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黑夜中响起了一道枪声，将周阳和张悦惊醒。
对视一眼，他们推开窗户。
张悦的眼睛里流淌着一抹湛蓝。
如水一般的光泽在她眼中闪烁，顷刻之间，她好像看见了千米以外的事物。
但她什么也没有看见。
而周阳却与之相反，他动用灵瞳去看。
他眼前变化不断，是闪烁的各种暗沉的光泽，这些光泽在汇聚，宛如一缕缕灰雾般。
呼!荷!
巨大的喘息声缓慢而有规律地传入周阳的耳朵，听得他心中泛起一股恶寒。
他看不到任何东西，但这种喘息声却是在他眼睛之中回荡的。
这是一种诡异的感觉。
就好像他明明是一个聋子，但看到的那一瞬间，就有声音响起。
不仅仅是他，他身边的张悦也听到了这一阵喘息声。
而看整个税关中不断亮起的光芒来看，听到这一阵喘息声不止是他们。
而下一刻，税关中的人们打开窗户，推开房门，侧过脑袋望向外面，提着武器，高度戒备。
这阵喘息声似乎来自寨门。
而在这阵喘息声之前的枪声也来自那里。
飓风席卷的风沙吹起的石块以及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撞得整个金属穹顶咚咚作响，如果此刻周阳他们处在773号税关之外，就能看见一具具尸体被飓风镇压在穹顶之上动弹不得，而这些尸体也被飓风吹出一道道伤口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从寨门那里传来一阵惊呼，这惊呼已经演变成一道声浪，无法压抑。
似乎有上千个人在高呼。
“杀人了。”
“杀人了。”
……
声音响彻整个税关。
周阳他们登登下楼，快速赶到寨门那里。
那里真的有一具尸体。
尸体倒在寨门前，双手叠加在胸前上，妄图压住那汩汩流淌的鲜血，可鲜血已成一片湖泊，并飞快地凝结成冰。
呼！嗬！
喘息声再次响起，随着他们靠近尸体而不断响亮。
那似乎不是尸体，但他明明已经死了，可却还发出了一阵喘息声。
他的胸膛并没有起伏，只是整张脸已经变得模糊一片，他的脸被人用刀剜掉了。
连森看着那具尸体脸色突然凝重：“是谁动的手？”
他发问，是因为他认得这个人。
周阳和张悦也认得。
在进入税关的时候，就是他开枪打死了人，阻挠其他人进入居民区。
但他现在已经死了。
其他的治安官们身上也多有伤痕，有的脸上多了刀上，联想这位治安官的惨状，这些脸上有伤的人心有余悸，一股寒意从脊梁骨直逼大脑。
就在刚刚，他们险些被人直接割掉了面皮。
震惊之余，周阳似乎也发现了一点奇怪的地方。
事实似乎并不是他们想象的那样。
那些高呼杀人了的，并不是可怜的流民，而是此前耀武扬威的治安官。
但很显然，他更好奇的是会喘息的尸体。
“污染！”张悦低声说着。
而这个时候，连森已经拿起了一把冲锋枪。
突突突地朝天上发射子弹。
数不清的子弹落在这些流民面前，但没有一个人说任何的话。
他们只是麻木的，迷茫的，呆滞地看着，甚至有些欣喜。
没有人生来愿意被压迫。
被压迫着的死亡，让他们欣喜，却也让他们感到恐惧。
“没有人愿意回答吗？”连森继续说着话。
“那么我只能用我自己的方法来解决这件事情了。”
剩下的治安官冲入人群，他们蛮横地从中抓出几个人来。
他们精准而又快速，以家庭为单位。
被抓出来的有老人，有小孩，甚至还有刚刚出生的婴儿。
他们排成一排，而连森把枪抵在第一个人的脑袋后面。
那是一个只有六岁的小女孩。
“我想，你们应该告诉我答案。”连森不复面对周阳和张悦时的和气，他的脸上写满了残酷和狰狞，他推开了手枪的保险，把手放在扳机上边，并且开始了倒计时：“三……”
人群在女孩的哭声中出现了一阵骚乱，悲痛欲绝的母亲泣不成声。
“大人，我们不知道谁是凶手……”
“大人……”
……
他们说的话大同小异，但这些话并没能打动连森的内心。
其他治安官们用枪压制住了这一场暴动。
突突突射出的子弹在地上打出了几个弹坑，扬起了小片的沙尘。
倒计时来到了“一”。
周阳已经准备施展他的超凡力量了。
然而在他扣动扳机的那一瞬间，一道枪声却率先响起。
女孩被吓了一跳。
但她并没有死。
连森的手直接被轰得粉碎。
他的手枪也掉落在地上。
事情发生的太快，以至于周阳并没有发生那枪声的源头。
“狙击手。”张悦说道。
她看向城中最高的建筑。
那是他们居住的酒店。
那上面并没有人存在。
或许是已经离开了。
连森陷入剧烈的疼痛，这是前所未有的。
