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一起吃顿饭吗?”
程绍臣艰难地启齿,眼角的余光不敢明目张胆,却贪婪地注视着她,总觉得现在若是不多看一眼,将来便是少看一眼。
现在还能看,将来她再婚,他连偷窥的资格都会丧失。
“就当最后的晚餐?”
他生怕她拒绝,还没等她回答,就迫不及待补充道。
“程家轩被立案调查了,这对我而言是个好消息,对你而言却不是一个好消息。这顿饭,你还吃得下吗?如果你吃得下,我不介意。”
她也不想为难他,在离婚这件事上,程绍臣给了自己便利,在程家轩事件上,程绍臣也没有向着程家轩。
倘若换成自己,自己不一定比程绍臣做得好,毕竟血浓于水,她不一定能做到断离舍。
程绍臣掏出手机,面无表情地浏览了一番。
“我已经预料到了,你们没有私下处决他,把他交给警方,对他而言,才是最为宽容。他做错了事,就应该得到惩罚。要是我因为他连饭都吃不下了,说明我跟他都是罪无可赦之徒。”
“都在帝都,吃饭的机会还很多,我们只是离婚了,并不是老死不相往来。”
简然解释道。
程绍臣苦笑,“他的事情既然立案调查了,估计也会调查到我跟我妈,等配合完调查,我应该很快要离开帝都了。”
他对这座城市未必有多喜欢,只是习惯了。他舍不得离开,是因为简然的存在,如果没有简然,去哪里都是一样,换座城市,或许更适合生活。
“你要离开帝都?”简然有些震惊,还真没有想过。
她没想到这对程绍臣的打击这么大,当初简氏破产,她也在帝都扛下来了,程绍臣看着不像是个懦夫。
看出她心里的纳闷,程绍臣缓缓为她解惑:“不是因为程家轩,我没有那么脆弱,是我妈,她不想再待在这里。你也知道,一旦没了程氏,逢高踩低的人比比皆是,我内心强大可以忍受,可我妈受不了,她想换个无人认识的环境,重新开始。她想去南方,去S市,她一直很喜欢那边,想去那边定居。我想做贸易这方面,S市经济发达,也很合适我。”
“其实我妈一直想要见你,可她却说对不起你,无颜见你。”
程绍臣若有所思地说。
简然思量了下他话中的深意,的确,对程绍臣而言,去S市发展,的确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在帝都,他的身份反而尴尬,不上不下,他这人又清高自傲,性情不够圆滑。
“S市很好,你跟阿姨说,我没有讨厌她,相反,我一直很喜欢她。你以后好好对她,她其实很无辜。”
简然忍不住说。程母林殊只是不幸跟母亲是好友,要是她跟母亲不是好友,也不会跟程家轩在一起了,她应该有别样的璀璨人生。当然这样,也不会有程绍臣的存在了。
这些话,简然知道,程绍臣又何尝不知。
至于见面,简然觉得没必要了。将来多年以后,有缘的话,或许会彼此能心平气和坐下来言笑晏晏。如今,程家轩被立案调查,不大方便跟他们有过多的往来。
这顿饭,到了最后,还是没吃成。
快到餐厅,程母打电话来,让他快点回去,说家里有人来调查了。
程绍臣脸上颇为失望,可还是告辞了。
简然坐在车上,目送程绍臣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她低头掏出离婚证,呼出长长一口浊气,心里却莫名轻松了起来,她无法跟程绍臣感同身受。
她不由自主想到了龙霆骁,都出去两天了,一通电话也没,一条微信也没发,他的朋友圈更是毫无动静。
之前对她缠得那么紧,可如今倒是好,像是一拍两散一样......
幸好,她一直告诫自己这男人太危险,不能爱上。
爱上他很容易,让他回馈你同样的爱,一辈子只守着你一个,太难了。
前些日子,他对自己太好,好得她都差点迷失其中,忘了他是个危险的人物了,足见他的段位多高,她身体都没交付出去,这心就有点沉沦其中了。
她真的没有爱上这男人吗?一点也没有吗?
简然扪心自问,她是不是在自欺欺人呢?肯定有些的,否则她干嘛总是想起他,空下来的时候,这男人俊美的容颜总是莫名其妙闯入她的脑海里驻足。
......
她回到别墅,简方舟急不可耐地告诉她,“程家轩被立案调查了,我们晚上好好庆祝下,吃顿大餐。”
简方舟身体调养得差不多了,他恨不得大鱼大肉,这些天煎熬的嘴巴都淡出鸟来了。
医生昨天跟他说了,可以正常进食了,他高兴得不行,比程家破产估计都要高兴。
顾鸿飞在一旁附和:“要的要的。”
简方舟等简然点头答应,毕竟厨房那位,只听简然的,不听医生的,要简然点头才会给他做大餐。
这是龙霆骁找来的人,只对简然言听计从,简方舟都有些不爽,他想私底下开小灶都不行,被盯得死死的。
“好。”
简然松了口,简方舟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花。
简然看着父亲,觉得这些天,父亲的精神气,气色之类的都好多了,脸上也多了点肉,没有当初躺在医院的死气沉沉以及瘦骨嶙峋了。
当初在医院,父亲那张脸,摸着都硌得慌,全是骨头,看着都有些吓人。
吃晚饭的时候,简方舟难得想起了龙霆骁,问:“然然,霆骁这几天哪去了?怎么连个人影都没见到?”这个年轻人,他多少还是有些欣赏其能力跟魄力的。
最初,他是排斥的,后来相处过后,越来越喜欢,当然这前提这人不是他女婿,要是女婿的话,他要求也会吹毛求疵,觉得对方不够格。
“他出差了。”
简然握着汤匙的手指僵了下,慢慢牵起嘴角回答。
“哦,原来是出差了啊,难怪了。他这是去哪里出差了啊?”
简方舟顺口问,语气漫不经心。
“他没说,我不清楚。”
简然顿了顿,佯装若无其事地喝了一口汤,恍惚间,她觉得入喉的这口鸡汤苦得堪比黄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