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凰将头埋在张麟轩的胸膛里,本就羞红的脸颊,愈发滚烫起来。
张麟轩紧紧地抱着怀中女子,轻声道:“愿与娘子,生生世世不相离,长长久久到白头。”
这一幕,被张麟轩借着月色尽数看入眼中,然后他便一把将求凰揽入怀中,一手搂着她纤细的腰肢,另一只手则肆意地撩拨着她的发丝,然后神色竟是有些贪婪地盯着她的眉眼,紧接着将嘴唇贴在她的耳边,嗓音轻柔道:“大胆蟊贼,不但偷了本公子的心,如今竟然还觊觎起了本公子的美色,你说你该当何罪?”
求凰大胆地在他的脖颈间留下一排牙印,如同盖了一方私印,然后向所有人宣布,他是我的!女子大度时犹胜世间男子,女子小气时,当真无法言喻。
求凰依偎在心爱男子怀中,满脸幸福。
求凰盯着张麟轩的眼睛,言语平淡地说道:“那位李坊主看公子你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大一样。”
“有吗?我怎么没看出来。”张麟轩故作镇定,一脸无奈道,“哎,没办法。这人长的过分英俊潇洒就是麻烦,以至于总有一些个女子贪图本公子的美色。”
以后有些话,当真是不能随便乱讲,毕竟如今的自己也算是个有家室的人。而且惹恼了家中这位是何后果,犹未可知,总之不要轻易尝试。说不得秦凤仪的今日,便是自己的来日。
求凰对此也未曾多想,虽然自家公子有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之嫌,但说的确实并无半点虚言。“过分英俊潇洒”这六个字,勉勉强强也还算适用。
求凰白了他一眼,道:“臭不要脸。”
张麟轩嘿嘿一笑,心中如释重负。
一路上,求凰主动开口询问了一些事情,张麟轩皆是如实回答,并无任何隐瞒,免得她担心。至于某些言语,自己又从未说过,故而提它作甚。
想着想着,求凰便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然后又偷偷瞄了少年几眼,于是不但脸上的笑意更浓,而且心中想法也愈发坚定,确实是过分的英俊潇洒。
“住手!”
天地之间,突然传来三种态度截然不同的制止声。有人急切,有人无奈,有人怨愤,亲疏远近之别,一时之间,高下立判。
世间何事最美好?
唯有与心爱之人相互喜欢。
明月无声,非礼勿视。
“看样子,花神是在埋怨我不讲道理,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鹿衍笑容玩味道。
女子抬起头,目光死死地盯着面前之人,恨不得生食其肉。
“虽说妖族天生喜爱血食,但小小一只花妖还不至于生食人肉吧?如此洞天福地,可谓山泉沃土无数,怎么偏偏养了个吃人的毛病?当真是半点都要不得。”鹿衍摇摇头,神色有些可惜,然后抬起一只手,似乎准备轻轻搭在女子的头顶。
“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雨神陨落之后,尔等趁机盗取神灵余韵,我因诸事繁琐,不愿与你们计较,可没想到尔等不但不知收敛,反而还愈发放肆!”鹿衍厉声呵斥道。
“还请十三先生恕罪,我等已然知错了。”
“知错了?不,你们几个只不过是知道自己要死了而已。如果真的知错了,便不会将我的话视作耳旁风。我曾借我麟轩之口与你们说过,要好好在外做人,当真不懂其中的含义,还是说你们认为我根本就看不穿你们的把戏?”
天地之间,格外寂静。
鹿衍神色漠然地看向那名跪倒在自己身前的女子,然后沉声道:“若是还想活命的话,就赶紧把李渔最后的一魂一魄交出来,否则我不介意先将你打回原形,然后在自己来寻这一魂一魄。”
女子咬着牙,死不松口。
鹿衍摇摇头,无奈道:“读书人的宽厚与耐心,当真是半点学不来。”
一缕清风突然拂面而来,紧接着一名身穿黑袍的男子便出现在了鹿衍身前,拱手作揖,言语恭敬道:“还望十三先生大人大量,能宽恕花神之过。那女子的一魂一魄,自当立刻献上。”
鹿衍面无表情地说道:“并非是献上,而是归还,因为那本就是人家的东西。至于这牡丹花妖,死罪虽然可免,但活罪难逃。”
“晚辈在此,便替花神妹妹多谢十三先生宽仁。”黑袍男子面露喜色,丝毫没有注意到鹿衍此刻的不悦之色。
花神?她也配?!一群忘恩负义的东西,亏得当年她还对尔等多加庇护,如今鸠占鹊巢不说,竟然还连她的尊号都一并夺了去。人心不足蛇吞象,我观妖族亦是如此。
元行都内的那株古树之上,那座远古月宫之中,忽然浮现出一位老者的身影,只见他神色无奈地叹了口气,摇头说道:“自作孽,不可活。若是一开始便能幡然醒悟,说不定还有一番生机,如今确是难了。”
天地之间,忽然掠过一道身影,似乎奔着古树之下,鹿衍所在的方向而去。
老者一眼便看穿其身份,不禁有些惋惜道:“本是大道可期的天之骄子,如今却只有身死道消的下场了。”
一股无比纯粹的杀机,不断朝着鹿衍逼近,等到那名黑袍男子察觉之时,却为时已晚。只见鹿衍一手便掐住来者的头颅,男子的求情之语还未来得及说出口,那人便已经灰飞烟灭,被鹿衍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轻而易举地震碎了体内元神,真正地碎成渣子。
“最后说一遍,把东西交出来。”鹿衍淡淡地说道。
女子哪怕情愿一死,也依旧不肯将东西交出。站在一旁的黑袍男子尚未来得及沉浸在故友已死的悲伤之中,便直接一巴掌狠狠地抽在女子脸上,神色急切道:“赶紧把东西交出来!现在不是你任性的时候!快点!”
