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好的声音软中带硬,不是那么好对付,“看您这话说的,不知道还以为我们跟老爷子关系多好呢。都是一家人,我们关起来门做戏给谁看,周闻驭倒是在医院里陪护过,最后还不是给老爷子赶走了?既然老爷子喜欢的是您,那您就多辛苦点,周琅也好多些自由和时间。”
她一语双关,说完还冲周琅挤挤眼。
周琅简直要对她感恩戴德,好像她怼的人根本不是他妈妈一样。
白卉傻了眼,她没想到颜好竟然这么明目张胆的不给她留面子。
要知道,这她这里,周闻驭都是客客气气的,这女人才当了几天丹枫御景的女主人,就原形毕露了。
想到这里,她眉宇间那份不屑更不需要掩盖,“颜好,我劝你收敛点,说话也懂点分寸,别把老二在外那点好名声,全给败光了。”
说到名声,颜好忽然想起那个女演员诋毁周闻驭的话,火气蹭的一下就上来了。
也不管这是什么场合了,她厉声道:“他的名声好不好你心里没点数儿吗?新年那天,明明知道周文斌跟他工作上有些不愉快,你还让他出入老爷子的卧室表现的很亲密,这不是打周闻驭的脸是什么?”
白卉万万没想到她会这么怼自己,气的浑身发抖,“你的意思是我帮着外人欺负老二?”
“有没有欺负我不知道,事后可是很多人说他把老爷子气的住院,周文斌跑前跑后的当孝子,又是谁在默许?”
本来,周琅觉得为难,怕妈妈跟婶婶真的打起来。
可颜好说的那些,让他开始认真思考起来。
那段时间,周文斌是很殷勤,他也没觉得不对。现在给颜好一说,才感觉对二叔不公平。
许平生也没想到颜好这么刚,她悄悄的拽了下周琅的衣袖,让他去看白卉。
白卉已经掉泪了,抽抽噎噎的说:“好,好的很,老二娶这个媳妇可真是霸道呀,不愧是把亲爹送进监狱,继母逼得流亡国外,而亲姐姐给人糟蹋到疯了的绝户女!”
一个绝户女真可谓恶毒至极,周琅大声呵斥,“妈,你在胡说什么呢?”
颜好却没有生气,她静静的看着白卉,淡淡的说:“外面的人都说周闻驭弑兄养废侄子夺家产,我问你,你也这么觉得吗?”
颜好步步紧逼,甚至有点锋芒太露了。
不是她膨胀了,也不是她蠢,她就是故意的。
白卉这个人是她最不看不清的,平叔的描述也模棱两可,既然今天注定了不是友好的饭局,她索性就豁出去,试探一下白卉的底线。
她的话说完,就紧紧盯着白卉的脸,果然看到她眼睛瞳孔剧烈的收缩,有愤恨的情绪一闪而过。
但是很快的,她又是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手按着胸口似乎摇摇欲坠,“好啊,老二找的好媳妇!祸害完她自己家,又来祸害我们周家了。颜好,我等着,等你跟老二诋毁我,把我们周家搞的家破人亡。”
颜好淡淡的目光扫过对她求饶的周琅,然后才说:“家破人亡四个字严重了,大嫂,这次周闻驭去岛国好像是跟大哥的下落有关系吧,你怎么看起来一点也不着急?还有心情在这里想看儿媳妇?”
她这话的转折太快,以至于白卉还在刚才的情绪里,一时间就愣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颜好也不说话,静静的看着她,嘴角有一抹轻笑,带着淡淡的讽刺意味。
周琅又是一惊,他并不知道周闻驭去岛国的原因,还以为是寻常出差,怎么能跟自己爸爸扯上关系,自己的爹不是死了十多年了吗?
“好姐,什么意思?这里面有我爸爸什么事儿?他不是早死了吗?”
颜好不回答,只静静看着白卉。
白卉的脸色惨白,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的说:“我根本就不信,要真是周闻烨,这么多年为什么不早早回来?我根本不同意老二去看,没有意义。这么多年,我从失望到希望到再失望,我的心已经伤透了,不敢再抱任何希望。这个解释,你满意吗?”
“满意,非常满意。大嫂,你要原谅我,我男人为了你跑到国外去,你却在这里难为我,还拿我家里那些破事儿来扎我的肺管子。我年轻,不懂事儿,您别见怪。”
说变脸就变脸,颜好这“演技”,看的大家一愣一愣的。
特别是许平生,她真觉得以前颜好是对她手下留情了。
白卉也明白人家“演技”厉害,可闹下去也没任何好处,只能违心哼了一句,“算了,我跟你计较什么,看在老二的面子上。”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终于消退,周琅摸了把冷汗,同时他的全部心思都被“父亲是否活着”给占据,连饭都没心思吃了。
“老爷子呢?”颜好问。
管家忙说:“马上出来,马上出来。”
他话音刚落,就有人把老爷子推了出来。
颜好转身去看,顿时愣住。
周庭已经80岁了,可颜好第一次遇到他的时候,以为他60出头。
可现在轮椅上的老人头发全白了,脸上深深的沟壑还有老年斑,肤色是暗沉的青灰色,像极了死人的颜色。
最可怕的是他的眼睛,眼皮松松的垂着,几乎只剩下一条缝,透出的一点点微光也是呆滞的,再也不复以前的敏锐。
颜好抿抿唇,叫了一声老爷子。
周庭头都没抬,始终维持着那一个动作,跟雕像一样。
这是,痴呆了?
在巨大的震惊中,颜好这才明白平叔的话,也不尽然是为了送他最后一程,而是怕周闻驭的不屑,反而让最后的利益骗了某些人吧。
平叔的最终目的,是想要颜好替周闻驭守住他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