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臻留的两字。
让我脑瓜子都懵懵的, “为什么是下个月?”
婉婉嘴角都快咧到了后脑勺, “回太子妃,这事殿下也说了,若是太子妃认为下月等不及,今晚也是好日子。”
“......”
我哪里嫌等的日子久了?!
这简直就是答非所问。
我愁得不知怎么说, 婉婉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 福了福身子,喜滋滋道:“那奴婢这就去准备。”
“你等一下。”
我惊得有些语无伦次, “如今快要寒冬,不是树苗栽种的好时机。况且这事也急不得, 一日功夫上哪里选苗去?”
“今日按照往常便是, 若我想好, 自会亲自吩咐你。”
婉婉满脸不解,却也不敢多问。
我捏了捏腰间的软肉, 很是惆怅。
最近闲逸吃得又多,整个人都懒懒散散的。
也不知下月能不能帮顾臻挖坑,还是说我就如那妇人所说只需动动嘴皮子便是。
不过, 顾臻好歹是太子。
选苗这事可得慎重。
虽然那妇人说选树苗都是男子的事情,可他近日这么忙,我似乎该分担一些。
院里的树枝都光秃秃的。
我推开窗, 思考的极为认真。
天寒地冻的, 种什么苗才会长出甜甜的果实?
我不爱吃酸的。
要是到时候他种的树结出难吃的果, 我可不要咽下肚。
一想到我这肚里要将果子变成小小孩童,就紧张的头皮发麻。
万一我咽不下去, 那可怎么办?
万一我嚼的太碎,果子没变成孩童。
再或者果子不喜欢我的肚子
我愁得发慌。
算了算了, 反正选苗是男子的事。我瞎操心什么!
饶是我刻意遗忘了此事, 可这白日里也不好过。
先是素水院里的两位祖宗大打出手,打得鼻青脸肿,难舍难分。
然后又是云音书信求见许丹秋。
我才刚出了素水院,还没喝口水歇上一会,立马对着镜子将玉簪别在发间,让婉婉将云音安排在侧门等候。
一顿收拾嘱托,我在一连许姑娘三字的叠声中踏出了侧门。
今个儿天好,外面不冷不热。
云音穿着我上次送的外衣,站在门口。
见我出来,他眉目含笑,把一块烤得香甜的红薯去了皮递在我手,“路过的时候买的,尝尝看。”
若说冬日里最可口的,莫过于香甜的烤红薯。
带着丝丝热气,一口口咽下肚,说不出的温暖惬意。
微微风过,寒意袭人。
冷不丁喝了一口凉风进肚,与其中的红薯相抵,腹内立时胀了起来。
我停下,手中的红薯还剩大半。
云音体贴,自是站在过风处,将我挡的严严实实,“怎么了?”
“吃不下了。”
我瞧了躲在侧门偷看的婉婉一眼,正想让她把红薯放回房,等我回去再用。
红薯被云音接过,他也不嫌弃我在上面啃的乱七八糟,吃得慢条斯理。
末了,还不忘调侃一句,“二人同食,滋味极好。”
左右我们幼年就同吃过一碗糖水,我也没什么好害羞的,便也跟着点了点头,“不浪费自是极好。”
“对了,你有没有去过青山院?”
他走在我身侧,遥遥指着远处的一地,“那里山青云高,灵气充足,信男信女无数,可惜前两日被官府一缴而空,不然今日我们也能一同去算算姻缘。”
“可惜?”
我不明白,早前听管事说过一点,什么师从太白银星,一听便是唬人的道行,这样的地方废了,有什么好可惜的。
“姻缘一事,若是天定又何须再算?若不是天定,算了也是无用。”
我摇了摇头,“云公子还是不要太过轻信这些。”
“丹秋不信?”
云音诧异,“那里香客云集,更有传闻京都世家之女全是青山院贵客,没想到还有你这条漏网之鱼。”
“全是?”
我乍舌,看来这个青山院不一般。
“既然如此灵验,怎得被官府彻查?”
“你不知?”
云音面上怪异,见我一脸茫然,忖了半日才道:“你可还记得早前那个名唤姚黄的女子?”
我点头,自然记得。
姚黄者,牡丹也。
况且她又拿了那样的命格批算。
“听闻那日护城河上又接连来了几位年轻女子,哭哭啼啼皆说自己是天生凤命。”
“凤命岂是人人可得,太子一怒之下便下命彻查了青山院。”
原来顾臻那两日是去忙这事。
“丹秋,你笑起来真好看。”
云音低低赞道。
弄得我一头雾水,我笑了?
手指攀上嘴角,可不正是微微上扬。
我慌忙稳住神色,将心底那点异动死死压住。
“那青山院的人都去哪了?”
