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融融,承恩公府的花园一片花团锦簇,彩蝶翩飞。
泛着粼粼波光的湖边,一群年轻贵族弟子正在比试箭法,锦衣玉袍的年轻人意气风发,挽弓射箭,时不时有叫好声传来。
湖的对面,一群未出阁的贵女们临湖眺望。
当看到锦衣玉面的少年连中数箭,不禁拍手叫好,双眸闪烁着明亮的光。
“是三皇子殿下。”
“三皇子果然好箭法。”
…………
贵女们双颊泛红,恨不得穿越这面湖,到对岸亲眼目睹三皇子的风彩。
三皇子秦贺在京中素有美名,温文尔雅、文彩出众、射艺精湛,引得京中一众贵女为之倾心,但凡三皇子出现之地,皆引来无数贵女们争先恐后靠近。
见三皇子上场,贵女们更是引颈张望。
今日承恩公府在府中举办春日宴。
承恩公府是元后娘家,亦是当今太子的母族,虽没有实权,却简在帝心,帝王多有宠信,加之背靠太子,在京中的风头无两。
承恩公府的春日宴名声极显,每年皆会举办,邀请京中年轻的贵族男女与宴。
众所周知,承恩公府的春日宴其实也是变相的相亲宴。
特别是随着皇子们年纪渐长,到适婚年龄,盯着皇子们婚事的勋贵世家更是不少,都在猜测几位年长皇子的婚事将会花落谁家。
今日的春日宴,除了京中的贵族男女外,来与宴的还有太子、二皇子、三皇子这三位年长的适龄皇子。
二皇子秦赞和三皇子秦贺皆是人中龙凤,且又是宫中两位贵妃所出,引来京中无数贵女倾慕。
他们的婚事,也是勋贵大臣们最关心的。
至于太子,他自有皇帝关心,且太子的婚事涉及到的太多利益纷争,勋贵大臣不敢在太子婚事上多作文章,最后定夺的只有皇帝。
花厅里,承恩公府的老夫人正和一群勋贵夫人聊天。
听闻二皇子和三皇子召集一群年轻人在湖边比试箭法,众夫人不禁掩嘴笑起来,纷纷夸两位皇子射艺精湛,有太、祖之风。
老夫人突然问:“怎不见贽儿?”
此话一出,在场的夫人们神色滞了滞,仿佛连空气都凝滞几分。
老夫人年纪大了,当年因元皇逝世过于悲痛,哭坏一双眼睛,眼神不好使,并未看到众夫人的反应。
承恩公夫人倒是看得一清二楚,面上神色未变。
她柔声道:“老夫人,太子殿下在碧宛轩那边。”
碧宛轩在承恩公府花园的东北角,地势僻静,平时鲜少有人过去,每次太子来承恩公府,一般会在那里歇息。
虽是承恩公府的春日宴,太子显然对它并不感兴趣,来到府里后,便去了碧宛轩。
老夫人纳闷,“贽儿怎地又去那儿躲懒?今儿春日宴,贽儿这般躲着可不行,如何找媳妇?”
这样的话,也唯有承恩公府的老夫人说得,其他人哪里敢置疑太子行事。
众人都抿嘴笑了笑。
承恩公夫人笑道:“您也知道,殿下喜静,他说那儿清净。”
老夫人听罢,不禁叹了一声,“不知不觉,贽儿也到娶妻的年纪,也不知道他的太子妃会是哪一个……”
太子秦贽的婚事是承恩公府老夫人最挂心的,偏偏太子今年已经十八岁,仍不见皇帝有为他择选太子妃的意思。这次春日宴,承恩公得皇帝的吩咐,想为二皇子、三皇子相看皇子妃,让承恩公帮看看,却丝毫不提太子,怎不让老夫人揪心?
