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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今天追妻火葬场了吗 46 四十六

作者:九皇叔 分类:其他 更新时间:2021-09-04 15:03:04

被捞上来的秦绾宁几乎不敢相信萧宴会出现在自己的宅子里,先发制人问萧宴:“你为何在这里?”

“还没问你,作何在湖边?”萧宴同样怒气难消,低着头,努力压制自己想要将人拉入怀里的冲动。

秦绾宁这是作死还是真的想不开呢?

他紧紧抿着唇,牙齿磕到腮内的嫩肉,狠狠地咬了一口,压抑许久的情绪在胸腔肺腑里猛地炸开,“你要什么,我都在满足你。珠珠的事情,我努力给你解决,哪怕将来后患无穷,我也没有眨眼。你想报仇、不愿我插手,我也、我也只敢在暗中帮助你。秦绾宁,你现在做的事情完全是你自愿的,你还有什么不满意,作践你自己就很好?”

秦绾宁本有一团怒火,被萧宴劈头盖脸一顿骂后又不知该怎么生气了,她浑身都湿透了,坐在青草地上瑟瑟发抖。

听到最后她明白了,萧宴以为她在寻死。

她站起身,走到不远处捡起外袍给自己披好,将展露出来的身线都藏了起来,然后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萧宴:“你今日带脑子了吗?不带脑子出门很容易被人打。”

萧宴凝着她湿漉漉的小脸,经过湖水的浸润过,那张小脸泛着水润,白嫩又丝滑,就像是剥皮的鸡蛋。

“你不是、想不开?”

秦绾宁气得发笑,迎着耀眼的光去看对方,神色里满是恼恨,气鼓鼓,一时间想不到什么话来骂人,思来想去就骂了三个字:“狗皇帝。”

萧宴却笑出了声,嘴上也在解释,“我一路跟着你。见你进来,就过来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他身上也湿透了,单薄的夏衫贴在结实的胸膛上,可一点都没有削减他的气势,但他被秦绾宁嘲讽得就像是一傻子。

“你没事贴在水面做什么?”

秦绾宁气极:“看鱼。”

萧宴一时说不出话来,也不知怎么再哄她,低声道歉。秦绾宁不理他,让人去找了火石,又找了些柴火,先烤干自己的衣裳。

“你在这里站着,不许动。”她抱着火柴往园子里深处走去,水滴在她脚下蜿蜒成了一条线。

萧宴不会真的不动,烈日顶着头顶上,不用火烤,衣裳也会干,就是会慢一点而已。

他木然的眼睛内浮现一丝情绪,将自己的外衣脱了,走过去丢给秦绾宁,“顺便帮我烤一下。”

“没有你,我不会这么狼狈。”秦绾宁气得脸色发红,火石在她手里又被湿漉漉的衣袖打湿了,压根就点不着。

萧宴走过去,低着眼睛,拿话戳破了她的希望:“湿了,点不着。”

“萧宴,你能不能不说话。”秦绾宁忍不住了,提高了声音,很不高兴,但她没有发脾气,也压着自己的性子。

早知这样,她早前就让人送些衣裳过来备用,也不至于狼狈得都不敢出去,躲在这里畏畏缩缩,还要受萧宴欺负。

“我帮你取火,你给我烤衣裳,可成?”萧宴慢悠悠地转着手里的柴火,抬眼看向不高兴又在压着脾气的小姑娘:“生气就该发泄出来,忍着会很不舒服。”

他大度地递过去右臂,“给你咬一口,出气?”

“我嫌弃脏。”秦绾宁抿着发白的唇角,对上萧宴带笑的眸色,他还在笑,狗皇帝……

萧宴想了想,拿自己的衣裳擦了擦小臂,再度递给她:“不脏了。”

秦绾宁气笑了:“你浑身上下都脏。”

萧宴叹气,拿她更是没有办法了,“在你眼里,朕就是脏的?”

语气微变,眼眸抬高,让人秦绾宁莫名有了一种阴恻恻的感觉,她的心沉了下去,“你想做什么?”

