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用卖力宣传, 相关人员嗓子恨不得喊哑?还用白给种子,甚至耕牛?”胤禟撇嘴, 笑容奸奸的, 叫个得意:“不用,都不用!!!”
“咱甚至能把本钱收回来的同时,还让百姓抢破了头。”
“抢上的好生照应, 比伺候亲爹的劲头还足。抢不上的, 心里空落落好像被掏了个洞似的。吃不香、睡不着。恨不得整天到那些抢到的地里瞧,来来回回的比主人家都要上心些。长此以往的, 自然把土豆的习性、产量等都看在心上。”
“第二年哪儿还用朝廷催?自己就想方设法地种上了。”
“也就是咱们大清幅员广, 往来交通也不甚便利, 种子还有限。否则的话, 最多明年, 就能让土豆在大清遍地开花。不过没关系, 咱不是有邸报?可以在那上面多登点土豆的相关信息。”
“常言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啊!”
“邸报可是官员们掌握朝廷动向, 揣摩上意的好工具。但凡您带上那么一两句呢, 也不愁没有大批官员积极开展, 纷纷效仿。怀疑不怀疑产量重要么?不, 要紧的是得拍好皇阿玛您的龙屁!!!”
好马好在腿上, 好人好在嘴上。
当官的尤其如此。
比起兢兢业业干三年, 离任方得万民伞。一个恰到好处的龙屁, 成本可真低上太多太多了!而且这种能叫谄媚么?这分明是在迎合上意!!!
胤禟笑,真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主意万分使得。
结果一抬眼,就看到皇阿玛、大侄女与十弟、十三四脸懵逼地盯着他。
直看得他俊脸微红, 颇有几分无措地挠了挠头:“都, 都这么看着我作甚?我,我有说错?”
“没没没!”宁楚格暴风摇头:“非但没错,简直对极了!”
“听九哥一席话,简直胜读十年书,胤祥服了!”十三恭敬拱手,一样的推广,他就做不到这么的花样百出。
胤俄嘿嘿笑:“那你不服也不行。平时九哥能做咱们九哥,但讲起做生意的弯弯绕绕,咱叫他一声祖宗,人家还得嫌弃孙子不争气……”
嗷地一声起处,不用看,也知道是老十遭遇了来自于亲老子的海踹。谁让小子混账,自己崇拜到要认九哥做祖宗不算,还带累他老子成了玄孙呢?
虽然老九这一套一套的,确实……
比平铺直叙好太多。
让康熙心中都不由赞叹:小子平时看着不如何,不学无术,吊儿郎当的。要不是朕约束的好,都要成那让人深恶痛绝的皇家纨绔了。
还一心沉迷商贾小道,让人一想起来便忍不住摇头。
可一接触到跟商有关的,好家伙,那灼灼目光都恨不得闪瞎人眼。妙语连珠的,让人心里直呼:唉哟嘿,还可以这么干?在他看来,化被动为主动竟然那么简单。而顺着他那思路一想,又确实很难不成。
就在康熙琢磨着,怎么能认真而含蓄地夸奖一波。
既肯定了九儿子的功劳,又不会让他过于傲娇。一个猛子扎进商海中,在与民争利的歧途上越走越远。
已经见证了这土豆的产量,明白推广之后会带来怎样滔天功劳的胤礽咽了咽口水,力持镇定地说:“如此嘉禾出世,实乃咱们大清之福,天下百姓之福。儿臣不才,愿意为皇阿玛分忧,担起土豆推广这一差事。”
“务必让这嘉禾早日走进千家万户,使天下再无饥馑!”
what?
老九错愕,老十瞪眼,连十三看着太子哥的目光都意味深长起来: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你个当人家二伯的,就这么凑不要脸抢孩子功劳?
人家小格格年纪小,又是个女流,的确不方便主持这个事儿。
但人家有阿玛,有十四这个亲叔呐!再不济,也得是刚刚提了可行法子的胤禟啊。
说句俗点儿的,干卿底事?你又抢个锤子的功劳呢!
被抢的宁楚格眨眼:“这,不大好吧?太子二伯虽然是满满为皇玛法分忧,为天下百姓造福的大大孝心、善心。可……”
“侄女的初衷只想着奇货可居,苦巴巴运回来,就是想着若有收获便卖给九叔的饕餮楼。此物竟如此高产,诚出乎所有人意料。知道是这么个好东西,跟九叔的约定也就泡汤了,侄女也食言而肥了。”
“虽然事出有因,侄女心中也还是免不了心虚愧疚,有千万个对不住想对九叔说。”
为增加说服力,她还生生挤出了两滴泪。
可把康熙、胤俄跟胤祥给心疼的哟!
老九更直接一个熊抱,直接将大侄女揽在了怀里:“好孩子莫哭,这是好事儿。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好事儿!九叔只有以大侄女为荣的,再没有半点怨念。”
“可……”
“嘘!”胤禟以手抵唇,轻轻嘘了一声,笑容绝美:“没甚可不可的!身为大清皇室,生来受百姓供养。能为社稷江山,万千黎民做一点让步,九叔心里荣幸着。而且,当不了奇货,还可以当大众美食不是?”
