如此,那它也不介意多拖几个家伙下水。
【前方左转!】它一面通过虚空努力阅读,一面在空中飞快写道,【一百米后右转——小心能量体!】
徐徒然转过拐角眼也不抬,抬手一枪,直接嘣了迎面扑来的能量体。正好路过一个打开的窗口,顺手往里开了几炮,整栋房子扭曲着发出痛苦的咆哮
又跑一阵,她依着提示,纵身跳进了旁边的又一个窗口。屋子里,一只拿着刀的泰迪熊正在和异化的家具干架,一面打一面从肚子里漏棉花。徐徒然冲上去捞起熊仔就走,任凭身后人面血管呼啸而来,搅得屋子里乒乒乓乓。
不过转瞬,她就已经冲到了门边,注意到摆在门口的迷你创神雕像,顺手拿起,就地砸了。
【恭喜您,获得一千点作死值!】
作死值提示再度响起,徐徒然一点反应没有,仿佛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破门而出,反手炸屋。徐徒然从不回头看爆炸,只担心暴走的泰迪熊砍到自己,拎着它的后颈继续赶路,同时对浮在空中的笔仙之笔道:“下一个。”
【沿当前道路前行五百米,在道路尽头右转。】笔仙之笔在空中写道,【那边的小巷垃圾桶里可以找到一个银色封印盒。巷子尽头的屋子里也有雕像。】
【附近的屋子里还有破相机。】
破相机,指的即是见鬼拍立得。徐徒然这会儿正一边逃命一边炸房,一边借由笔仙之笔确定某些道具的位置。包括但不限于可以使用的热武器、散落的灵异道具,以及能起到束缚作用的银色色纸与银色盒子……
说来也怪。借由笔仙之笔的指路,她已经找到两个陌生的银色盒子了,马上就要找到第三个——这个域里面,怎么会有那么多封印盒?是其他能力者带来的吗?
徐徒然无法确定。她只是尽可能地往前跑着,身后的血管追得越急,她跑得越快。在靠近笔仙之笔所说的那条小巷时,闪电点般地钻入,信手一挥,寒冰封路,她趁机来到笔仙之笔指定的地点,快速翻找了几下,果然找到一个银色盒子。
这盒子还挺大,正好可以将泰迪熊装进去。徐徒然将熊往里一塞,揣进包里,背着继续跑,迎面又出门看到摇摇晃晃的丧尸,正拖着步子从小巷的另一头走来。
【这域里怎么还有丧尸?】笔仙之笔傻了,快速“阅读”之后更加懵逼,【你们为什么要从梦里搞出这种东西?。】
显然,仓促之间,它没法“读”到太多。徐徒然也懒得解释,抬手砰砰两枪,将丧尸爆头后径自踩了过去,紧随在后的人面血管却像对这东西挺感兴趣,凑到跟前嗅嗅闻闻。徐徒然趁机与它们拉开距离,旋即想起另一件事。
这些丧尸,应该是他们当初被困在医院里时,借由老王或娇娇爸爸的梦境,而产生的意识体。
它们能离开医院,外出游走,意味着其他的怪物或者伴生物,很可能同样得到了自由。
徐徒然微微蹙眉。现在光是域主一个就已经将她追死追活的,如果再有伴生物掺和,情况只会更加糟糕。更别提那些从她梦境中脱出的可憎物……
“笔仙之笔。”徐徒然定下心神,再度开口,“重新规划路线,注意避开所有伴生物和非道具的可憎物!”
【啊?又改?】笔仙之笔显然不太高兴,【行行行改改改……要避开有非道具的可憎物……】
它顿了一下,笔身上忽然炸开一圈鞭毛。
【为什么没有我!】它愤怒地在空中写字,【你怎么可以不带我?】
徐徒然:“……”
啊?