不怕小人作祟,就怕被疯子缠上,尤其萧宴这种至尊的疯子。

萧宴笑笑,捡起几块柴火,又拿了些树叶子,逐渐靠近秦绾宁,在她两步远外蹲了下来。

钻木取火。

秦绾宁怔怔地看着,她在书上见过钻木取火,听闻是用摩擦生火的。

萧宴臂力足,又极其惊艳,片刻间,火烧就窜上树叶,将秦绾宁一双星眸照得更加艳丽。

很快,火就生了起来,萧宴漫不经心地往火里丢着木柴,漆黑的眸色闪着火光,此刻的他并不是皇帝,像是一个久居深山的猎者。

秦绾宁的脸色慢慢地缓和,娇嫩的唇角也变成了樱色,她看着萧宴。

“记得给我将外袍烤干,朕回宫去了。”萧宴又自称帝朕,情绪低落下来,将外袍丢给她,没有多作纠缠就离开了。

秦绾宁很满意,舔了舔自己的唇角,觑着他离开的背影,心情又好了不少。

园子里杂乱,但她方才已吩咐过了,不许其他人靠近,她可以放心大胆地烤干自己的衣裳。

夏日里水汽蒸发快,片刻的功夫,衣裳就干了。

秦绾宁用土将火灭了,又看了一眼萧宴丢在地上的外袍,蹙着眉,上前狠狠跺了一脚,然后才一只手拿起来。

回府去了。

夕阳的光落在屋顶上,温度依旧没有下去,珠珠坐在窗下摆弄着香囊。红色锦鲤的香囊被她翻了好几遍,她不明白一觉醒来,荷包这么就变空了。

见到秦绾宁回来后,她小跑着下榻,抓住对方的衣裳,“你去哪里了?”

衣裳烤干了,依旧有些脏,秦绾宁拍开珠珠的小手,“我身上可脏了,你去玩儿。”

“不玩,今日她们都不跟我玩了。”珠珠生着闷气,“以前好多人和我玩了,今日他们都跟着哥哥玩。”

哥哥指的是楚王世子。

秦绾宁顿时就明白了,以前珠珠是皇室里唯一的孩子,现在多了个男孩,作为女孩的珠珠就不再那么受欢迎。

趋炎附势,不过如此。

秦绾宁也没有生气,摸摸珠珠的脑袋:“那你等我去洗澡,回来带你玩,明日我们去摘葡萄、摘果子,可好?”

“不好,珠珠只想待在这里不想走。”珠珠拽着秦绾宁的袖口,小手勾上她的尾指,轻轻晃了晃,“珠珠想玉章哥哥,想笨姑姑,还想那个黑着脸的人。”

“谁黑着脸?”秦绾宁蹲下身子,柔声去问。

两人视线在同一条线上,珠珠也趁机抱住秦绾宁的脖子,偷偷在她耳边说话:“就是今日给我奶糖的人,脸都黑着,他还给我摘了莲花的。”

是萧宴。

秦绾宁也是无奈了,萧宴小的时候就招女孩子喜欢,如今珠珠也巴巴想见他。

祸害。

“成,明日带你进宫去玩。”

珠珠这才心满意足地松开她,又爬上坐榻去拿香囊,高高地举在手心里,“我睡前里面好多奶糖,现在就没了。”

“你睡觉的时候吃了。”秦绾宁不假思索道。

珠珠撇撇嘴,“睡觉的时候也可以吃东西吗?”

“会,贪嘴的人做梦都会吃东西,尤其是贪嘴的珠珠。”秦绾宁笑着糊弄一句,珠珠登时就傻了眼,捂住自己的嘴巴,“可我为什么没有感觉到甜呢?”

问住秦绾宁了,她趁着婢女去准备洗澡水的时候,想了想,温声告诉她:“因为睡觉的时候是没有感觉的。”

珠珠纳闷,“原来是这样啊。”

秦绾宁朝着她坚定地点头,珠珠信了。她忽而感到一阵开心,就像小时候糊弄萧宴一样。

她记得多年前上山的一日自己吃了不知名的果子,小小的一个,还透着红,吃完以后,自己就肚子疼了。

但她忍耐性极好,一直都没有表露出来,她二人就继续往山中走,走到一半的时候,她又看见了那个果子。自己跑去摘了一颗,递给萧宴,“这个果子酸酸甜甜,可好吃了。”

萧宴不喜欢吃齁甜的东西,听到‘酸甜’就动心了,接过来吃了一个,她塞了几个过去。

萧宴傻乎乎地都吃了。

吃完以后她二人继续往山上爬,她就吃了一个,萧宴一连吃了五六个,走到半山腰就疼得直不起来腰。

她装傻问他:“你怎么了?”

