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片茂密的山林。站在山巅一眼望去,夜色下黑漆漆无边无际的,尽是高大粗壮的树木。几只夜鸟骤然受惊,藏在树丛黑影中发出尖锐难听的怪叫声,让夜间的山林凭空多了几分狰狞。
急促的草叶摩擦声响起,一头常有一丈五尺,通体发黑的猛虎惊慌失措的从草丛中一跃而出。
黑虎四足还没着地,它面前虚空突然一阵扭曲,浑身焦糊几乎被血浆裹了一层的勿乞沉甸甸的摔了出来,重重的砸在黑虎面前。凶狠的黑虎本能的一爪子拍向了勿乞的脑袋,足足有蒲扇大小的虎爪带起一阵狂风,其势能把一块石头都拍成粉碎。
后方山林里传出几声喝骂,五六支箭矢带着凄厉的破风声急速射来。
草丛又是一阵惊动,三头生得和麋鹿一般,却只有脑袋正中生了一只鹿角的奇兽驮着三个身穿粗麻布衣的壮汉急冲了出来。
黑虎听到身后传来的箭矢破空声,它来不及打碎勿乞的脑袋,急匆匆的一扭腰,庞大的身躯仓促的向旁边挪动了一下,箭矢堪堪擦着它的身体掠过。几点寒星紧贴着黑虎黑黝黝散发着奇异光泽的皮毛急速闪过,锋利的箭头带起了几条细细的虎毛。
被吓得魂飞天外的黑虎还没落到地上,三个壮汉已经驱策着坐骑急速冲到了它身后。
一根足足有小海碗粗细的纯铁长矛恰恰蹿到了黑虎腹下,手持长矛的壮汉借着坐骑急冲之力奋力一挑,这黑虎起码两三千斤的沉重身躯顿时被带得向一旁歪斜了一下。
身体失去了平衡,黑虎落地的时候立足不稳,狼狈的在地上翻滚了几下。
另外两个壮汉嘴里发出尖锐的欢嘶声,他们粗鲁的嚎叫着,一刀一剑分别带起沉重的破风声朝黑虎的脖子要害砍了过去。立足不稳的黑虎来不及闪避,刀剑分别劈中了它的脖颈左右两侧,黑漆漆的山林中,两条高有数丈的血泉急喷了出来。
黑虎发出一声绝望的吼叫,奋起全部的力量狠狠一扭腰胯,海碗粗细的虎尾带着一阵狂风急扫而出。手持大刀的壮汉来不及闪避,被虎尾命中胸口打飞了七八丈远。
一阵肋骨断裂声传来,被打飞的壮汉凌空喷了几口血,落在地上翻滚了几下,再也无力爬起。
刚刚挑飞了黑虎的壮汉怒吼一声,铁矛犹如毒蟒一样击出,狠狠的捅进了黑虎的脖子。
后方又有几只箭矢射了过来,恰恰射在了黑虎多肉浑圆的屁股上。箭矢上淬了极强的麻药,黑虎连受几次重创,身体抽搐着在地上乱抓乱爬了一阵,终于僵硬了下来。
几个骑着奇形麋鹿,手持强弓的壮汉从草丛中缓缓策骑而出,众人齐声欢呼起来。
手持铁矛的大汉丢下兵器,急匆匆的跳下坐骑,一把抓起被虎尾抽飞的同伴,将他凑到了猛虎喷血不止的脖子附近。受伤的大汉急忙张开嘴狂吞虎血,没多久功夫,他居然已经能支撑着身体勉强站了起来。
大汉们再次发出欢呼,这时候,一个手持强弓的汉子才发现了赤身**躺在地上的勿乞。
几个人凑到了勿乞身边,用力擦干了勿乞胸口厚厚的血垢,看了看他胸口碎裂的皮肤。点点头,低声嘀咕了几句,他们将勿乞也拖到了猛虎身边,撑开勿乞的嘴,给他灌了一肚皮的虎血。
粗暴的将勿乞好似一个破烂麻袋一样丢在了一头坐骑背上,几个壮汉兴高采烈的砍下树枝,扎起担架,扛着那头体型壮硕的猛虎,哼着粗犷不知名的小调,乐滋滋的穿山越岭而去。
勿乞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他正躺在一张散发出刺鼻野兽腥气的床榻上。
这是一间长宽数丈的木屋,用粗有两尺开外的原木桩搭建而成,树干上的树皮都没刨干净,有些生命力极强的树干上,居然还生出了两三尺长的新枝,却也没有人打理。
屋子里除了一张粗陋的木桌和几个充当凳子的圆木桩子,就只有勿乞躺着的这张石床了。用山岩切削成的石床上横七竖八的铺了数十张兽皮,这些皮子鞣制的技术不是很过关,皮子上还带着野兽自然的体臭味。猛虎、野熊、豹子,各类猛兽都有,其他还有些野兽皮,勿乞也不认识。
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体内一股极强的阴柔力量绵绵而生,以双臂七玄盗天脉中的‘水灵脉’为核心,瞬间涌遍全身。凝神内视,勿乞可以隐约感受到体内粗大坚韧的经脉正闪耀着淡淡的蓝色水光。
《七玄筑灵诀之水源篇》,体内力量的运行方式,是如此的‘熟悉’。
勿乞眼角有大颗大颗的泪水潺潺而下,他身体剧烈的抽搐着,差点痛哭失声。
在太虚大挪移阵传送过程中,吴望和乐小白肉身成灰,灵魂也被压碎成了最微小的灵魂粒子。在那神秘的身影传授勿乞《盗得经》时,所有灵魂粒子都在外界巨大压力的作用下涌入勿乞识海,融入了勿乞的灵魂。
翻阅着自己灵魂中凭空得来的记忆和知识,勿乞嘴角突然涌出了一丝鲜血。
吴望和乐小白的全部经验知识,都融入了勿乞的灵魂,成为了勿乞灵魂的一份子。
勿乞凭空得到了吴望所有的作战知识和作战意志,得到了他所有的作战经验和各种稀奇古怪的经验经历。他也得到了乐小白那妖孽级的知识储备,以及他惊人的记忆和领悟力!