若是清白,有什么可跑的。
但问题就在于,他们不清白。
李家纸三的异闻,就与他们脱不了干系。
云音声音低,我有些听不清,便往他身边又凑了凑。
“自然是牢里。有人说,青山院无辜,那姚黄的确是凤命,可后来的那些女子,都是太子妃使得手段,目的就是要将真的全部作假。”
“胡说!”
我忿忿打断,引得云音侧目,“看来丹秋与太子妃当真感情深厚,但依我看此事也不是没有可能。”
“绝无可能,太子妃贤良淑德,才不会使这些下作手段!”
旁的我不清楚,自己的为人还是可以拍着胸脯保证的。
云音微笑,伸手将我半揽在身侧,“丹秋既然如此认定,那这些便都只是些传闻。”
“不过太子妃当真如你所说,不会使下作手段?”
云音话里有话。
我挑眉,“你想问什么?”
“听闻如今太子与太子妃琴瑟和鸣,可早前太子与李家姑娘还是一对,诚然男子多情,可若是太子妃没些手段,也不会迷得太子不怜惜旧人。”
“宾州生活苦顿。”
云音撇了我几眼,幽幽道:“放任李姑娘在那寸草不生的地方,想必也不是多深情的男子。”
我心中咯噔一下,冷了颜色,“说起来我也不过是暂住太子府,太子妃待我极好,我自然不能耳听他人污蔑而坐视不理。但我与你也算相识一场,此话我就当没听过。”
“再者他人恩爱如何,与你我都无关系。”
云音浅笑,“丹秋说得极是。他人恩爱的确与你我无关。”
“不过,你我之间,是不是要好好说一说?”
“说什么?”
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噜了两声,我假装没有听到,兀自强装镇定。
云音弯了唇角,自然地牵起我的衣袖,找了处酒楼坐在靠窗一侧的二楼雅座。
面前很快摆了一桌,小二笑得热情,将一小坛酒摆在云音手边,“这是您二位要得春风醉,这酒初入喉甘甜,后劲十足。姑娘可莫要贪杯。”
我点点头,将小二哥的话记在心里。
都说酒后吐真言。
看来今日云音是有备而来。
酒盏半满,云音自斟自酌了几杯,面上就浮出了浅浅胭脂色,发丝披散,混着酒香。
果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我瞧得连连点头,将碗中的鸡腿狠狠咬下。
桌案上的饭菜都是偏辛辣。
云音面前只摆了一碗素粥。
那样仙似的人物,自然不太沾染荤腥。
这点我清楚。
我不一样,我就只是个小女子,肚子饿了岂有不吃之理。
两个鸡腿下肚,云音已经喝下了小半坛。
那双眼含笑,看得我有些不好意思。
只得放下手中的鸡翅膀,挣扎着吃了一口素菜。
我那敷衍的模样,惹得云音连连发笑。
笑过了,却是谁也没有开口。
“为何还是叫我云公子?”
冷不丁,他便问出这一句。
“明明是你先叫的云哥哥。”
云音也不等我回答,眼神渐渐迷离,“明明是你先来招惹我的,如今绝情拉开距离的也是你。”
“明明你看我时也会欣喜。”
“明明,你我是注定相识的缘分。”
“你醉了。”
我拿帕子擦了擦手,接过他手中的酒盏,扑面而来的香气让我恍惚不已。
再回神,已是坐在了云音怀中。
我连忙起身,却被他死死抱住。
“云音!”
我又惊又怒,刚刚那味道!
“是我失礼。”
他嘴上说着歉意,手下却没有丝毫放松。
“丹秋。”
云音的嗓音低沉,“跟我回去。”
我气恼异常,又不敢大声呼救,万一遇见熟人,那可是坐实了红杏出墙。
可他身上越来越重的甜腻香味,渐渐也让我失了神。
“去哪?”
我傻傻问着,根本不知自己所处何地,只记得要帮顾臻找出魅香。
也不知自己何时跟着云音来到了这处幽静的院子。
微风起,渐渐吹散萦绕在鼻尖的甜腻味道。
神志渐醒,手却还在云音掌中。
他似醉非醉,领着我走进院子里的正房。
房中摆设一应俱全,只是不似有人在此生活。
床榻旁放着女子用得梳妆台,我扫了一眼,便瞧见一个极为熟悉的木盒。
“咔-”
身后有了动静,却是房门落闩的声音。
我握紧袖中的匕首,却对他还有最后一丝信任。
信他酒后仍是君子。
云音跌跌撞撞朝我走来,从身后拿出一方红巾,轻轻盖在我头上,说得满足,“丹秋,我们成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