鹿衍对此不予理睬,而是抬起头,望向古树之上的那座远古月宫,刚好与那位站在月宫门外的老者四目相对,于是便以心声言语道:“当年故人将此地托付给你,你就是这般看护的?”
“姓鹿的,就算你本事再大,可老夫如何行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那日他们三人联手,擅自盗取雨神灵韵一事,老夫的确不知。这失察之罪,在所难免,有负故人当年所托,老夫愿意承担这个责任。至于李渔魂魄一事,老夫想说一句公道话,既然是那断臂之人早年间与牡丹私下里的一桩生意,也就谈不上谁对谁错,无非是各取所需而已。你今日这般无理讨要,甚至于不惜动手伤人,实在是无礼,甚至是有些欺人太甚。”
老者负手立于月宫门外,忽然向前踏出一步,待到一脚落下之后,一股磅礴的天地元气随即便如潮水一般向着四周涌去。
若是道理讲不通,想动手的话,老夫奉陪到底。
鹿衍扯了扯嘴角,没想到老家伙还有几分骨气,而且身为神灵,心中竟然还有情义二字,难怪当年师兄会故意让你从战场上全身而退。
“好好在此颐养天年,等着不日回归星海吧。既然你出面求情,我也不好继续咄咄逼人,但这并非是我错了,而是你这老家伙住的太高,有些事看不见罢了。其中缘由,我懒得与你解释,留下一副光阴画卷,你自己看便是。
至于如何处置那只牡丹花妖,我方才便已经说过了,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她一身修为,究竟是如何得来的,我相信你比我更加清楚,所以理该还给此方天地,如此也刚好可以修补天地间的缺漏。”
老者点点头,只能如此了。
依着鹿衍的性子,此事自然绝无回旋的余地,这已经是他所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了。若是再奢求其它,就是给脸不要脸了。
关于牡丹这么多年所做的一切,老者不是不知,只是知道了又能如何?难不成像鹿衍一样,将她打回原形,令其重新来过?终究是多年陪伴,早就视为子女一般,这叫老人如何下得去手。
鹿衍忽然想起了什么,继续以心声说道:“对了,忽然想起一件事,刚好与你提个醒。你当时准备着人取其性命的那个臭小子,他管我叫师叔。”
“那又如何,又不是你自家徒弟!再者说,老夫当时也并没有要真的杀他,无非是毁去原有肉身,为此方天地留下一丝元阳之气罢了,大不了老夫还他一具更好的就是。”
鹿衍笑容玩味地盯着老者,“你就不好奇,他是谁的徒弟?”
老者不以为意道:“曹煜琛如今就在南山城内,不是他的徒弟又能是谁的徒弟。”
“谁告诉你他的师父在南山城了?只不过是暂时回趟家里,去处理一些琐事,怎么,你不让啊?!”
老者神色一怔,难以置信地看着鹿衍,随后立刻来到他身前,声音有些颤抖,直接开口问道:“是……是他?”
鹿衍微微一笑,“你猜。”
入夜之后,便再无喧嚣。街巷深处,满是宁静安逸。青石路上,少年牵着心爱姑娘的手,在朦胧月色之中,一起踱步而行。
重返元行都内的鹿衍,轻轻挥动衣袖,将一道掌观山河的水镜神通撤去,然后笑望着身前之人,问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以后要牢记儒家的非礼勿视四字。怎么样,感觉如何?是不是比你心心念念的风月沉沦,要好上千百遍?”
满身血迹,跪倒在鹿衍身前的女子,冷哼一声,然后将头瞥向另一处,选择了沉默。
明月忽而躲进云雾中,羞于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