他痛苦的呻吟着，而其他的治安官们把枪收了回来，围在连森身边，茫然地将枪口对准税关里的各种建筑之中。
他们找不到目标，这目标像是一道幽灵，盘旋在税关的上空，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心头上。
狙击手的出现，往往意味着死亡。
“是谁？”连森愤怒地吼叫着。
然而并没有人回应他。
他只是一个猎物，猎人又怎么会在乎一个猎物的愤怒或是咆哮呢？
周阳也不在乎这些。
在他看来，连森死就死了，又有什么关系呢？
反正在他们来到这里之前，就已经死掉了一个连森。
而张悦却蹙眉，她感受到了某种力量的苏醒。
“污染好像更加严重了？”
周阳静下心来，他耳边那巨大的喘息声似乎变得越来越重，且富生机，好像是某种东西，就要觉醒了。
这种声音从一开始地让所有人都听得见已经演变成只有少数人听得见。
他似乎正在一点一点地掌控自己的力量。
力量在收敛，不至于外泄。
只是让周阳一头雾水的是，这污染是怎么形成的。
总不至于是因为死亡吧？
可只是死掉了两个人，不至于到形成污染的程度。
张悦突然看向外面。
周阳也同时转过头去。
释放的灵瞳的力量好像能够穿过这层层钢板，出现在寨门之外。
他看见了一道道虚幻的人影，这是死去的人的精神碎片。
这些精神碎片在凝聚，在重叠。
仿佛在烈火中灼烧，经受着烈火的捶打。
周阳隐隐看见一道巨大的身影在慢慢形成。
而枪声继续。
在连森身前的那位治安官的头颅突然间就像是西瓜一样炸裂开来，血肉糊成一片落进了张着嘴巴正哇哇大叫的连森的口中。
他一阵干呕，反胃地要把早餐吐出来。
他愤怒极了。
可却没有任何一点的办法。
他甚至无法调动整个税关中的仿生人治安小队。
似乎在枪声响起之前就已经被人切断了中枢，无法实现信息的传递。
而就在他呕吐的那一瞬间，枪声继续。
又有一个人被轰碎了头颅。
有人崩溃了，他们开着枪到处乱射，而在枪口瞄准那些流民的那一瞬间，却被直接爆头。
死掉的并非只是一个人。
七个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死掉的。
最少有三名狙击手。
他们或许是在沙尘暴之前混入的这里。
可目的是什么呢？
而这个时候，张悦似乎已经发现了他们其中的某个人。
而他们似乎也发现了张悦。
下一刻，枪声响起。
子弹已经在他们身前击穿了一个弹坑。
“是威胁吗？”周阳往前一站，把张悦挡在身后。
却又有其他的子弹在张悦身前落下。
“是威慑！”张悦开口说道。
而这两枪也让所有人把目光落在了两人身上。
“两位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连森忍着剧痛问道。
这两位可是重量级的人物，要是死在这里，整个黑海平原恐怕都要抖三抖。
“那么大的动静，我们不可能不知道。”周阳把张悦护在身后说着话。
“现在……”连森说不出话来。
他想说这里不安全，可是再想想，在狙击手存在的税关里，没有安全可言。
当你暴露在他们视野中的那一瞬间，几乎可以说明你的命已经落在了他们的手里，只需要他们想，随时可以收割你的生命。
就像接下来的事情一样。
当着连森的面，周阳被爆了头。
鲜血洒溅在空中，他摸了摸脸。
麻烦大了！
在他眼中，好像已经看见了未来科技的钢铁洪流在黑海平原出现的那一瞬间，整个黑海平原都在这钢铁洪流之下瑟瑟发抖。
而紧接着，张悦也被一枪爆头。
长虹似乎从天上出现，轨道空降兵从天而降，巨大的声响宛如雷霆。
他绝望了。
就算没有死在这些狙击手的手中，也会死在未来科技那些钢铁洪流的手里面。
显而易见的是，这只是一场虚幻的梦魇。
税关不大，大概是1026号避难所的两倍，一座百户人口的中型村落。
此刻，几乎所有人都围绕在这里。
上千人都陷入了一场梦境之中。
这场梦境极具指引性。
它更像是一种催眠。
从所有人的眼中，将两人死亡化，将两人从税关中抹去。
而这个时候，他们已经悄然地出现在黑暗之中，且向着这些狙击手走去。
流民们和税关中的居民们无需担心死亡，这些狙击手的枪口不会对向这些手中无枪的普通人，只是对向了那些手握枪支的治安官。
黑暗里的枪声继续，而污染更大范围的出现。
天灾即将孕育而生。
而此刻，已经无法通过遏制死亡来达到减弱污染的程度。
因为污染已经彻底形成了。
他们现在需要做的是，解决这场污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