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轩脸上的余怒未消，原本成熟儒雅的一张脸，因为愤怒变得有些狰狞刻薄起来。
他泛着寒光的双眸，藏着一抹骇人的猩红，这样的程家轩，程绍臣还是初次见到。
此时的他，看着自己的眼神，跟看个死人没两样。
“既然你一事无成，那就给我滚，滚得远远的，别让我再看到你。”
程家轩一字一字从齿缝间挤出来，宛若浸过千尺寒潭一样，能令人冷彻心扉。
真的，他这会一秒都不想多看到程绍臣了，一点用处也没，程家轩生怕自己再多看几眼，会忍不住一手掐死他。
这么没用的人，身上居然有他的血，他活得可真失败，跟简方舟的女儿一比，他在简方舟那都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折腾了这么久又如何？简方舟前半生得偿所愿，娶了洛熙，后半生女儿成了他的骄傲。
程绍臣薄唇动了动，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一字未提，出去了。他走出去的步履缓慢却沉重，实则他的心情堪比上坟。
今日无意间听到的秘密，足以颠覆他的人生，毁掉他的三观。
至今，他还没想通为何程家轩要对付简方舟，他记得母亲说两人关系很好的，为何他要背叛朋友？
程绍臣浑浑噩噩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他在椅子上坐下来出了会神，又掏出手机给简然打电话。
等待接通的时间里，他备受煎熬，度秒如年。
他的一颗心，仿若在滚烫的油锅里反复煎熬，一下期盼简然接听，一下又期盼简然拒听。
他想接听，听她说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是他臆想出来的；想听她说虽然她知情了，但她知道这一切与他无关；想听她说她没有程家轩说得那么不堪，她喜欢的人一直是他；想听她说......。
他不想她接听，生怕听到她提离婚；生怕听到她说她恨屋及乌，他是程家轩的儿子，他们这辈子都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简然接通了，在电话接通的那一刻，程绍臣的心跳跳得是前所未有的剧烈，他觉得这颗心仿佛都不属于他的了，完全失控了。
“绍臣，怎么了？”
简然的声音听上去跟以往没有任何不同，她对他的称呼也是一如既往，没有改变。
程绍臣恍惚间，觉得他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噩梦，现在噩梦苏醒过来了。
“你......你在哪里？”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仿佛是在砂砾间打磨过一般。
简然第一时间察觉到程绍臣的不同了，微博事件热度升级，程家轩不可能无动于衷，只是她没料到的是程家轩会对成程绍臣施压。
程家轩按理说，不可能这么快就会对程绍臣透露的，因为程绍臣不一定会站在他哪一方。
到底哪个环节出了差池？
简然一时之间，想了很多，但还是想不到。
她是绝对不会想到因为程绍臣的误闯，阴差阳错之下，他知道了不少内幕。
“绍臣，我们能谈谈吗？”
简然看到窗外长身玉立的龙霆骁，垂下来眼皮，心情有些复杂。
程绍臣没有那么坏，她并不恨他，只是他是程家轩的儿子，注定他们这辈子只能站着敌对的一面了。
他们当不了夫妻，也成不了朋友。
她希望他能全身而退，将来过得不至于太糟糕。
想到程母，她到底还是心软了几分。
林阿姨是这场战斗中最可怜的人，她最无辜。
父亲跟顾鸿飞都已经表态过，对程家人不会赶尽杀绝，不会迁怒无辜，但是程家轩是罪无可色的，他一手主导的程氏，也不该好好地遗留下去，毕竟沾染了无数条人命的企业，不干净。
程绍臣闻言，心里一咯噔，她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反而开门见山提谈谈。他已经预料到她接下来会说谈什么了，他们两人之间，还能谈什么呢？谈离婚吗？
他不想谈，一点也不想，能拖则拖。
此刻的他，本能地选择了当一只鸵鸟，干巴巴地道：“我没空，等我有空再说。如果你还想在朋友家多住几天，那就现住，别一声不吭跑回来，回来之前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
他现在一点也不想知道更多的真相，尤其是从简然嘴里出来。
可是，他下意识还是选择保护她，曾经伤害过她，如今他再也不想伤害她了。程家对不起她太多，他不能再做任何对不起她的事情了。
她要是跑回来，落到程家轩手里，下场绝对不会好。
而且，他自认自己现在没有跟程家轩对抗的资本。
“你多保重，就这样，我先挂了。”
程绍臣急急忙忙道。
简然咬了咬唇，“等等，我有话要跟你说。”
“办公室有人敲门，应该有人找我，我不方便。”
“绍臣，我长话短说，如果可以的话，你多跟你妈沟通，让她有点思想准备。”
程绍臣摆明是在逃避，简然知道他这会应该是不想提离婚，她没有逼迫他，他刚得知实情，估计打击很大，她给他点缓冲的时间。
但是程母那边，他也应该考虑下了，没人为程母考虑，他这个做儿子的再不替她考虑，就晚了。
要是在程家轩面目揭穿前，程母跟程家轩离了婚，那将来程家轩锒铛入狱，程母跟程家轩也能划清一定程度的界限了。
虽然还会有流言蜚语，可离婚后跟未离婚，关系又不一样了。
“好了你忙的话，我不打扰你了，再见。”
简然说完，主动挂了电话。
她呼出一口气，右手支在下巴处，眼神有点放空。
程绍臣没有帮程家轩让她回去，她投桃报李，劝他从程母入手，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照办了。
或许，他并不会当真，觉得她不自量力挑衅程家轩，无异于以卵击石吧。
不管怎样，她已经尽力了，问心无愧。程家轩注定要得到他应有的报复这一点，她不会退让的。
那边，程绍臣到底还是把简然的话听进去了。
对于她之前的那些谎言，他释怀了，没有想象中那般生气，毕竟无恶不作的那个罪魁祸首，是他的亲生父亲，两人之间的血缘是撇不清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