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筠几乎是下意识地朝虞葭这边看过来,然而两人视线刚对上,就各自迅速别开。
这神态,这模样,想不令人多想都难啊。
宋景琛疑惑地看着两人,脸上写满了好奇——昨晚你们到底干什么了?
干什么了呢?
虞葭想努力忘记的事情被他又这么勾起来。
彼时自己身上只穿了寝袍,被他禁锢在胸膛前动弹不得,当时乌漆嘛黑又紧张又害怕也没忘那方面去想,但这会儿回想起来却是羞臊得很。
羞臊中还夹杂着那么点愤怒。
是的,尽管那人告诉了她真实身份,但依旧改变不了他白日狎妓的恶劣品性。被这么个人捂了嘴又困在狭小的床榻上,怎么想都怎么觉得难受得慌。
为此,虞葭不动神色地剜了傅筠一眼。
傅筠:“......”
宋景琛好奇地凑过去问他:“你确定昨晚没对人家姑娘做什么?”
傅筠忍着耳朵灼烫,冷冷地瞥他:“你觉得能做什么。”
宋景琛心想,没做什么,那你耳朵还那么红?
恰巧此时虞母从柜台走过来,也看见了傅筠,诧异地问:“傅公子怎么也在此?”
傅筠对虞母行了一礼:“晚辈有事来南安县一趟。”
“啊,实在是太巧了。”虞母高兴,又问:“你这是也要走?回雁县?若是顺路不妨咱们......”
“娘。”虞葭及时上前阻止,低声说道:“傅公子来雁县是有事要办,怎好打扰他。”
“怎么叫打扰?”虞母说:“只是顺路一起回罢了,省得再去麻烦镖局。”
她转头又笑着问傅筠:“都是邻里邻居,路上有个伴不是?”
傅筠点头:“夫人说得是,只不过晚辈事情还未处理完,所以......”
“啊,”虞母遗憾:“无碍无碍,办事重要。”
虞葭在一旁悄悄松了口气。
她母亲的心思她又如何不知,如今为了她的婚事,母亲到处撒网,兴许是看上傅公子外表斯文有礼,就打上了人家主意。
而虞母确实是这般想。傅筠人才出众,言行举止看着就是个有家教的子弟,便想趁机打听打听,若是门第还算当对,说不准能促成女儿的姻缘。
为此,不能顺路,她还是有些许遗憾的。不过没关系,虞母热情邀请:“等葭葭她哥哥回来,邀傅公子来家中吃茶,你们都是年轻人,不妨多走动走动。”
傅筠再次行礼:“多谢伯母慷慨。”
这句“伯母”喊的亲切又舒心,虞母听后很满意。
但虞葭整个人就不好了,因为傅筠出门时怪异地看了她一眼,顿时令她觉得丢脸得不行。
.
“虞夫人这是看上你做女婿了?”出门后,宋景琛打趣问。
傅筠接过侍卫的马鞭,翻身上马,不想说话。
“照我说...”宋景琛道:“也没什么不好,凭虞姑娘的容貌,就算跟上京的贵女们比也毫不逊色。”
“肤浅!”傅筠道:“娶妻当娶贤。”
言下之意,虞葭这样的他看不上。
“啊,”宋景琛揭穿:“我记得有人拒婚事时最常用的理由好像是‘姿色欠佳’吧?”
“......”
傅筠平日里拒婚事可谓是与母亲斗智斗勇,从最开始的“忙”到后面的“不喜欢”,国公夫人追问哪不喜欢,傅筠随口就说了句“姿色欠佳。”
然后国公夫人就沉默了。
因为,无法反驳。
傅筠的容貌在上京是数一数二的,说惊为天人都不为过,这样的人若是对另一半的容貌有所要求起来,还真是极少人能达到。
因此,有了这么个理由,傅筠得以轻松了一段时间,从那之后若是母亲再问起亲事,就总是以此为由拒了个干净。
却不想,今日被好友堵得说不出话来。
宋景琛想了会儿,突然说道:“虞姑娘虽门第低了点,但做个偏房应是够的。你既不想娶妻,不妨先讨个偏房堵你母亲的口。”
“哎,”宋景琛追问:“你觉得如何?”
傅筠骑在马上头也不回:“不如何。”
“诶?”