承恩公夫人倒是知道些许内情,不好告诉老夫人。
其一是老夫人身体不好,连昭元帝都十分关心她的身体,不好拿太子的事让她操心;其二是太子的婚事与太子的身体有关,不能随便对外透露。
说话间,一个穿着姜黄色素面禙子的嬷嬷疾步走进花厅。
嬷嬷眼里透着焦虑,快步来到承恩公夫人身边,附在她耳边小声地说了句。
承恩公夫人脸色大变,猛地站起,引得周围正在说话的夫人们纷纷看过来,她勉强地笑了笑,一脸歉意地道:“我这边有些事,先失陪一下。”
她转头对老夫人道:“娘,我突然想起厨房那边还有些事没吩咐,我过去一会儿。”
老夫人笑着点头。
众人一脸了解,十分善解人意地让她去忙。
等承恩公夫人离开,众人面上虽然仍在笑,难免有些心不在焉。
在场的都是京中世家勋贵府的宗妇,哪里不明白承恩公夫人离开时的借口都是托词,定是发生什么大事,才会让承恩公夫人在众人面前失态,焦急离去。
不久后,承恩公老夫人也借口疲惫离开。
承恩公府的两位女主人先后离开,很久没有回来,只让府里得脸的嬷嬷出来候着。
这无疑是极为失礼的事。
幸好,春日宴快要结束时,承恩公夫人终于回来,脸上难掩疲惫之色,歉意地给众人赔礼,做足礼数。
这边发生的事并未影响湖边玩耍的年轻男女。
隔着一面湖,年轻男女虽然没有过多交流,却能借下人之手,互相送首刚作的诗,或是送幅新作的画,点评一番,亦是一件雅事。
不过仍有些消息灵通的,很快发现承恩公府有事发生。
承恩公府的主子们在春日宴中途突然离席一事,根本瞒不过人,前来与宴的客人很快就得知这消息。
直到宫中的几位太医匆匆来到承恩公府,二皇子和三皇子相继消失,客人们终于确认心里的猜测。
原来是太子出事了。
虽然承恩公府及时遮掩消息,但事关太子,仍是有些许消息透露出去,更不用说宫里的皇帝直接派人过来接太子回去。
听说接太子的轿辇遮得严严实实的,连太子的面都没露。
春日宴不了了之,客人识趣地告辞离开。
**
太子出事的消息并未传得人尽皆知,但该知道的人还是知道了。
威远侯夫人焦急地站在承恩公府的仪门前,直到见侯府的三个姑娘整整齐齐地过来,终于松口气。
她温和地对三个姑娘说:“咱们回府罢。”
承恩公府的春日宴,威远侯府也接到邀请函,邀请府里适龄的姑娘前来与宴。
威远侯府适龄姑娘有三个,二姑娘裴绢、三姑娘裴绣、四姑娘裴织。
其中二姑娘和三姑娘是大房所出,二姑娘是庶出,三姑娘是嫡出,四姑娘裴织是二房嫡出。
太子突然出事,承恩公府上下一片焦急,甚至惊动宫里的皇帝。
事关太子,众人不敢明面上妄议,是以这消息倒也没有传得人尽皆知,只是来与宴的客人心里多少有些担心。
毕竟太子是在春日宴出事,若是皇帝震怒,少不得会迁怒。
裴织坐在回府的马车里,手里把玩着一把巴掌大的芙蓉镜,芙蓉镜照出她娇美秀丽的面容,眉如远山含黛、目若春水明澈。
桃腮杏眼,雪肤剔透。
这芙蓉镜内镶着的是一小块西洋镜,只有婴儿手巴掌大,能照得人纤毫毕现,是稀罕玩意儿。
“阿识,你说太子会出什么事?”
威远侯府的三姑娘裴绣凑过来,好小声地问,神色间是压抑不住的兴奋,到底年纪还小,无忧无虑,只看到自己想看的。
裴织摇头表示不知,抬眸看了眼对面坐着的少女。
少女容貌艳丽,身段玲珑有致,穿着崭新的缃色镶桃红联珠纹襦裙,双丫髻饰以一对嵌红宝石赤金蜻蜓珠花,耳上坠着一对金镶红宝石的石榴耳坠,戴着赤金镶碧玺石的项圈,手腕上是两对镶南珠的赤金缠丝手镯,端的一身珠光宝气,贵气十足。
她的神色有些心不在焉,有一下没一下地掰着手中的象牙扇子。
听到裴绣的话,她转头看过去,一双波光潋滟的美眸瞪起,怒道:“太子出事,你很高兴?”
裴绣并不怕她,直接怼回去,“你哪只眼睛看到我高兴?”
“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那是你眼神不好!”
…………
眼见她们又要吵起来,裴织道:“你们别吵了,还没到家呢。”
马车外传来热闹的声音,显然马车正经过闹市,万一闹得太过,教路过的人听到,陨的是威远侯府姑娘们的名声。
裴绣到底有所顾忌,哼了一声。
她压低声音,阴阳怪气地道:“我知道二姐姐关心太子殿下,可惜太子殿下可不知道二姐姐你是哪号的人物。”
就差点直白地说,威远侯府的二姑娘觊觎太子之心人尽皆知,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身份!
裴绢气得俏脸发白。
她捏紧手里的象牙扇,怒喝一声,“你再说我就撕烂你的嘴,我要回去告诉父亲!”
裴绣神色一滞,咬牙切齿地道:“动不动就告状,你是告状精吗?”
“你怕了?”裴绢得意地看她。
裴绣没吭声,俏脸绷得紧紧的,往裴织身边靠了靠,紧紧地圈住她的手,仿佛姐妹俩一起联合起来,孤立裴绢。
裴绢微微皱眉,看向裴织的眼神透着几分掩饰不住的敌意和防备。
裴织拍拍裴绣的手宽慰,垂下眸子,当作没看到对面人的眼神。
自从一个月前,裴绢看她的眼神就多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敌意和防备,她自认没招惹过她,不知是何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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