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燃出去的时间有点儿久。起先,谭骁还不以为意,直到有人进来,他说二楼的女卫生间出了点儿事,出事人正是陈燃。想都没想,谭骁扔下手机,起身,出了门。
他没想让她在这儿遇上这些麻烦事,更没想到他的担心有点儿多余。这姑娘仗着自己行动方便,下手也毫不客气。谭骁过来时,陈燃如鱼得水,几个女人七到八歪成了一片,根本不需要他出手,实在忍不住都笑出了声。
“你……怎么来了?”陈燃尴尬,她跟在谭骁后边,两个人一起上了三楼。
“听到二楼出事。”他回过头,“怕你吃亏。”
陈燃垂下头,在此之前的气焰也没了:“……我自己能解决。”
虽然谭骁来了,她们之间的情况发生了惊天地的逆转,那几个女人的气势顷刻间消失,脸上的表情也变得难堪起来。
可说实在话,陈燃也经历过这个,之前身边有林至白,那时候她气性不比这个差,好在林至白顶着,也没有任何怨言,不光如此,那会儿他还让人挨个来跟她赔礼道歉,与现在无差。后来,她们再见到她都喊她一声陈小姐,也从未再说过这样难听的话。只是,那时她和林至白还算是情侣,陈燃从未感觉过愧疚。但现在不同,她没打算让谭骁出面,这件事说白了是她冲动,可这会儿谭骁来为她解围,真的越来越超出亲密的界限。
这样的状况太不妙了。
“这不是能不能解决的问题。”
陈燃愣了愣,他的话太过肯定,她好似没听清:“……什么?”
谭骁停下,等她跟到身边,侧眸,视线落在她的眼角,看向她:“这不是能不能解决的问题,是你不该受委屈。”
陈燃说不上话了。
他们的包厢在三楼,门口有侍者等着帮两人开门,两个人下了趟楼的功夫,菜品全部上桌,都是谭骁点的。放在餐桌正中央的是她想吃的水煮鱼片,白瓷水纹盘里是一片辣椒,颜色漂亮又鲜艳,雪白的鱼肉片埋在火红的辣椒山下,气味掩不住的鲜甜,但现在她没胃口。
谭骁侧眸,见她没拿起筷子:“不想吃了?”
发生了这档子事儿哪里还来的心情,就是可惜了这桌饭,可在卫生间,陈燃都知道芭蕾舞剧的事情,这会儿她不能再浪费了谭骁一片好心。
陈燃摇摇头,重新捻起筷子:“没有,想吃。”
两个人这会儿才有空谈楼下发生的事情,陈燃还以为他是知道原因才来的,没想到谭骁总共没听几句,并不知道其他。索性是不知道其他的,光林至白就算了,她也不太想让谭骁听到他们的瞎话,惹两个人都尴尬。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陈燃说。
不过,有一件事她是要问的,芭蕾舞演出。
陈燃夹了块虾球,酸甜口味的,筷尖挂了汁水,在白瓷盘里碰了碰:“其实,我听到一件事儿。”
“什么事儿?”他跟她一块儿夹菜。
“就是在楼下的时候,我听她们说那张芭蕾舞剧的票是你专门找人拿的,你当时跟我说是朋友没空去看。”她问他,“其实不是的,对吗?”
谭骁嗯了声,还没继续。
“谭少。”有敲门声。
也因为敲门声,他们的谈话被迫中断。
这顿饭注定要吃的没滋没味,陈燃想。
谭骁侧头,向声音处看去。
包厢的门打开,是餐厅的老板,他身后跟了几个男人,他们看起来还算是有身份,都在门口等着。
“我去一下。”谭骁从座位起身。
该有的尊重他还是有。
包厢的房门没关全,陈燃还可以看到。她一直觉得不管怎样的场合又或情景,谭骁长相出众,身上总是随时随地散发一种信号,可当下这样的场景才否定了她的判断。谭骁太过陌生,他站在一边,和他们几个呈对立的一面,垂头,百无聊赖地看向地面,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把那帮人的话听进去。
明明是他们穿着合体的西装,陈燃偏偏有种错觉,在他们身上看到了不符他们身份的一面,像是一群小孩子不听话犯了错事遇到了最严厉的大人,不敢有分毫越界。
陈燃坐在原位,她在想,是他们说什么了吗?可他们是不会跟谭骁说什么难听的话。或者是他们把楼下的情况都原原本本的提出来了吗?可要是误会了两个人的关系八成也觉得她已经告过状,更不会提当时的话。
他去的很快,回来的也很快,大概只说了几句,门口的人都静了下来,面上想说什么,又不敢说什么,他也不回头再多嘱咐两句。
包厢门关上,陈燃的视线从外边儿收回来,她想问他们来做什么,说了什么话,有没有涉及她的,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陈燃回过神,发现谭骁正在看她。
“没什么事。”谭骁忽然开口。
没什么事算什么事?陈燃啊了一声:“那他们……”
谭骁顺了她的视线,看了眼那边儿的门,门后的人大概还没走,他给陈燃解释:“不会再来了。”
是不会再来这里?还是以后都不会再出现在他的眼前?
陈燃有点儿摸不清这个界限。
谭骁不像是林至白,他做任何事都随了自己的性子,不给对方留有余地。陈燃忍不住去比较,她想到那会儿她遇到这样的事情,林至白是怎么解决的?
