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 不论是一间房还是分房, 小公子这点银两,怕是只能远远见一面。”
那手指又一点一点从袖中伸出,谄媚地攀在我肩头,呵气如兰道:“要想抱的美人归, 互诉衷肠。怕是要公子再多出几张才好。”
不愧是销金窟, 我一张银票拍下去,至多只能远远见一面?
心中不禁有些后悔, 既然太医说了持之以恒,我与他照做便是, 何苦来这里浪费银子。
可若是论顾臻的身价, 这些钱能买个心安, 倒也算值。
我从怀中掏出的银票捏在手心,面上万般不情愿, 谨慎道:“这些是一个头牌还是两个头牌的钱?”
“公子放心,我们做生意都是凭借良心的,自然不会做那些坑蒙拐骗之事。这些银票, 不多不少,正正两位。”
她眉眼皆是风情,靠在我肩头娇滴滴道:“公子若是觉得人少, 晚娘愿意随房伺候。”
“......”饶是我见过许多大大咧咧的女子, 也未曾遇到过如此主动之人。
晚娘靠得近, 手肘轻轻压在我肩头,着实让我有些吃不消。
尤其她用力的部位, 昨夜被顾臻弄破了皮,我更是难过的紧, 只得用手推开她, 摇了摇头,“不必了,我们只要头牌。”
“公子还真是薄情,只要头牌便头牌吧,兰与竹是两位头牌的代称,现在就请公子们先挑选好,咱们这里的规矩,选定离手,概不退换。”
兰与竹,是花中君子,料想不会与晚娘一般热情。我松了口气,手中的银票又薄了许多。
“可要分房?”晚娘笑意盈盈,好似对我手里剩下的银票志在必得。
来得时候,我预想过万千,唯独没有一条是关于这个的。
毕竟是想问问男女之事,柳氏未嫁。让她听了,难免不自在。
况且她一会还有暗查的任务,房中人太多,我怕她不好动手。
我看了一眼柳氏,咬着牙道:“分房!”
“林公子!”
柳氏一把拉住我的手肘,摇了摇头,“这里毕竟是烟花之地。”
她的顾虑我明白,可我本就是个女子,就算头牌想要做些什么,也难以得手。再说了,我好歹也算会些拳脚功夫。
再不济,顾臻等不见我,也会寻来。
这么一想,倒是相对安全。
柳氏放下心,又叮嘱了我几句。她此次前来本就有公干在身,我不好再耽搁她,只身随着刚刚那脂粉气极重的女子去了隔壁的房。
“公子请坐,还请公子耐心等候。”她倒是说得简单。
我坐在房里喝了一杯又一杯的茶水,也没瞧见半个人影。倒是腹内有了涨意,也罢,就借如厕的机会去其他房外听听。
才起身,房内的烛火忽得熄灭,微弱的光自门口流泻,我静静站着,看着那衣着飘渺的人影隔着纱幔与我立定。
她身量很高,腰肢纤细,更显肩宽,手掌心托着一个小木匣子,披散着发丝并未梳髻。
难不成是个外族女子?
我还在猜测,咔哒一声轻响,纱幔后渐渐浮出柔光。
不愧是头牌,出场朦朦胧胧也就算了,那方小木匣里还用上了夜明珠作光。
我看不清她的容貌,尤其顾臻还在马车里等我,心中更是焦急。
口中磕绊,还是打算直言,“其实此次来......”
对面的人影低笑,似是笑我太过急切。她摇了摇头,冲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莫急。”
这声音听着有些不似女子,但要说是男子,却又少了那份低沉。
她缓缓走出纱幔,直到桌案前才将盛有夜明珠的小木匣盖起来,重新燃起了烛火。
骤然明亮的室内,我早已目瞪口呆。
似是见惯了我的反应,面前的人唇角一弯,顺口道:“怎么痴傻成这样?”
“你是这里的头牌?”我难以置信的后退几步,想起我那白花花的银票,心中胆子一肥,连忙上前按住她的前襟。
果然是平的。
等等,柳氏与我说她要暗查的是勾栏里的什么案子来着?
我蹙眉,还未想起。
面前的人便伸出手,“小公子倒是直爽。”
眼看他手指快要碰触到我挽发的玉冠,却忽然停了下来,就连眼中也有些惧怕。
我连忙躲开一些,与他正色道:“我来不是为你,只是心中有疑问,想着你们必然见多识广,才过来碰碰运气,问上一问。”
“见多识广?”
他低低复述了一遍,刚刚的温润模样渐消,吊儿郎当的坐在我对面的软凳上,凉薄一笑,“想问什么?”
“就是......就是。”他若是个女子,我想必还能说得出口。如今脸上窘迫不说,更是如坐针毡。
烛火烧得噼里啪啦,他定定望了我半晌,伸手斟满一杯酒,推在我面前。
酒壮怂人胆,反正明日一早他也不会记得我是谁,长相如何。倒不如速战速决,免得顾臻生疑。
一杯酒下肚,却是有些上头。我指了指身后的床榻,他立马就明白过来,“可是想问问夫妻之道?”
竟然不需我说出口!
果真聪慧,我心里暗暗称赞了几句。
久在风月场,他倒是比想象中更放得开,一壶酒边喝边讲,倒是解了我许多疑惑。
想起前两日请来的太医,我终是明白为何他面色古古怪怪了。
“多,多谢你。”如今困惑已解,我自是要与那哄我的郎君好好清算一番。
不过三杯的酒,后劲倒是大。
“当心。”他跟着起身,却没有上前。
我摇摇晃晃的扶住桌案,冲他摆了摆手,“无妨,我能站稳。”
“你醉了。”面前的人无奈,点出了我的状态。
怎么可能,我撇了撇嘴,指着眼前不断重合又分离的门窗,坚定道:“只是有点眼花,不过这房里的门倒是小,我若是再胖些,定然出不去的。”
说罢,我就迈开了步子,朝着认定的门摇摇晃晃走了过去,才推开,风雪扑面而来,冻得我一机灵。
“当心,这里是三楼的窗户。”耳边传来他的惊呼。
可什么也来不及了,我偏出去大半的身子,正止不住的向下栽,人却还傻兮兮的朝他一笑,“你看,雪多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