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子沉声回道:“我娘脑子反应要比旁人慢,在家里只要说错话,就会被丈夫、公婆打骂,如果再这样下去,恐怕命都要不保,所以,我才想府政大人判他们和离,只有这样,我娘才能活下去。”
宗大人闻言思忖片刻,才说:“和离并没那样容易,需要人证、物证,证明你娘为受害者,更要证明都是你继父的错才可。”
“我会找村里人为我娘作证。”毛子坚定道。
方梓灵也适时在一旁帮腔,“宗大人,民女可以作证,陈婶子在家里确实经常被打骂苛责。”
她的话才一说出口,毛子一对晶亮的眸子便看向她,并朝她微微点了下头,以示感谢。
宗大人听到方梓灵的话,心里也有底了,因为和离的案子确实极难胜诉,他并不想承诺没有把握的事。
他这才表态,“如果属实,你回去后就可准备人证物证,我必会替你做主。”
毛子闻言面上终于露出浅浅的笑,爽快道:“大人肯为我娘做主,我必将全力相助。”
几人都觉得毛子头脑好使,他很会抓住时机,为自己争取最大利益。
随后,宗大人就将需要他做的详细说了一遍。
毛子听得很认真,并将不明白的地方直接问清,最后,他信心十足地表示,知道该如何配合了。
回店铺的路上,方梓灵不忘到家具店订了一张大床、三张单人床,另外还有四个衣柜,四张书桌,一张餐桌及五把椅子。
她跟老板约定,十天后先将四张木床送到城北二十里外的弄山村。
其余小件在十五天内送到。
家具店老板知道方梓灵是个大主顾,就笑着满口答应下来。
翌日。
方梓灵特意将四家与已达成合作的药铺老板,及正在洽谈中的三家酒楼掌柜,邀请至南城的醉仙居共进晚餐。
其中,福盛酒楼的陈掌柜也在其间。
醉仙居是一家新开的豪华酒楼,里面尽是身份地位高贵的食客。
他们这一桌菜,加上酒水,没个三、五十两银子根本拿不下。
不过,今天方梓灵并没有一点肉疼的模样,因为所有开销都由宗大人报销。
她正好还能卖个人情,心里当然美滋滋。
更是在酒桌上与各位老板把酒言欢,畅谈将来合作的美好前景。
其中凤凰酒楼的刘掌柜苦笑着摇摇头,一脸无奈道:“方姑娘真是天生的生意头脑,自从你上次请客人们品尝了那道菜后,他们已多次询问了,这可真让我头疼,你答应的蔬菜可一定要及时供给我!”
方梓灵呵呵笑道:“刘掌柜请放一百个心,新一茬的菜已经在培育中,五天后就能给你们拉过去新嫩可口的蔬菜。”
刘掌柜这才安下心,这几日,很多食客一到凤凰酒楼,都再找那种好吃的炒黄瓜。
但他们并没有那种食材,只能推说几天后才能做出。
刘掌柜得到方梓灵的承诺后,终于放心了。
虽说同行是冤家,但几位老板和掌柜却相处得其乐融融。
他们平时也很难聚到一起,酒过三巡露出醉意后,就都随意地畅谈起来。
方梓灵忽然提了一句:“各位前辈,梓灵有一事不明。”
见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自己身上,她才面露不解地问:“都说府城寸土寸金,可那边一大片咋都空着?”
说着,她就朝窗外一块空地指了指。
同济药铺的马掌柜叹息一声道:“灵丫头,府城里的很多事,还是不要问为好!”
说着,他还特意瞥了陈掌柜一眼。
方梓灵愈发好奇了,“这话咋讲?难道有啥内情?”
马掌柜身旁坐着的是云济药铺的刘掌柜,他不禁冷笑一声,“陈晋才陈掌柜最了解其间的事,我们可不好说。”
方梓灵发现,酒桌上的几人再看向陈掌柜时,眼神都不对了,眼中都挂着鄙夷与不屑。
陈掌柜的脸色也忽然变得一片铁青,他抹了把鬓角的汗,喝了口酒才让自己看去显得正常些。
方梓灵连忙拿起酒壶又给陈掌柜续了一杯。
“陈掌柜,您喝酒。”
陈掌柜连饮三杯,一直砰砰乱跳的心才变得平缓些。
如果知道从包间里,正好可以看到两年前被烧光的那片居民房,他认为他一定不会跟来的。
可一想到方梓灵要跟他说摘果子的事,他又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挺着。
几杯酒一下肚,他顿感头脑昏昏沉沉。
他听到方梓灵在耳边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可他的头太昏沉了,眼皮怎么都睁不开。
不一会儿,他就陷入了深度睡眠中。
他是被一阵刺鼻的浓烟惊醒的。
才一睁开眼,就被惊得身子直抖。
他正趴在之前的饭桌上,但四周却弥漫着浓烟。
外面有人在大喊,“着火了,快逃啊!”
他想起身向外跑,但一双腿却麻嗖嗖的,根本站不起身。
一种从未有过的无力感,让他认为,现在只有等死的份了。
忽然,一道极冷的男声从他头顶传来,“萧文军,六年前的事,你忘了吗?你为害死我跟我娘,竟牵连了四十几条人命!”
陈掌柜才一听到六年前这句话,人被惊的猛地抬起头,向说话人的方向看去。
他一抬头,就正看见一张消瘦发黄的脸,脸上坑坑洼洼,一看就是被火烧得毁容的模样。
这样一个被火毁容的男孩的脸,在两年间,一直都莫明出现在他的睡梦里。
以前,只能听到模糊不清的声音,和烧得不成模样的身子和脸,而今天,竟然与自己直接对上了眼。
他吓得想马上躲起来,但身子没法动,这种无力感更让他相信,一定是恶鬼给他下了定身咒。
他惊得边哭边大喊:“小公子,那都是上面的命令,我只是照做而已 !”
少年的脸离他更近了,一股烧焦的味道冲入他的鼻腔,令他更加惊恐万分。
他被吓得都忘了呼吸,浓重的烟熏窒息感令他一阵剧烈咳嗽,他两手按着喉头,呼吸愈发困难。
他忍受着强烈的不适感,准备硬挺到底,就在他抱着蒙混过关的想法时,那道冰冷的男声又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