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一走上不远处的土路,就见一辆牛车从北侧缓缓驶来。
牛车上坐着一家四口,赶车的是名五大三粗的汉子,他身旁坐着的,是个一脸是笑的年轻妇人,妇人身后,坐着两名看去八、九岁的女娃。
刚才的笑声,就是由两个小女娃嘴里发出的。
虽然方梓灵被困在山洞里好几日了,但她一直都很注意卫生,每天都将自己收拾得清爽利落。
汉子见一长相俊俏的女孩,伸着手臂从道边跑到了离牛车不足十米处,他忙将牛车停了下来。
同时吃惊问:“丫头,你这是要干啥?”
方梓灵面上露出为难之色,哽咽道:“大叔,我跟大哥从外地而来,不想遇到了灾祸,大哥被伤得很重,我想带着他到最近的城镇找大夫,可他身子太虚,没法走路前往……”
她并未直说去府城,她认为,只要能将他们拉到最近的城镇,再买架马车便能自己赶路了。
汉子马上就听明白了,还没等他搭话,他身边的妇人便张罗着:“当家的,咱不正去镇上吗?我看这闺女挺可怜的,不然咱就带他们一道吧?”
汉子很疼媳妇,见眼前女娃更长得娇俏可人,也动了心思。
但他是一家之主,考虑到的问题自然要多些,随之,他板起脸,问:“你们是在哪儿遭的灾祸?”
方梓灵并未隐瞒,道:“我们几天前投宿在前面那家客栈,不想夜里来了很多歹人,我们兄妹在逃离的途中,被对方重伤,之后一直藏在那片碎石堆间,才捡了条命。”
汉子惊声问:“你说的是前面不远处的福来客栈吧?那可是八天前的事了。”
说完,他一脸惊疑看向哭丧着小脸的小丫头。
方梓灵不住点头,更是一下子来了精神,没想到他竟然知道那晚的事!
她语带惊讶地问:“大叔,你咋也知道那晚的事?”
汉子仍不住端详着她,才道:“那晚发生的事,在我们这一片早就传开了,八天前的夜里,来了一大批杀手,不但死了很多人,客栈也被一把火烧没了,按说那已是八天前的事了,你们这些天都是咋过的?”
方梓灵闷闷地道:“大哥被重伤后一直昏迷不醒,我见那些歹人时不时会在附近出没,就没敢露面,一直都藏身在那片碎石间……只是大哥的伤总不见好,我才壮着胆出来找人帮忙……”
说到这儿,她还不住抹着眼角流出的泪。
坐在汉子身后的妇人实在看不下去了,捅了捅自家男人的后腰,“咱就带他们一程吧!”
汉子这才将之前的防备心放下,并微微点了下头。
随后,他帮着方梓灵将杜九从碎石堆间扶出,并将人抬上了牛车。
牛车并不大,杜九因伤痛不能将腿垂在车沿外,但他毕竟身材高大,即便半倚半靠在方梓灵身上,他一个人仍将牛车上的空间占了大半。
这使得其他几人只能相互挤靠在一起。
方梓灵觉得对不住帮了她的好心人,便特意从空间取出了一两散碎银子,并递向妇人。
她笑着道:“婶子,这点钱虽不多,但也是我们兄妹的一片心意,就当我们的路费了。”
妇人连连摆手,并将她的手用力向后推,“我们只是顺路搭你们兄妹一程,还要啥钱?再说,你们路遇大难,正是用钱的时候,快别跟婶子客气了!”
方梓灵没再坚持,将手收回后,却将银子留在了牛车的边缘处。
牛车发出吱扭吱扭的响声,缓速行在一条并不宽的土路上。
自从杜九上了牛车后,一家四口竟都很默契的没再主动开口。
方梓灵明白,即便杜九落魄至此,但他周身所散发的气场依旧强大,绝对是令人不敢轻视的存在。
为了避免尴尬,她主动开口打破了僵局,“婶子,那晚出了那么大的事,就没人来管吗?”
妇人无奈地叹了口气,将声音压得低低地说:“我们村里人都说,那些歹人是摄政王派来的杀手,据说连皇帝都被他控制了,那个一直与他不对付的九王爷更生死不明,现在谁还敢管这档事?”
汉子听后,连忙一伸手将自家媳妇制止了,并黑着脸训斥:“一个妇道人家的,这种事可别再乱说了!”
妇人被自家男人叱喝后,吓得将嘴一捂就不再出声。
突然,一道极冷的男声响起,“那些话是何人传到村里的?”
汉子回头时,正巧与才扭过头的杜九两眼相对。
他在杜九一对凌厉冷眸的直视下,整个人都变得局促不安。
他将声音压低,语气谦恭地回道:“这话肯定不是我们村里人传出的,但究竟是谁,我也不清楚。”
杜九冷哼一声,道:“依本王看……”
只是他才说出几个字,就听小丫头在自己耳边重重咳了几声,他自知说出的话有些不妥,轻咳一声,才改口道:“依本人看,那些胆大的言论,也不可能是他们能说出口的!”
之后,杜九并未再开口,他只微闭双眸细细思考着什么,良久,他嘴角微微挑起,连紧锁着的眉头都慢慢舒展开了。
那些言论不会无端而生,极可能是摄政王对立方的人传播开的,但究竟是谁传的却值得深思。
只不过,由于他刚刚的那句威严感十足的话,使牛车上的几人皆陷入了沉默。
方梓灵见男人只一句话,就让气氛变得一片冷凝,尤其那两个小女娃,更是紧张地坐在妇人身旁,似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了。
她先用手肘轻轻碰了下杜九,见男人看向自己,便朝他使了个眼色。
她这才笑着道:“这段日子,我哥被重伤后心情一直不好,说话才会那么直,叔、婶子你们千万别见怪!”
妇人连忙摇头,“咋会呢,我们都是乡下人,嘴笨不会说话……”
杜九明白,小丫头心思善良,才会有之前的举动,他到也很配合的弯起唇角,挑眉笑问:“梓灵,你是将我当成哥了?”
方梓灵纠结脸,心道:说成兄妹不过是为糊弄旁人,这人也太较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