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酒保豪气干云,打算一展身手,完成掌柜的交代时,尹掌柜自己却缩在断崖下的一片密林中,将气息完美地掩藏了起来,仿若化作了一块顽石,静静地看着对面上山的小路。
“道长,我们这些做,会不会太冒险了些?”
在他旁边,突然响起了一个一听就很从心的声音,隐约还有些颤抖。
“不是你自告奋勇,要带我来揭穿他们的阴谋么?”
尹午挑了挑眉,鄙夷地看了一眼旁边的癞头汉子,冷哼道:
“有我护着你,能有什么危险?”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癞头汉子急得都快哭出来了,双手慌得在头顶乱抓,差点把头顶的癞子抓破,带着哭腔喊道:
“可是……可是,万一他们引出了那尊神像,我们可就死定了!”
“噤声!”
尹午突然压低嗓音轻喝一声,见这癞头汉子仍在哭喊,不由皱了皱眉,抬手凌空一点。
咻!
那癞头汉子突觉喉间一痒,使劲咳了几下,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不由惊骇地盯着尹午,手指抬起想要指着尹午,抬到一半却又触电般放下。
尹午却是懒得搭理他,转头向小径的另一边望去。
只见几个高矮不一的人影缓缓从村中走出,贴着断崖下缘艰难地朝山上走去。
哪怕明知自己刚刚已经被尹午以某种奇妙的手段弄得发不出声音,癞头汉子仍是紧张地捂住了嘴,生怕一个不注意引来那行人的瞩目。
可惜,他抬手的动静却是太大了些,一不小心蹭到了旁边的树枝,发出“哗哗”的响声。
“谁!?”
那行人也极为警惕,听到声音后便立时望了过来,其中一人甚至想也不想,右手在腰间一滑,再抬起时便甩出一柄匕首来,直直插向癞头汉子身旁的树枝。
所幸他早将手抬了起来,否则非得被扎个对穿不可。
“阿鹤,去看看。”
“是!”
这两个声音一者苍老,一者稚嫩,却全都沉稳有力,竟是黑水村长与丁鹤。
这两人一个负责处置村寨,一个身负外出探险的重任,此时出现在这里,显然是极不合常理的事情,但尹午和癞头汉子竟都没有表现出惊讶,只有癞头汉子看着越来越近的丁鹤,显得有些担忧和着急。
只是无论他如何以眼神示意,尹午都只当看不见一般,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望着村长身后那群稍矮些的身影。
虽然今夜月色昏暗,但以尹午的目力,这点距离还是能够看清,村长与丁鹤二人,深夜登山,竟然还带着四名孩童!
这些孩童两男两女,大的只怕不超过十岁,小的看起来更是只有四五岁模样,正紧紧拉着旁边稍大孩童的衣角,害怕地盯着四周的昏暗角落。
“嗯?”
尹午正皱眉沉思的时候,丁鹤几乎已经要贴到癞头汉子鼻尖上了,紧紧皱着眉头。
癞头汉子此时却反似平静了些,将手死死按在腰间,那里有一把锈迹斑斑的柴刀,只待丁鹤一发难,便要举刀反击。
但丁鹤接下来的举动却令他大吃一惊,只见丁鹤伸出右手,缓缓向癞头汉子探去,然后……
握住了刚刚钉在树枝上的匕首,略一使劲便拔了出来,转身向来路走去。
在丁鹤眼中,眼前的癞头汉子似乎只是一块灰扑扑的石头,或是一根干枯的树枝。
总之,哪怕近在咫尺,只要尹午不撤了身周真气,那丁鹤便永远看不到尹午与癞头汉子两个人。
丁鹤走回黑风村长面前,摇头说道:
“没有异状,兴许只是风声。”
“那便好,今夜事关重大,千万不可让那位尹小哥知晓了。”
黑风村长缓缓颔首,当即不再停留,继续向断崖之上走去。
他一动,丁鹤便也跟着来到队伍末端,也不说话,只是冷着脸盯着那四名孩童,他们便纷纷颤抖着起来,跌跌撞撞地跟着黑风村长向断崖上走去。
“这、这,这简直是……!”
等到这行人走远之后,癞头汉子突然觉得喉咙间一松,大口喘气之余,也不免惊喜地叫了起来。
只是他本想说刚才那副画面是神迹,却突然想起这山林之中,可是有着一尊真正的神像,又连忙捂住了嘴,只是看着尹午的表情依旧激动不已。
“这下,你总相信我说的话了吧?”
尹午平静地看着他,却也没忘记弹指射出一缕真气,缠绕在村长身上,以免待会儿丢失了他们的踪迹。
这癞头汉子便是黑风村长之前所说的觊觎丁鹤手中宝物的那群人的头领。
说是头领,其实既无实权,也无好处,只是嗓门大了些,平日里又是混不吝一个,被众人推为与村长对话的发言人罢了。
这群人也常常去淘弄村寨内的仓库,企图从中发现什么被遗忘的宝贝,能让自己也安然无恙地从崖上鬼影中穿行。
只是这一举动,几百年来,他们的祖辈早已做过无数次了,却始终一无所得,到了他们这一代便更不用提了。
这日夜里,癞头汉子左右无事,又带着一帮闲汉来淘弄仓库……实际上,村寨内的耕田越来越少,原本不是闲汉的,也只能游手好闲起来。
他们来到仓库外,刚好撞见从中出来的尹午,癞头汉子立时就认出了尹午,这才有了之前的那一幕。
关于尹午制度他们的过程便不用多提,反正比吹开一片灰尘难不到哪里去。
等到尹午将这群人全都定住不动,一一分别审问下来后,才知道,那黑风村长,竟对自己隐瞒了许多事情……
十年前,有过一个年轻道人来到了黑风村,而按他们描述的面貌来看,正是赤木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