萧宴皱着一张惨白的小脸,疼得坐了下来,她感觉不疼了,浑身很舒畅,她乐道:“萧宴,你是不是很疼?”

萧宴点点头,她就开始糊弄了:“刚刚那个果子有毒,我吃了一颗,会死得慢一些。”

冷漠的萧宴玉白的脸色上没有任何情绪波澜,他不信,她就继续说道:“你疼,那是毒虫在嚼烂你的肺腑,慢慢地就会吃了你的肝脏,接着,你就会七窍流血而死。”

萧宴疼得闭上眼睛,又在这句话说完之后缓缓睁开眼睛,漆黑的眼眸里漾着水色,他看着她许久。

没有说话,缓慢起身,她不知他要做甚,就急忙跟了过去。

萧宴要下山了,走得很快,她几乎跑着才能追上去。到了山下,萧宴就停了下来,回首望着她:“秦绾宁,你要记住,我是死在你手里的,下辈子记住我,你欠我的,要记得来赎罪。”

回去后,萧宴就开始准备后事了,秦绾宁也是后来听说的,听说他将自己存的银子都给了自己的长姐,让长姐给他买些好看的衣裳,死后要穿得体面些。

等了半月,萧宴还是没有死,这才意识到被自己耍了。但萧宴不喜欢和女孩子计较,就没来找她算账。

其实并非怪她,要怪就怪萧宴自己傻。

****

一早醒来,珠珠就在院子里走动了,貂儿在前面走,她在后面晃。

貂儿识主,不喜欢被陌生人抱着摸摸,珠珠来抱的时候,它就会跳着躲开。珠珠一双小短腿哪里追得上,一来二去,一人一貂,你捉我逃。

跑得急了,珠珠气得跺脚,“再跑、再跑,我就不喜欢你了。”

秦绾宁被这句急躁的话喊醒了,推开窗户,碧色裙裳的小孩子站在树下指着五步外的貂儿骂:“我不喜欢不听话的,我最喜欢乖乖的、你这样不乖就要赶出去。赶出去以后没得吃、没得喝,还会被其他孩子欺负。”

一连串骂人的话逗笑了满院子的婢女,就连秦绾宁都忍不住弯弯唇角。

珠珠跑得累了,一屁股坐在青草地上,晃着自己的小短腿。

这时,不听她话的貂儿突然跑了过来,从她身边路过。

珠珠猛地往貂儿扑去,整个人压在貂儿的身上,秋潭大呼一声小祖宗,珠珠自己爬了起来,一手撑着地,一手抓着貂儿的一条腿。

她胜利了。

“这叫以退为进。”珠珠洋洋得意。

秋潭笑得直不起腰来,“郡主懂得可真多。”

秦绾宁笑了笑,吩咐秋潭给她梳洗,自己也换了衣裳。

吃过早饭后,碧色来了,她扮成送菜妇人,悄悄从一侧的院门进来。

“主上,那名主事死了。是投河死的,但有人看到他是被打晕丢进河里的。他在礼部任职多年,礼部的油水不多,他捞得次数多,渐渐成了习惯。”

秦绾宁很满意查来的结果,侧过脸盯着碧色好一会儿,碧色神色自若,坦然面对,她不想换碧色了。

出色的人虽多,但她手里却很少,她继续吩咐道:“将证据查一查,兜出去,另外李家大郎最近做什么?”

碧色回道:“李家大郎频繁与刑部大牢内的管事说话,次数很多,郭微已经起疑了,但他还不知自己已经暴露了。”

秦绾宁慢慢勾起一抹笑意,满意而温和,她并非是作恶事的人,但她慢慢懂得如今将刀递给旁人。

****

休沐日的时候,萧宴都会领着人去上林苑骑射,今日也不例外。

但场上却多了一人,红袍劲袖,腰肢纤细,胸前鼓鼓地,腰封上镶缀了一块美玉,整个人成了上林苑内最亮眼的风景。

秦绾宁慢吞吞地到了,对方看她一眼,顿时惊了,很快,对方挑衅地看着她。

汉王屁颠屁颠也来了,没注意那名姑娘的神色,看了一眼对方身上的红袍,啧啧两声:“她一姑娘学你穿红衣做甚?”