【那个梦,噩梦!】笔仙之笔气得表述不清,【你的梦里居然没有我??】
它好歹也是个辉级可憎物,堂堂全知之神。徐徒然的噩梦之中,有鬼屋71号,有大槐花,连不知从哪儿跑出来的爟级小菜鸡都有,居然没有它??
是看不起它还是怎样?!
徐徒然:“……”
她抽空瞟了眼愤怒的钢笔,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它,自己做的根本就不是噩梦,而且梦不到它也不是看不起,纯粹是因为它没法提供作死值……
嗯,等等。这样一说,她似乎也挺有看不起它的理由的。
种种念头从心头飞快闪过,徐徒然面无表情,只淡淡道:“指路。”
【我正在生气!】笔仙之笔觉得自己需要一个解释,【我也是辉级!你凭什么……】
他那句话没能写完。
因为不过错眼的工夫,它的钢笔尾端就被一层冰霜冻上。整支笔都拖拽得往下沉了些许。
它摇摇晃晃地艰难浮在空中,笔尖缓缓飘出一个墨水泡泡,显然震惊非常。徐徒然语气依旧是淡淡的:“指路。”
不然你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笔仙之笔自然而然读懂了徐徒然未竟的半句话。心头蓦地涌上一阵从未有过的惧意。
她是认真的——它莫名地相信这一点。如果自己派不上用场,现在的徐徒然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将自己冻上,然后丢在路边,用来吸引那些人面血管的注意,强行榨干自己最后一丝光热。
变化……笔仙之笔这才后知后觉地发觉,从开始跑路到现在,徐徒然的身上正悄无声息地发生着某种变化。
它不懂这种变化是缘何而来,这是它无法阅读的东西。但它本能地对这种变化感到畏惧。
于是它怂了。拖着挂着冰坨的尾端,继续在空中任劳任怨地写导航。
徐徒然随意地瞟了它一眼。裹在钢笔上的冰块自然融化,化为透着寒气的水迹,滴滴答答地往下淌。
顺着笔仙之笔的指引,徐徒然很快便接连找回了见鬼拍立得、维生素瓶和混乱之镜,又连着砸掉了数个创神小雕像,中途毁掉的房屋,更是不计其数——而随着她的行动,作死值上涨的提示音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脑子里响起,听到最后,人都麻木。
【恭喜您,获得一千点作死值。】
【恭喜您,获得一千点作死值。】
【恭喜您,获得……】
【恭喜……】
【恭喜您,目前持有作死值超过三万八千点。解锁奖励功能——混沌灯芯[高危道具,仅限混乱倾向使用]。】
【恭喜您,获得一千点作死值。】
【恭喜……】
【恭喜您,目前持有作死值超过四万四千点。解锁奖励功能——信仰盒子。】
【恭喜您……】
……
恭喜个头恭喜。
徐徒然在心底啧了一声,莫名感到有些烦躁。这都给的是些什么东西?给个梦中空间百分百登录不实在吗?
时间有限,徐徒然也没空去读详细的道具说明。想到自己砸了这么多房子,这个域的出口却迟迟没有展现,域主还在对着自己紧追不舍,徐徒然内心更是窝火,隐隐有种憋着股气发泄不出来的烦闷感。
“接下去去哪儿?”眼瞅着面前两个伴生物摇着无数花手冲了出来,徐徒然连个眼神都懒得给,直接一击冰十八砸了过去,语气平平地问旁边的笔仙之笔。
听出她是在因为遇上伴生物而不开心,笔仙之笔怔了两秒,飞快地心中规划起路线:
【嗯……接下去直走,过一条街,有一个小教堂。教堂旁边是绑定医院。】
“行。”徐徒然点了点头,话锋一转,“火灾手电筒呢?”
【这个我不知道。】笔仙之笔纠结了一下,不情愿地说了实话,【我到现在还没读到关于它的信息。】
话音刚落,徐徒然脚步忽然一顿,转头看向了旁边。
笔仙之笔跟着望过去,只见不远处的垃圾场上,正亮着大片的火光。
笔仙之笔:……
不是吧,居然这么近?