傅筠懒得搭理他,夹紧马腹“策”一声掀尘离去。
*
南安县就一个寺庙,离县城只十里地远,来自四面八方的香客络绎不绝,香火极其旺盛。再加上官府在路上设关卡搜查盗贼,以至于虞葭和母亲的马车在路上堵了会儿。
等上香结束后就已过了午时,所幸有镖局引路,当日母女俩就顺当赶回了雁县,到达家门口时早已暮色沉沉。
“若是南安县没那么乱,我们也不用这么赶。”虞母揉着老腰下马车:“许久都没这么累过了,实在吃不消啊。”
她嘱咐虞葭:“一会儿吃过宵夜你就早点歇息,娘明天再去看你。”
“好,娘也早点歇息。”
虞葭也累得不轻,上台阶时忍不住往隔壁看了眼。隔壁大门紧闭,只门口挂了两盏灯笼,灯火稀疏。
虞爹早就等在堂屋,虞葭见过父亲后就跟随婢女回自己的院子了。
虞葭一走,虞母就立即拉着丈夫回屋。
“你急急忙忙的作甚?”虞爹问。
“当家的,”虞母思量了一路,觉得事情还是要跟自家丈夫商量一二,她说道:“我此去南安县的路上听了个消息。”
“什么消息?”
“说是上京的定国公府派人到处寻丢失多年的女儿,都寻到我们雁县来了。”
“丢失女儿的人家多的去了,你何必愁成这样?”
“怎么不愁?”虞母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那些人形容的跟我们女儿一模一样,怎么不愁?”
“真的?”
“没骗你,年纪对上了,连背后的胎记也对上了。”
“这么说来,”虞爹惊讶:“葭葭她真的是......”
“嘘——”虞母指了指外头:“仔细被下人们听到。”
“当家的,你说这事要不要让葭葭知道?”
夫妻俩沉默下来,过了许久,虞爹道:“说是要说的,孩子长大了,不必瞒着。”
“那要怎么说?”虞母道:“我不忍心。”
“不忍心也得说,她早晚都得知道。说不准这事女儿自己心里也清楚。从小她就聪慧懂事,外人怎么传怎么议的,她估计也能猜出来,她只是不说罢了。”
虞母忍不住抹眼泪,她都愁了一路了,这会儿难受得很:“我就是不忍心呐。”
“唉,”虞爹叹气:“你也累了,早点歇息。”
.
次日天才蒙蒙亮,虞葭就睡不着了,睁着眼睛看着床顶帐帘,恍恍惚惚还以为自己还在客栈。
这一觉她睡得辛苦,原本以为回家该是能歇息好,哪曾想自己做了一整宿的梦。
梦中有个男人总是把她搬上床榻,搬来搬去,就挺累的。
“小姐醒了?”没过多久,婢女们捧了几匹布进来。
“这是什么?”
“小姐,夫人说要给您裁几件衣裳呢,林娘子等会儿就过来给您量身,您现在起不起?”
虞葭点头,趿拉着鞋下床,问道:“好端端的为何要做衣裳?”
林娘子是她家布庄里手工最好的绣娘,做的衣裳精细好看,平日请她做衣裳的夫人们排队都排不过来,一年也就只能腾出手给她做四套衣裳。
“小姐忘了?”婢女道:“昨儿路上夫人还跟你说过几日去杨家吃茶的事呢。”
哦,想起来了。
过几日是跟那个肖公子相看的日子,正逢肖公子姑母杨夫人生辰,所幸就以此为由办了个茶宴。
名为吃茶,实则相看。
虞葭兴致顿时就减了几份,百无聊赖地翻看花样子。
“葭葭,”很快,虞母也过来了:“哎呀,昨夜没睡好吗?”
虞葭眼下乌青,蔫蔫地点头,任谁被个男人搬来搬去,不吓着也累着啊。
“娘,一定要去吗?”虞葭问。
“娘之前跟杨夫人透过信儿了,自然是得去的。怎么...”虞母问:“你不愿去杨家?若是不愿,那就换个地方相看也可。”
“不必换,”虞葭站直身子由婢女穿衣裳,眼睛却是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有些愣神,心不在焉道:“就去杨家吧。”
算了,去看看也好,兴许那个肖公子也不错?
虞母看出她的心思,在一旁劝道:“葭葭莫灰心,这个肖公子我寻人打听过了,真当是好人才。家世、人品、才学都没得挑剔。”
“嗯。”
“届时无需你做什么,你跟着娘只管吃茶就是,杨夫人问什么,你知道的就答,不知道我来说。”
“嗯。”
“杨家有片园子景致不错,你若是觉得无聊了,回头带丫鬟去逛逛也好。”
“好。”
虞母劝了一大箩筐,劝到最后自己都兴致勃勃,搞得虞葭也有点期待起来。但她没想到,自己重振旗鼓打算再寻良人时,又好死不死遇到了傅筠。
作者有话要说:然后,傅筠不知不觉又干了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