“她是谁?”秦绾宁认不得她。

“岳家的幺女岳灵珊,太后侄女,内定的贵妃娘娘。”汉王如数家珍般说了出来。

秦绾宁笑了,“你这么一说,我记得了,那个爱哭鬼。”

“不,你再看一眼,她像谁。”汉王悄咪咪地将食指放在自己的唇角上,故作玄虚。

秦绾宁不知他的意思,翻身上了马,勒住缰绳,俯视着汉王:“我去瞧瞧。”

场上放了几只鸟,脚上绑着一根绳子,任由人去射。岳灵珊持着小弓,围着鸟转了几圈,依旧没有射出去。

秦绾宁策马走了过去,岳灵珊停了下来,唇角翘了翘,“凌王殿下多年不见。”

对方看似叙旧,可语气带着些嚣张,让人听着不舒服。

“岳姑娘。”秦绾宁回话。

岳灵珊勒住缰绳,慢慢驱马,围着‘凌王’走了一圈,目光由上而下,再度又在那张脸上,五官很精致。

“凌王不愧是金陵城第一美男,可惜身材矮了些,男儿该昂藏七尺才是。”岳灵珊语气不屑,眼尾更是上扬,露出讽刺的神色。

莫名其妙发难让秦绾宁一头雾水,凝着对方的穿着,总觉有些熟悉,细想又想不出来。

她不再与之纠缠,策马走回汉王身边,踩蹬下马,“我觉得有些眼熟,但想不起来。”

汉王叹气,“你不觉得她像你家王妃吗?”

“我家王妃?”秦绾宁怔忪,“你见过我家王妃?”

“未曾,就见过你画的那副美人卧榻图,昨日刚来的时候,她的穿着与那副画的衣裳一般无二。我亲眼看见陛下还多看了两眼,你说她要脸吗?”汉王啧啧两声,话语里皆是嫌弃。

陛下喜欢秦绾宁,知晓的人不多,显然,岳灵珊就是趁着秦绾宁不在金陵城而特地扮她。

“她愿意放下身段?”秦绾宁诧异,当初岳家小姑娘性子高傲,拜高踩低,那时喜欢跟在她二姐屁股后面走,对萧家的人也不多看一眼。如今翻天覆地,她又想嫁给萧宴了。

时移世易,多少让人不耻。

汉王搭着‘凌王’的肩膀,动作甚为亲昵,“你说她学你家王妃的打扮,有没有想过陛下会不会喜欢?”

萧宴的喜好一直让人琢磨不透,朝内不少人去买通御前伺候的人去打听,甚至有人悄悄贿赂高铭,可最后也没有答案、

汉王只知萧宴喜欢青梅竹马的秦绾宁,不知她二人曾朝夕相处两年,当着‘凌王’的面也不好说话的。

“陛下不喜欢。”秦绾宁笃定,胸有成竹,“你说她为何会学我家王妃?”

“我也纳闷,毕竟这么一位姑娘脑子也不大好,太后不喜秦绾宁,她却学着秦绾宁的一举一动,带脑子了吗?”汉王兀自嘀咕,岳灵珊怕是第二个魏襄。

萧宴领着众人走来,皇后也来了,穿着凤袍,带着珠冠,雍容华贵。

众人见礼,岳灵珊也从远处策马走来,由内侍扶着下马,巧步走到萧宴面前,亲切地拉起他的手:“表哥,方才我怎么都射不中鸟儿,你帮帮我,可好?”

“故作娇憨,不是应该喊陛下吗”汉王很不留情面地戳穿她,他家王妃也是娇柔的女子,温柔善良,也没见她说话这么娇滴滴的。

萧宴凝着岳灵珊的妆容,清纯雅致,腮红细腻,秦绾宁以前也喜欢这么简简单单,他又看向同汉王站起一起的人,心中叹息。

他拂开岳灵珊的手,“你该注意些,别碍了你女儿家的名声。”

拒绝得生硬又冷漠,丝毫没有顾及到女儿家的颜面,岳灵珊脸色更是由娇羞转为苍白。

汉王悄悄抚掌,“真不愧是大哥,他嘴里就没说过甜言蜜语,拒绝人也这么直白。”

甜言蜜语?秦绾宁想起那些时日萧宴总是喜欢从身后抱住她,耳鬓厮磨,告诉她他有多爱她。

那些不算甜言蜜语吗?