那时她刚和林至白在一起不久,也是被这样的议论,场面也是这样的混乱,林至白是知道了来找她,不留痕迹地把双方都拉开,他脸上总是笑得温和,和他们找到解决的方案,不伤了双方的面子。沟通都结束,他才揽过陈燃的肩膀,带陈燃离开。
两人在车上,他轻声安抚,话语是那样的温柔。
他说:“小燃,没办法的。”
“什么没办法?”陈燃根本不理解他,陈燃确实能感觉到,和林至白在一起后,她总是想学会懂事,但如今她看向他,眼底全然不服气,别的事情她都可以懂,但她平白无故为什么要受这些,她又不是真的像她们所说的,“凭什么?难道我就该被这样污蔑?”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他叹气,手指缠绕在她的发间,“你的想法我都明白,我也多想和你一样,是打是骂,可这些都解决不了问题,还会闹得难堪。未来这些人总归还是要见的,不是吗?你让我怎么办呢?”
他的手拍着她的背,一点儿又一点儿安抚,温柔又耐心,跟她讲述道理。
“小燃,我很想和你一样,可我不能和你一样,你能体谅我吗?”林至白拉着她的手,捧起她的脸,想要吻她,“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不舒服,但你相信我,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好吗?”
那天的吻终究没落下,陈燃偏开头,一次又一次,林至白也不强求,后来她果真没再听到那样的污蔑,他们再见到她面上都带了微笑,没人再和她起冲突。陈燃开始相信,相信林至白。也对,他们生意场上有往来,林至白确实没有办法为她放弃,但又怎么样呢?他已经为她找到了最好的解决方法。
“怎么了?”谭骁见她不说话。
陈燃只是摇摇头,筷尖残留的酸甜味也失了味道,她心里发堵,也是真的失落,她原本以为在卫生间的时候,这件事大约就是最好的解决方法,其实不是的,原来还有比最好的还要好的解决方法,从根源上解决。
……只是,原先的她从不知道。
他们是真的不一样。
吃过晚饭,两个人从包厢离开,相比来时的天,现在的视线更暗了几分,去往停车场的路还有一段,两人全都被包裹在黑暗中,看不见彼此。
陈燃的情绪一直不高,谭骁侧眸看她:“在想什么?”
她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本能地拼补到了那时,他在包厢门外,一脸冷淡的面容:“在想是不是人都是这样。”
“嗯?”他问。
“在每个人面前都不太一样。”
陈燃还记得有次聚会,他们忽然讨论起什么,有人提出了每个人在他人眼里的状态或是性格是完全不一样的,明明是做同一样的事情,喜欢你的人会把它美化,讨厌你的人总是向坏的一方面去想。陈燃原本以为这是个人的主观行为作祟。因此,她把谭骁当作是朋友,因此,就算知道两个人的身份会有差别,她也从未用别样的角度去看他。
可好像不是的,不止是主观判断,一个人在面对不同的人也会出现不同的态度。
要不是今天,她什么时候才能发现呢?
“当然。”他丝毫没有辩解。
陈燃没想到他承认:“那你呢?在我面前和在别人面前…….”
“不一样。”
“是吗?比如说…….说话的态度,行为的方式。”陈燃若有所思,那谭骁是什么时候决定用好的一方面的态度来对她,想要把她当作朋友的呢,“对我,对别人,你都不一样吗?”
“嗯,不一样。”他侧过头,盯住陈燃的眼睛,“你不是蕾舞剧的事情的吗?”
陈燃点点头,他说这话想一出是一出,一下子就转变到了芭蕾舞剧:“对,我”
“现在我回答你,如果是别人跟我说她想去看芭蕾舞剧,我不会管,也不会理。”谭骁说,“但如果是你,我会管,也会理,不光如此。”
陈燃怔愣一瞬,莫名感觉到什么,重复了他的话:“……不光如此?”
“嗯,不想给你压力,不想让你拒绝。会认真,会想要找借口,会告诉你是朋友空闲的票,没有人去看,只是碰巧。”他直白地袒露,“我对你就是和对别人不一样。”
莫名地,他会开始考虑许多事情,不想跟原先一样。
四周好安静,谭骁想这大概是私人会所的好处,也是私人会所的坏处。因为太安静,他们方便说话,也因为太安静,他都能够听到心脏跳动的声音,那么激烈。
要不是发生这些事,本来是应该缓一缓的……
忽然,他停住脚步,就在她身侧:“虽然有点儿不合时宜。”
陈燃眼皮一跳。
大约是在黑暗中,眼睛看不到,嗅觉反而更清楚了。他身上的乌木香重了些,有温度的,陈燃能闻到,他是靠近了的。
月光越过叶缝,铺洒在谭骁肩头,他的目光灼灼,看向她的眼底,说:“陈燃,我在追你。”
作者有话要说:直球·谭幽王!
这本不太长吼,跟之前写的沙雕很不一样,小祈自认祈牌“正经”文学,算是一个新风格的尝试,希望大家有什么意见的话能在评论区留下言,私信也可以的,督促小祈进步,每天进步多一点,写出更好的东西!
最最后,下章记得看看作话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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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嘿!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