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天,她是如此脆弱,看向他的眼神都是无助、惶恐,想到她之前的遭遇,他的心也跟着一阵抽痛。
沈阔对身后几个兄弟招了下手,道:“马上把梓灵抬到医馆去!”
方梓灵听说要将自己抬走,她不住摇头,并语气坚决道:“沈大哥,我想留下!”
她决不能走,一想到村长含冤致死,他的身子在自己身旁慢慢凉透,她心底就一片悲凉,她一定要亲眼看着孙鹏飞得到应有的报应!
沈阔迟疑地看了毛子一眼,对方朝他微微点了下头,他才柔声细语道:“好,咱就等案子办完。”
毛子本想将手抽出,为方梓灵盖上毛毯,但女孩将他的手攥得死紧,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安心。
他的心再一次被深深刺痛,之后,他就静静守在小丫头身侧。
沈阔看到两人拉在一处的手,连忙将视线移开,麻利地将强子手里的毛毯抖开,轻轻盖在女孩身上。
接着,沈阔将随行一名御医请过来,让他细细为方梓灵看诊。
孙鹏飞见何木晨与林木同皆面沉似水,他张了张嘴,却连一个音节都没敢发出。
何木晨冷声问:“原来正在审讯,那老夫正好观摩下孙大人如何断案。”
孙鹏飞连忙对一旁衙役大喊:“还愣着做什么?快给何老将军和国舅爷搬太师椅来!”
衙役也跟慌了神的兔子般,一溜烟就去搬椅子。
当一切重又进入正轨,何木晨与林木同端坐在孙鹏飞左右时,审理又继续开始了。
只不过,孙鹏飞此时已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他左右看了眼身边的两尊大佛,冷汗再一次哗哗流淌。
他先以请教的口气问:“老将军,您看,不然您来主审?”
何木晨重重哼了一声,“你才是一府的父母官!”
孙鹏飞神色尴尬,他只得正了正衣帽,轻咳一声道:“弄山村村女方梓灵,你可认罪?”
方梓灵知道事有转机,尤其毛子刚才的话,让她的心一下就安稳了。
她仍像之前那样回道:“我不知我有何罪,想定我的罪,拿出令人信服的证据!”
孙鹏飞刚要拍惊堂木,就想起身旁的两人,他将惊堂木高高举起又轻轻放下,对一旁衙役吩咐:“快将证人都传唤过来。”
那六名证人,一直都被安排在府衙的客房里。
这些天,他们都吃香喝辣,简直都想一直住在府衙里。
他们之前一直以为不再需要他们了,却突然被紧急传唤,也只好匆匆跟着衙役来到了大堂。
只不过,最重要的人证顾学斌并不在其间。
当他们看到府政大人身旁,端坐着的两名气质非凡之人时,一个个都提心吊胆,屏住呼吸直直跪在公堂上。
为了让何木晨与林木同不挑理,孙鹏飞只得硬着头皮,将十天前问过的话,再次询问了一遍。
显然,那些台词几人早已烂背于心,没有任何漏洞。
孙鹏飞见何木晨与林木同没有要插口的意思,刚刚松了口气,正要接着对方梓灵问话,就听右侧的何木晨高声道:“你去看下,人都找齐了没有。”
他身侧的副将几步向外走去,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回来了。
他站在门口内,恭敬道:“老将军,人都在府衙门口候着呢。”
何木晨扬了扬手,“将人都带进来。”
副将领了令又向外走去。
不一会儿,六十几名男女便浩浩荡荡走入大堂。
这些人中,既有茶馆、酒肆的掌柜、伙计,也有平民百姓,甚至还有说书唱曲的。
他们都被副将安排在大堂门内站着。
何木晨见自己等着的人都来了,这才道:“既然提到人证,我这找来的更多,这么多的人证,还怕理不清案子吗?”
孙鹏飞的脸色惨白,两手都不住发颤。
他心里发怒,面上却仍陪着笑,忽然吃惊问:“老将军这是何意,难道要代替下官问案?”
何木晨对一旁副将道:“将圣上钦赐的尚方宝剑呈上,让孙大人看看是真是假!”
尚方宝剑有先斩后奏,并代表皇权的特殊权力。
此时,何木晨将尚方宝剑晾出,就说明对方确实是圣上亲自委派的大臣。
虽然何木晨让他验下真假,但他哪敢不信?
他更相信,何木晨不敢用株连九族的罪责,弄一把假的骗他。
想到此,他以被惊得面色发绿,头脑晕眩。
他忙将主审的位子让给何木晨,自己则低头耷拉脑,惊恐不安地坐在对方之前坐的椅子里。
他目前最担心的,并非方梓灵这件案子,这件案子虽然涉及到逍遥王杜耀寒,但毕竟还没落案,就算他之前有做得过分之处,也罪不至死。
他真正担心的,其实是牢狱里那些被他屈打成招,已经定案的犯人再次翻供。
这些犯人一旦全部翻供,他这个不称职的府政也算做到头了。
但怕什么来什么,接下来,何木晨便让人将牢狱中的十几名死囚犯都带上了公堂。
其中也包括住在方梓灵隔壁,等着秋后问斩的那名男子。
虽然孙鹏飞与孙威属同宗,但并非三代内的近亲,如果这些把柄被何木晨抓到手中,他这条命怕都要不保。
他简直如坐针毡,更是因紧张惶恐,身子不受控制地抖成了一团。
何木晨此时已喧宾夺主,端坐在主位后,俨然成了主审官。
他声音和蔼,对十几名押上大堂的人道:“老夫乃镇国公何木晨,此次专为你等的冤案而来。”
说着,他温和的目光,在十几人身上一一扫过。
那些本低垂着的头,早已对生不报任何希望的待死之人,听到宛如天籁之音的温声暖语时,才一个个慢慢抬起头。
当他们看见面容慈善的老者朝他们微微点头,心底竟莫明升起丝翻案的希望。
其中一中年男子曾在京城亲眼见过何木晨,他忙用力扣头。
连站在大堂最远位置的守卫都能听清,头“咚咚”撞在地上发出的沉闷声响。
男子边扣头,边“呜呜”哭道:“没想到真是何老将军,小人是被冤枉的,是被屈打成招才画押认罪的,小人不服啊!老将军一定要为小人主持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