它难以置信地摇晃了下,徐徒然已经掉转方向,往那片火光冲了过去。
冲过去前,没忘再往身后放一道冰墙,拦住追来的人面血管。
【等等,等等!】笔仙之笔越想越觉得不对,猛地拦在了她面前,【这不对劲!】
这么近的距离,它按理说是可以读到相关信息的。
能读到却没读到,肯定有问题。
“我知道。”徐徒然信手将它拨到了旁边,“所以我才要去看看。”
说话间,她已经冲到了那个垃圾场的旁边。
垃圾场上亮着一盏大灯。透过惨白的光芒,可以看到本该乌糟糟的垃圾堆放地,这会儿却是被特意清出来一大片空地,地面上画着大片的符文。
空地两边,是堆积着的废品小山。垃圾山中不乏面积较大的金属片,上面同样画着各式各样的符文。
不过徐徒然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两种符文不一样。地上的像是一个祭祀法阵,法阵旁边,又有代表压制的符号。而金属片上的这些……
徐徒然没见过。
这和她以前看到过的符文都不一样。古朴、繁复,在夜色中闪烁着奇异的光泽。
徐徒然歪了歪脑袋,眼神中流露出掩饰不住的兴趣。她试着往前走了一步,危机预感和作死值都没有响起,便大大方方地走进了那片空地,好去看看更深处的符文。
恰在此时,有遥远的破碎声响起。好不容易撞破冰墙的几根人面血管裹着一声寒气俯冲下来,在即将冲进空地的瞬间,却像是被什么东西阻拦了一般,咚的一声,重重往后退去。
徐徒然好奇转头,只见那些画在金属片上的符文,变得更亮了一些。
“光之囚笼。这组符文的名字。”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堆积的废品后面传了出来。徐徒然循声望去,正见一个戴着高帽的老者,缓缓从小山后转出,手中正拿着那个火灾手电筒。
饿饿饭饭。
很显然,这一堆符文,都是他的手笔。
徐徒然轻轻点了点头,似是对他的出现毫不诧异,只催促道:“再说详细点。”
这话一出,反倒是饿饿饭饭有点惊讶了。他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徐徒然,在注意到她头顶上的东西后,脸上露出了明显的嫌恶:“你头上那是什么?太吓人了。”
徐徒然:“……”
别问我。我一点都不
“你别管。”她观察着饿饿饭饭的神情,更加笃定自己头上长出的绝对不是什么好看东西,内心的不爽更重了些,“光之囚笼是什么?告诉我,我”
饿饿饭饭内心的诧异更重了些。在他的印象里,这个老太婆做事虽然有时很气人,但从没听她用过这么傲慢的语气说话。
不过似乎也不是很奇怪……毕竟她现在看着就不正常……
饿饿饭饭往她头上的兔耳朵上看了一眼,很快便移开了目光。跟着轻轻咳了一声。
“简单来说,就是一种防御的符文。喏,就像你看到的这样。”他抬了抬下巴,指向徐徒然斜上方,那些正被无形屏障阻拦的人面血管。
“这种符文很古老,而且只有特定倾向的高阶才能看到和画出。不仅是物理上的防御,就连全知的窥伺、精神的影响,都能隔绝在外。”
原来如此。
徐徒然恍然大悟,难怪之前笔仙之笔找不到火灾手电筒的踪迹。
她下意识按了下口袋。笔仙之笔早在她跨入空地的第一时间就躲了进来。她眼眸微垂,沉声开口: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你用符文打造了这个囚笼,又用那个道具引我过来。地上还有一套祭祀符文……”
“你想拿我祭给域主?你和它成一伙了?”
“对了大半。”饿饿饭饭点了点头,“不过你说错了四点。”
徐徒然:“?”