或许听多了,有些麻木,理所当然地不会认为是甜言蜜语。

那厢岳灵珊被拒绝后,也没有放弃,面上漾着最澄澈的笑意,不再攀着萧宴,而是说着以前两人在一起的趣事。

“那时陛下才刚十二岁呢,去岳府拜年,姐妹们都夸陛下长的好看……”

旁听者汉王忍不住又说了一句:“她和你家王妃相比,谁更娇滴滴,谁更温柔?”

这个问题问到秦绾宁了,她思考一阵,不得不说:“应该是我家王妃好看,毕竟、毕竟情人眼里出西施。”

“对,不该问你。”汉王后知后觉道一句,眼看着岳灵珊又攀上陛下的胳膊,他撸起袖口就冲了过去。

“大哥,臣来与您比试一场如何?”

萧宴望着来势汹汹的汉王,抿唇笑了,“正好,朕手痒了,凌王做判官。”

岳灵珊被汉王挤到一边,他又招呼着‘凌王’:“快来。”

兄弟三人和睦,内侍取弓的取弓,搬箭篓的搬箭篓,忙成一团,也无人再搭理岳灵珊。

久坐一边的皇后不免讽刺出声:“太后娘娘就弄这么一个蠢货来了?”

“娘家的姑娘,自然要提携一把,娘娘不知外间的情况,岳家功劳不大,国舅在朝无甚功绩,又好色,因此一直不得圣心。”内侍给皇后解释着原因。

谁不想两家站起来,自己也有些颜面。

太后这些年不问朝堂事,但这不代表她会放弃帮助岳家。

听到内侍的话后,皇后也开始有了幻想,若是娘家得力,她在陛下面前会不会也被高看一眼?

很快,这些想法生根落地面,甚至快速在心口里发芽,长出枝叶。

她迫切需要自己的势力,就连太后都有这种想法,她为何要坐以待毙呢。

岳灵珊还在缠着皇帝,但她很平静,以她对皇帝的了解,除去莫名失踪的琴师外,任何人都进不了他的眼睛。

皇帝萧宴,绝情至极,怎么会庸脂俗粉的岳灵珊动心呢。

果然一场比赛下来,皇帝一眼都没有看岳灵珊,气得她跑回慈安宫朝太后哭诉。

“表哥都不看我一眼,我那么勤快地围着他转,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警告我、让我注意自己的名声、姑母、姑母,我哪里不好吗?我都藏起自己的小性子了……”

岳灵珊哭哭啼啼,坐在凳子上梨花带雨,眼睛却偏向太后姑母,指望她帮自己说一句话,只要太后姑母发话,皇帝表哥就会多看她几眼的。

谁知太后发怔,就像没有听见她的话一样,怔忪不语,她恼了,又不敢发脾气,只哭得更凄惨了些。

“姑母、您帮帮我、皇帝表哥还喜欢那个秦绾宁,那可是凌王的王妃,旁人晓得了,陛下的颜面就不保了。”

“您不晓得,表哥当年将她藏了起来,藏了两年之久,如今心心念念,您说旁人晓得他兄霸弟妻,您说可如何是好?”

“好了,哀家都知道了。”太后终于出声,语气不耐,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与乱臣的女儿还有那么深的感情。

秦绾宁还偏偏是凌王的妻子,长兄惦记弟弟的妻子,太不像话了!

心里不满,但在侄女面去,太后没有露出来,反而训斥侄女:“哪里听出来的谣言,胡言乱语,你想成为第二个魏襄吗?”