“但等个三五年,土豆成了寻常之物。大侄女还能用你精湛的厨艺,将它带进饕餮楼啊!”
宁楚格泪眼迷蒙,无限征询地看着康熙。只看得他心下一软:“对,你九叔说得对。”
一句话,让小姑娘破涕为笑,继而又浅浅地蹙了蹙眉:“三五年太久,不但食客等得久,天下百姓也是。不如,皇玛法着九叔替您担起土豆推广这个事儿吧!”
“您刚刚也听到了,只是随便转转脑筋,九叔就有那么多奇思妙想。若真参与进去,肯定更金点子不断。”
“必然能将事情办地又快又好!”
若此事提前十年,康熙未老,太子年少。二人父慈子孝,堪称皇家典范的时候。康熙肯定毫不犹豫,直接将这事儿放在太子肩头。
不怕百姓只知道有太子,不知道有他这个皇上。
可如今……
想想当年征噶尔丹时大病,太子那殊无忧色的样子。再琢磨琢磨索额图事,凌普事,还有那句扎在心窝子上的,岂有三十余年太子?
康熙心里就不止有一点抗拒。
宁楚格这带着小哭腔的替您二字一出,真真精准搔到了他的痒处。
想也不想地,康熙就抬手给她拭泪:“好好好,皇玛法的好乖孙女儿,快别掉金豆豆了。你九叔都有理有据说了那么多,可不就是个最合适的人选?让他去,让他去。凭他那个机灵劲儿,用不了三年,就能把这事办得有声有色!”
啊?
活了许多年,胤禟就头一次跟太子这么的有默契。真异口同声惊呼,严重怀疑自己听错了系列。
康熙别开眼,没去瞧胤礽的失魂落魄。只对胤禟冷哼:“你小子啊什么啊,刚刚不还侃侃而谈?难不成是个爱新觉罗·括,只会嘴把式?”
这般轻视胤禟哪能认?
直接一撩袍袖跪在当地:“回皇阿玛的话,儿子从无到有,经营起好大产业,绝非纸上谈兵。于商一道,儿子敢说在诸皇子中,无人能出儿子之右!而新品、新菜推广等,最稀松平常事,儿子都不知道做了多少,最是驾轻就熟。”
“儿子……”
“儿子只做梦都没想到,鲁钝如我,竟也能被皇阿玛看重,委以重任。”
还是太子手里虎口夺食,抢了这般只掺和其中,就必然名留青史的美差!真是,想想就觉得万分激动好么?
胤禟泪流满面,再度磕头:“儿子心潮澎湃,语无伦次。满心激动无言语可表,唯有给皇阿玛磕头保证。必然尽心竭力,把这差事办好,绝不辜负皇阿玛期待。”
“让这土豆伴随着皇阿玛的仁德爱民之心,走进千家万户。天下不止再无饥馑,还满满都是您的敬仰感激之声。”
这话,说的也就太得康熙之心。
亲手将人扶起,好一通嘉许。父子相得之间,康熙余光瞥见胤礽脸色铁青,眸光阴狠。唬得他赶紧凝眸细看,却见他恭谨拱手,笑容温润:“皇阿玛可有话吩咐儿子?”
康熙收起心中疑惑,也笑得慈爱无比:“朕知保成你一心为父分忧,为民造福。只新粮推广事,关乎天下社稷。还是要找个更合适、更擅长的人选。”
“你固然优秀,但这方面老九才是行家里手。”
圣意已决,胤礽还能说什么呢?
不过徒增猜忌,徒惹笑话罢了。
胤礽心里发苦,脸上却笑得越发真诚腼腆:“是,皇阿玛所虑及是。儿子一心想着为您分忧,却忘了自己才是那纸上谈兵的爱新觉罗·括了。”
“好在皇阿玛英明神武,没给儿子这门外汉误了大事的机会。”
“儿子谢过皇阿玛了!”
太子素来骄傲,何曾这般如孩子般无措过呢?康熙心疼,不但疑心尽去,还拉着他好一阵父子深情。
胤禟跟胤俄两个早已经百炼成钢,习以为常。
倒是更多见皇玛法嫌弃太子二伯,父子俩防备与互相防备的宁楚格:……
震惊凝眸,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
以至于胤礽轻笑,随口给她挖了个小坑:“大侄女怎么了,怎么这般看着孤与你皇玛法?”
“羡慕!”宁楚格也笑,特别的斩钉截铁。说完这俩字,整个人却还又多了几分怅惘:“出京的时候还是炎夏,转眼就已经深秋。算算,侄女都已经百来天没见阿玛了。诗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数百年光景之间,也不知道阿玛想没想我这个掌上明珠?”
啊这……
胤俄大乐,之后又挠头:“爷这有个不知道算不算好的消息,说与大侄女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