“第一,我不知道这个道具是你的。我只是想引来它的主人,没想到正好是你。”饿饿饭饭语气认真,“第二,这不是纯粹的祭祀符文。而是需要祭祀来发动的封印符文阵。”
“第三,我和域主不是一伙的。第四,我不是要拿你献祭给域主。”
他诚恳地看向徐徒然:“我只是需要一个人来祭天。”
徐徒然:“……”
倒也不用这么实诚。
而且有一说一,我这也算“说对了大半”吗?我这难道不是全说错了吗?
徐徒然面无表情地在心里吐着槽,跟着舒展了一下筋骨。
“你应该不会以为,我会乖乖束手就擒吧?”她问对面的老头。
饿饿饭饭却道:“你这就又说错了。”
徐徒然:……?
“我只是说,需要一个人来祭天,没说一定要是你。”饿饿饭饭平静地说着,再次打量了一番徐徒然。
“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已经有辉级了?”
“……嗯。”徐徒然应了一声,微微挑眉,“所以?”
“这组符文,需要至少辉级的存在来发动。”饿饿饭饭用脚尖点了点地上的符文阵,“同时需要进行一次足够有分量的生祭。”
徐徒然:“足够有分量?”
“起码一条人命。真正的人命。”饿饿饭饭面不改色,“这已经是最低价了。”
“而这个符文阵一旦成功发动,理论上来说,是可以封印辰级的可憎物的。”
饿饿饭饭默了一下,再度看向徐徒然:“我本来想的是,如果来的是个辉级以下的,就直接拿来祭天。但你正好是辉级,又给过我吃的。所以我决定给你一个选择。”
徐徒然实际已经有些没耐心了。她撇了撇嘴,抬头朝上看去,那些人面血管已经转移到了她的头顶,正在一下一下地往无形屏障上撞,龇牙咧嘴。
“意思是我现在就可以选择走了吗?”她克制地问道。
“不。”饿饿饭饭认真摇头,“但你可以选择,是自愿成为祭品,还是和我进行一次游戏。”
“如果你赢了,那我就来当祭品。你拿我的命去封印域主。如果你输了,那么祭品就还是你。”
徐徒然:“……”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开始后悔因为好奇就跑进来了。她抬起手表看了眼时间,不耐烦地呼出口气。
“我很欣赏这些符文。它们非常漂亮。但我不想再和你浪费时间了。”
她说着,转身准备离开,饿饿饭饭却再次叫住了她。
“除了这个法子之外,你还有能封印域主的办法吗?”
他一边说,一边从后面靠了过来:“而且别忘了,这里是光之囚笼——除非我放松控制,否则你是无法离开的。”
徐徒然:……
“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选择自己命运的。”他语带劝哄地说着,将手放到了徐徒然的肩膀上,“你已经比别人多一次选择机会了。你该为此感到庆幸。”
——君权神授·御下。
永昼辉级技能。能够瞬间安抚目标,抚平其激烈情绪,进而引导对方,按照自己所希望的方向行动。
不过徐徒然是辉级,想要直接控制她自残或是自愿献祭相当困难。但想要控制她来和自己进行“游戏”,却绰绰有余。
而一旦她同意与自己进行“游戏”,就默认同意了方才的赌局。以这层逻辑为支持,等到游戏结束后,哪怕徐徒然想反悔,他也可以对其施加进一步的控制。
当然,如果输的是他,那事情就会比较尴尬。他没法强控徐徒然替死,只能按照诺言,自己去担任祭品的位置。
……不过也还好。失去一条命,对他来确实是比较惨重的损失,但只要能将域主顺利封印,那一切都是值得的。
这组符文是他画的。只要能顺利将它封印,不管它之后被藏到什么地方,他都有把握能找到它——老者默默想着,抬头看了眼停留在上空的巨大白虫,喉头忍不住滚动了一下。
他等了那么久才锁定这么一个合适的猎物,又花了那么大工夫才混进来……要是这样都不能让他如愿以偿,未免太说不过去了。
而就在此时,站在他面前的徐徒然忽然有了动静。
老者神情一敛,在继续施加技能影响的同时,再次读取了一遍徐徒然此刻的心情。
没有悲伤、没有恐惧、没有愤怒、连先前的些许不耐烦都淡了许多。
很好,这说明控制是有效的。
眸色微沉,老者继续安抚地开口,瞳孔扩成猫瞳般的圆:“好了,别想太多了。二分之一的概率,并没有不公平,不是吗?”