魏襄惨死的事情还没有过去,就像是昨日发生的事情一样,岳灵珊害怕的咽了咽口水,不敢再胡乱说话了。

太后见她情绪平复了,就开口安抚她:“你放心,贵妃的位置肯定是你的,江氏不得皇帝的喜欢,只要你用心,将来你生下的儿子就会是太子。”

“谢姑母、谢姑母。”岳灵珊破涕而笑。

****

休沐日结束后,翌日照常还是要上朝去署衙,秦绾宁不乐意去,偏偏被牵着鼻子走。

尤其是上朝的时候,总有人意见不对,一语不和就唇枪舌战。

今日为了库勒的事情又吵了起来,文臣武将意见不统一,吵了一番后,萧宴作死不说话,任由他们吵。

一吵架就耽误时辰,秦绾宁苦不堪言。

吵到了午时终于下朝了,皇帝留她下来吃午膳。

高铭在偏殿备了席面,她先去等候,萧宴不喜欢穿朝服,趁着上菜的功夫去换衣裳。

先上的是一道甜汤,她正准备喝一口垫垫肚子,岳令珊来了。

岳灵珊并非空手而来,而是提着食盒,莲步走近后,秦绾宁看见她身上的衣裳,是纱裙。

夏日里酷热,金陵城内的姑娘就喜欢穿纱,轻薄凉快,而岳灵珊这件就是金陵城内时兴的,她记得萧宴给她也送了一件,被婢女压在箱底了。

岳灵珊将食盒放在她的面前,趾高气扬,“烦请凌王殿下先出宫吧,我奉了太后命令给陪陛下用膳。”

秦绾宁抬首看了她一眼,“本王奉了陛下的命令留下用膳,岳姑娘不介意就一道用,本王眼瞎,可以什么都看不见。”

岳灵珊刁蛮,她也不是善良的人,欺到脑门上来,总不能还步步退让。

她对萧宴并无甚兴趣,垂着眼睛不去岳灵珊,抿唇喝了一口甜汤,径直同高铭说道:“甜汤不错。”

高铭并不在意岳灵珊,陛下不喜欢的姑娘再骄横就会惹人厌恶,他毕恭毕敬地给秦绾宁斟酒,“殿下觉得好就好,不错您就喝两口。”

两人就像看不见岳灵珊般说着家常话,岳灵珊被人忽视,心头早就怒火难耐,但高铭是萧宴身边最亲近的人,她不敢去为难他。

忍了又忍,她也扮作乖巧的样子,将食盒里的吃食取出来,不理会两人。

等萧宴来了以后,她起身行礼,含情脉脉地凝着对方:“表哥。”

“你怎么在这里。”萧宴皱眉,他不喜欢有人在这个时候进来打扰。

“岳姑娘奉了太后的旨意来陪陛下用膳,定是太后怕陛下孤独,岳姑娘,对吗?”秦绾宁也学着岳灵珊的语气说话,娇娇柔柔,还故意撒着娇。

这么一学,让人顿生鸡皮疙瘩,尤其是萧宴,“凌王撒娇,让人不舒服。”

“陛下圣明,岳姑娘撒娇,臣弟也觉得不舒服,您喜欢撒娇的姑娘吗?”秦绾宁翘了翘唇角,盯着酒盏内微微晃动的酒液。

走岳灵珊的路,让她没路可走去跳崖。

萧宴一手搭在食案上,目光下垂,落在秦绾宁娇艳的唇角上,搭着食案的手指微微蜷起,不时轻扣桌面。

“朕喜欢柔而不做作的女子。”

岳灵珊不懂这句话的意思,她记得当年秦绾宁可是刁蛮的女子,说话都是颐气指使,整个徐州的人都不敢惹她,这就是不做作?

那柔呢?秦绾宁浑身上面哪里有柔?

萧宴脑海里浮现缠绵的时刻,秦绾宁唇角溢出的低.吟声,柔而媚,倾城自持。

但很快,面前是秦绾宁冷酷的嘴脸,他从**落到低谷,不免一阵失落,“岳姑娘去回禀太后,朕和凌王有国事相商。”

岳灵珊不高兴了,蹙着眉,捏着食盒的手指微微用力,抬起眼睛瞪着‘凌王’,语气不善:“凌王殿下不怕太后怪罪吗?”

“怕呢,然、国事在前。”秦绾宁檀口微张,故作嚣张,论起刁蛮,当年她在徐州可是第一。

岳灵珊气极,拍桌怒视:“凌王殿下议论国事前不如先管管自己的家事。”

自己的妻子与兄长不干不净,她就不明白了,‘凌王’还有什么脸面在金陵城内行走。

他要脸吗?