盗得经,盗得经,取他人之有余补自身之不足!初次修炼盗得经,勿乞得到的最大好处,确实从自己最尊敬的师傅和最友爱的朋友身上得来的!这等于勿乞硬生生吞噬了吴望和乐小白的灵魂,他怎么能不伤心,怎么能不悲痛?
吴望左脚爆发的大爆炸,前因后果也都被勿乞知晓。
在潜入偷天换日门做卧底之前,吴望的左腿中就被植入了一枚威力惊人的金属氢炸弹。炸弹和吴望的生命体征相联系,当吴望的生命终止,当他心跳停顿时,炸弹就会爆炸。
明知进了太虚大挪移阵,三人必无生理,吴望悍然自尽,引爆了腿骨中的炸弹。结果引发了太虚大挪移阵的连锁反应,将妙元道君和上官野等人都炸得灰飞烟灭。
“师傅,师傅!”
“还有,乐小白,你们就这么,就这么死了?”
勿乞的身体蜷缩着,突然大声的恸哭起来。他哭得血泪横飞,身体剧烈的痉挛着。
哪怕在偷天换日门做了多少事情,经历了多少大事,他毕竟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
对他有重生之恩的师尊死了,和他亲如手足的兄弟死了,和他朝夕相处的贪狼组的少年们都被人杀得干干净净。自身又被陷入太虚大挪移阵不知道身处何方,勿乞只觉自己是一只断线的风筝,飘飘荡荡的失去了方向,失去了目标。
正在勿乞大声恸哭的时候,木屋的房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一个高度绝对超过两米的粗壮大汉大步走了进来。将手上捧着的一个足足有小脸盆大小的瓷碗往桌子上狠狠一放,这生得粗犷无比,胸脯上、脸上全是黑毛的大汉大声吼道:“你是男儿还是娘们?哭什么?哭什么哩?”
大汉的声音粗陋难听,措辞也是粗鄙无比,而且带着浓浓的地方口音。
勿乞自己是听不懂大汉的话的,幸好他融合了吴望和乐小白的全部记忆和经验,吴望见多识广,几乎走遍了世界各地;乐小白有着妖孽一般的智商,原本世界的各种语言,包括非洲土著部落的土话,都被他学了个七七八八的。
所以,勿乞听懂了大汉的话。
这汉子的口音,有点近乎河北天津一带偏向东北的地方口音,但是更带着一些乡俗俚语。吴望在那边某个山区中封闭已久的村落附近作训时,那村子里的老人的口音,就和这汉子有五六分相似。
擦了擦眼角的血泪,勿乞站起身子,朝大汉抱拳行了一礼。
“多谢大叔救命之恩。大叔说的是,男人,不该哭。”
被大汉吼了一句,勿乞也突然想明白了,哭什么,有什么哭的必要?如果妙元道君和上官野没死,努力修炼想方设法回去找他们报复就是。如果他们死了,那么也要铲除青城一脉,为吴望、乐小白和贪狼组的兄弟们报仇。
吴望留给勿乞的意志力发挥了强大的功效,勿乞止住了哭声,迅速做出了决断。
他身上的柔弱气息消失得干干净净,一股凛冽宛如钢刀的杀气隐隐扩散了开来。
大汉赞同的朝勿乞点了点头,指着桌上的大瓷碗笑道:“这才是爷们嘛!嘿,给你弄了碗虎肉,赶快吃了补补元气。夜光虎的肉,男人吃了壮阳,女人吃了催乳,最好不过的东西了!”
顿了顿,大汉突然眼睛一鼓,狠狠的指着勿乞叫道:“你叫我什么?大叔?我有这般老么?我今年才十四岁,你叫我大叔?你这家伙,我有这般老么?”
年方十四?
勿乞望着大汉身高两米开外的壮硕块头,望着他脸上密密麻麻的黑毛,再看看他那沧桑的长相和粗野的气质,这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应有的模样么?
不过,也许,这里的纪年方式和自己熟悉的年月日不同?
想通了这个道理,勿乞急忙朝大汉拱手道:“是勿乞鲁莽了。这位小兄弟,多谢你救了我!”
满脸黑毛的小兄弟大笑了三声,腰间的兽皮囊里抽出了两件粗麻布衣裤丢给了勿乞,笑道:“小兄弟,这话我爱听。赶紧吃肉,我们族老要问你话哩!”
得意的摇了摇头,大汉甩下勿乞,扭着屁股走出了木屋。
勿乞呆呆的望着桌子上那一硕大的瓷碗,看看碗里起码五斤向上的虎肉,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
叹息一声,勉强吃了几块粗腥的虎肉,喝了两口肉汤解渴,勿乞大步走了出去。
一座风光秀丽的山村,赫然出现在勿乞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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