徐徒然低低应了一声,缓缓转过身来。
老者眼中透出些许笑意,刚要继续说话,忽见徐徒然挥起一手,举着个狐狸摆件就朝自己抡了过来。
……!!
老者猝不及防,被砸了个正着,连连后退几步,伸手捂了下额角,捂到一片腥热。
“有病。”他听到徐徒然淡漠开口。抬眼望去,对方眼神里除了稀薄的不耐烦外,没有任何多余的感情,“都这种时候了,谁有空和你玩这种多余的游戏。”
“……”饿饿饭饭微微瞪大眼,想要再说些什么,脑袋却是一阵晕眩,不由自主地坐倒在地。
徐徒然现在是体力点满的状态。而且刚才那一下,就是冲着把他砸晕去的,根本没留手。
而饿饿饭饭,虽然也嫖到过一些数值点,但总归还没脱离体力赤贫线,眼前已经开始发黑,脸色苍白。
徐徒然掂了掂手里的狐狸摆件,琢磨着要不要再给他补一下,想想还是算了,转而沾了些他的血,在旁边的空白处画了催眠的符文,又将整片空地圈成了国土,补充了“伤者需要尽快入眠以恢复体力”的规则。
如此等了片刻,饿饿饭饭终于控制不住,闭上了双眼。徐徒然过去试了试他的气息,掏出杨不弃给的药,给了一片塞他嘴里,拿回了他手中的手电筒。想了想,又将狐狸摆件放到了他的旁边。
从某种意义来说,她和饿饿饭饭其实挺像,都非常追求物尽其用。不同的是,徐徒然没法坦然做出拿活人祭天这种事——
但可以利用的东西,还是要利用下。
“让他做噩梦。”徐徒然对狐狸摆件吩咐道,“最可怕,最能引发他心底恐惧的那种。”
现在血月还挂在天上,说明这个域内与意识体相关的规则还在运作。既然如此,那她不介意利用饿饿饭饭,再给域主找一点麻烦。
不过话说回来,这会儿域主已经醒了……那它还能从梦境中提取意识体吗?
徐徒然一边揣测着,一边试着往空地外面走了走。毫不意外地撞到了空气墙,只能暂时退回。
而很快,她就知道了那个问题的答案。
现在域主,显然还是在从梦境中提取意识体的。这对它来说或许并不是什么主观的选择,而是一种完全不需动脑的自动运作。
——地面上,饿饿饭饭紧闭着双眼,眼睑下的眼珠不住转动,口中发出轻微的呜咽,似是陷入了极深极恐怖的噩梦之中。
——而空中,一团漆黑的影子,正在悄然成型。
徐徒然原本是没有察觉的。她蹲在空地上,正在研究饿饿饭饭所绘的符文阵,想看看能否改掉其中需要献祭的部分。头顶忽然就覆上了一大片阴影。
她下意识转头,旋即瞪大了眼。
她看见天空中、血月之下,出现了一只……兔子。
一只山峦般巨大的、仿佛是由最深最冷的黑暗凝结而成的,黑色的兔子。
……不,不是兔子。
注意到对方身上不断蠕动膨起的弧度,徐徒然微微歪了歪头。
这只是一只有着近似轮廓的“东西”而已。
那到底是什么呢?
徐徒然不知道。
她只知道,在这“兔子”微微抬起头颅,两瓣上唇向左右掀开的瞬间,头顶徘徊不去的人面血管,尖叫着炸开了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