秦绾宁不生气,反而摸摸自己的脸皮,语气理所应当:“本王管得很好,倒是岳姑娘恬不知耻地盯着陛下,有何脸面呢?当年您可是秦岚的小跟班,看都不看我萧家一眼,现在才来巴结,变脸慢了。”

“萧遇!”岳灵珊浑身发抖,对方偏偏又是一副浑然不在意的样子,反倒揭穿她的糗事,自己再气也慢慢安静下来,反驳道:“当日里凌王妃日日跟在陛下表哥后面,我想去看他,凌王妃偏偏不肯,没有办法,我只能避开凌王妃,毕竟凌王妃对陛下是情根深种呢。”

“谁都会不懂事,但长大了就会发现那些喜欢都是不值钱,不如街边乞丐的一个馒头值钱呢。岳姑娘的喜欢怕是连一个馒头都不值。”秦绾宁不让,讥讽回去。

说起喜欢,岳灵珊扬首,高傲地抬起下颚,“我早就喜欢表哥,碍于凌王妃跋扈,才不敢表露出来。”

“陛下。”秦绾宁忽而转了话峰,朝着萧宴眉眼儿弯弯,干净的眸子里掬着星眸,“不如试试岳姑娘对您的喜欢可超过一个馒头?”

她说什么,萧宴自然都会听,“怎么试?”

“三天不给饭吃,将您与馒头一齐送到她面前,她若选择你,那么就超过一个馒头,再等三日,如法炮制,一直都选您,那么就证明她对您的喜欢超过一个馒头。”秦绾宁好整以暇道。

萧宴怔忪,上半身微微向后仰,脊背贴着椅子,余光瞥向岳灵珊:“试试,岳姑娘若坚持下来,朕就封你为贵妃。”

高铭逗笑了,背过身子去偷笑,照这么试下去,岳灵珊做不成贵妃就会被饿死了。

岳灵珊被那句‘朕就封你为贵妃’冲昏了头脑,满脑子都是自己做贵妃的尊荣,没有多想就答应下来,不就三天不吃饭。

为了贵妃的尊荣,忍也就忍下去。

她满口答应,秦绾宁忽而后悔了,这么欺负一个傻子怕是不好吧?

萧宴却不理会,伸手去秦绾宁面前将酒壶拿来,自己斟酒,然后小小地抿了一口,自言自语夸赞:“酒不错,待会凌王试试朕酿的葡萄酒。对了,将岳姑娘送去玉藻宫。”

玉藻宫在前朝是贵妃的寝殿。

岳灵珊依旧沉浸在即将成为贵妃的喜悦中,喜滋滋地跟着高铭走了。

秦绾宁露出不可理喻的神色,“她长脑子了吗?”虽说她刁蛮不讲理,可她至少有脑子啊。

刁蛮跋扈,也要问问自己的脑子行不行。

“不必理会。”萧宴再度给自己斟了杯酒,显然没有被方才的事情影响情绪,相反,他为两人的独处而感到高兴,“你聪明,但有脑子,她呢?不聪明也就罢了,偏偏还没有脑子。”

秦绾宁不是那种大智谋的姑娘,但她有分寸。在徐州的时候看似刁蛮,可从始至终没有做伤人的事情,女儿家小玩小闹,都在情理中。

小姑娘都该要任性,任性才会有人宠着。

他抬眸看向对面的人:“秦绾宁,朕近日懂得一个道理。”

秦绾宁抬眸,望向萧宴。

萧宴抬起左手,用尾指将袖口勾起,将手腕上的红绳扯了出来。齐纳绾宁眸色一怔,萧宴扯红绳的动作很慢,漫不经心地捏着绳子一端,“你要不要将姻缘绳也扔一次?”

秦绾宁静静地瞧了他一会儿,站起身,走到他面前,端起酒壶,回去给自己斟了一盏酒,“姻缘绳就是安慰自己的,你何必信它。再者你也说了这是暗探的信物,我为何要扔呢?”

我戴红绳是因为它是信物,而与与萧宴没有关系。

酒满后,她放下酒壶,端起酒盏饮了。萧宴凝着她,屋内陡然安静下来。

静谧的宫殿内漾着微妙的气氛,可萧宴眼中带着极其稍有的温柔。

两人四目相对,秦绾宁先错开视线,不爱就不必去看。

高铭捧着葡萄酒走来,高兴道:“这是陛下刚酿的。”

“刚酿的不能喝,还要过一段时间。”秦绾宁打定主意是不想喝萧宴的酒。

萧宴不勉强,“成,那你带回去,下次去你府上饮。”

秦绾宁睨他一眼,没说话,低头喝起甜汤。

两人各自用膳,喝了一壶酒,萧宴没醉,秦绾宁也很清醒,但白玉的脸蛋已的粉红了,她托腮,问萧宴:“殷开与李间关了不少时日了,陛下还没想好怎么处置?”

她看着萧宴的眼睛,微醺的眼睛发红,说话的时候慢慢挑起眼尾,脸蛋变得愈发明艳。

萧宴看她一眼就移不开眼睛,眼内的柔色凝滞到极点,他有些恍惚,“再等等。”

秦绾宁不再问了,将酒盏中最后一口酒喝了,然后站起身,颤悠悠地朝着殿外走去。

高铭瞧见后喊了两声,秦绾宁听见了朝着他摆摆手,高铭不敢动了。

秦绾宁步履略带虚浮,但脊背挺得很直,与往常无异,细细去看,她的眼神很飘忽。

萧宴默然跟在她的后面,两人走在垂龙道上,前面的秦绾宁忽而停下脚步,回身望她,勾唇浅笑:“萧宴,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我帮你去找。”

“我喜欢你。”萧宴声音晦涩,眼中满是微醺的秦绾宁。

秦绾宁笑着摇首,“我不知阿嫂为何要帮你,但我知道她是有苦衷的。她是你的长姐,自然会为你好。可是萧宴,她的丈夫死在萧家人的手里。”

“阿嫂是个善良坚强的女子,我希望她忘了哥哥,忘了秦家。我能忘了你,她也能同样这么做。”

风拂过耳畔,带起细微的声响,萧宴被一阵风吹醒了,缄默不语。

秦绾宁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般,竹筒倒黄豆般都说了出来:“我想回到徐州,不回秦家,不见爹娘、不见亲朋好友。想在闹市买一间宅子,看人进人出,看日出日落,感受些百姓热闹的氛围。萧宴,我对你的爱止于徐州,止于秦家。”

“你或许觉得我是任性,可我觉得我很清醒。爱你,我很卑微,如今,我不爱你了,我不觉得自己哪里高尚。你可以拥有无数后妃,有皇后、贵妃、四妃,可我只有我自己。我很简单,但我所经历的事情不简单,我在慢慢长大,你帮助我长大,我很感激。你就像是我曾经的先生,教我谋生的知识。可先生是先生,爱人是爱人,不能相提并论。”

“秦家灭于大周,灭于萧家,灭于四府,我会向他们报仇,可萧家呢?萧宴,我对你没有恨,有仰慕,因为你是一个贤明君主。在十年、二十年后,我会听到你贤明的事迹。”

萧宴伸手,拉着她的手背,指腹慢慢地在手背上摩挲,异样的酥麻感让两人都平静下来。

秦绾宁睁着眼睛,萧宴亦凝着她,“我帮你。”

秦绾宁笑了笑,唇角翘了起来,朝着他竖起食指,慢慢地将食指放在嘴巴上,“萧宴,我知你变了,为我改变了霸道的性子。你在长大,我也在长大。长大后,你就会发现以前做的事情很幼稚、很可笑。”

萧宴的食指在不经意间勾住她的尾指,就像小的时候,每回上山去玩,秦绾宁都喜欢勾他的尾指,告诉他:“不能走丢了,山中有恶狼。你只有一个,走丢我怎么办呢”

他慢慢地张开嘴巴:“金陵城内处处有恶狼,我怕你走丢了。秦绾宁只有一个,走丢了我怎么办呢?”

作者有话要说:目前走的剧情线,秦绾宁在慢慢复仇,萧宴不插手,只是暗地里帮她。

至于萧宴的态度,就是慢慢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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