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喝吗?”
两人吃完月饼, 喝完水,安雨拿着手里的碗道。
晏清绪摆了摆手。
安雨点点头道:“你过来些。”
“怎么?”晏清绪疑惑,问话的同时已经朝着安雨凑近了些。
“我看看你胸口。”
“……安姑娘, 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晏清绪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
“……别想多, 我处理一下你的伤口。”
晏清绪闻言松了一口气, 心情却有些微妙——他自己这时倒也没明白自己那一丝“微妙”缘由为何。
“我还好,这水还是省着些。”
“水他们还会送, 你要是因为伤口感……伤口恶化昏迷了,我可没法带着一个不省人事的逃出去。”安雨道。
晏清绪犹豫了一下, 道:“我自己来便好。”
安雨表面惊讶道:“怎么,你背上伤口的也能自己来?”
能够得到?长臂猿?
“……麻烦了。”
他最后还是低声道。
条件简陋,能用以利用的东西不多。
安雨简单用水清理了晏清绪身上的伤口——那血痂实在是不干净,之前关押两人的屋子便布灰尘, 套着两人的麻袋更是肮脏不堪。
这样的伤口若是不处理,在如此脏乱差的环境内, 再加上两人没什么可以补充体能的食物和水, 若是一旦感染化脓……
晏清绪要是倒下了, 安雨还真不容易带着两个人脱困。
两个人成功的概率直线下降。
这自然不是她想看到的。
清理结束后,安雨从自己身上的内衬——其实也就是晏清绪的衣物上,撕下了几块儿白布。
简单地帮晏清绪包扎了一下。
“坚持一下。”她道。
“安姑娘,在下要坚持到什么时候?”似乎是觉得安雨的话有意思, 晏清绪开玩笑似地来了一句。
“自然是坚持到我们逃出去……不会太久了。”安雨如此道。
虽然自己并不知道有什么底气,但绳子都解开了,离逃出屋子还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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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近黄昏,晚风悠然吹过湖面。
宽广的湖面水光粼粼,遥遥地,似乎还听到朦胧的歌女歌声。
一艘大船上亮起灯来, 黄色的光亮与天幕交相辉映。
悠长的歌声从船上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杯子的碰撞声、嘈杂的交谈声。
琴弦弹出的乐声飘荡在湖面上。
没人知道,表面上热闹的船上,还有两个正在艰难求生的人。
……
船舱最下层的狭小杂物间。
距离两人吃完月饼,又过去了将近一个白天。
若是此时看管他们的人过来,便会发现无论是之前绑的绳子和之后他们重新绑上的绳子都已经被解开了。
安雨和晏清绪正在听着船上的声音。
——一边暗中观察一边撬锁。
“果然,这个时候船上最为热闹。想来那些人也暂时不会注意到我们。”安雨道。
之前透过隐隐的光线,晏清绪和安雨猜测那时是白天。
白天的时候,船停了几次。
两人感到不少震荡声,应当是船上上了不少人。
解困的晏清绪便猜测,他们很有可能上了一艘“酒船”。
酒船,是有人掏钱包下船,宴请人们上船游玩的。
而此时船上的各种声音也隐约传到了两人所在的小室中,这更加验证了晏清绪的推断。
……
“我本以为北部的蛮人绑错人已经够蠢了,没想到这船上收钱办事的人更蠢。”晏清绪在旁边道。
安雨笑了笑,很快垮下了脸来。
“不行,这东西塞不进去。”
她用来撬锁的工具是从头上簪花中拆下来的,那是一小节银制的首饰,一头儿有小尖儿。
这是两个人找遍全身后,最适合撬锁的工具了。
晏清绪伸手过来:“给我看看,说不定这东西还有救。”
他手劲儿大些,说不定可以改造一下撬锁工具。
“八成没救了。”安雨摇摇头,如此说道,但还是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了晏清绪。
晏清绪:“……”
安雨脸上忽然有了笑意:“我倒是想起,我们被放到这里的第一天,是不是晚上被用了迷药?”
晏清绪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
船上的人比蛮人们要轻视他们一些,但还是谨慎的。
每日来给他们送一次吃食和水前,应该都会往里面喷迷药。
待到确认他们被迷倒之后,再放水和食物进来。
这就是他们的机会。
……
忽地,晏清绪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安姑娘闭气能闭多久?”
安雨:“……”
一分钟,撑死了。
谁能想到穿到古代还要考验闭气能力呢?
她被晏清绪提示了,船上的人喷完迷药后,一定会等待一阵时间再进来。
安雨本来想着趁这个机会出去,结果没想到还有这一茬。
果然是因为这处空间过于狭小,空气也不流通……
她才一而再再而三地做出一些、说出一些平日里不会的东西。
……
头上拆下来的首饰也不能撬开门锁,她的想法细聊之后又不太可行。
两个人恢复了自由身,这一道破破烂烂的门却闯不出去。
这和安雨想象之中明显不一样。
……
“还有水吗?”
安雨有些沮丧之时,听见晏清绪出声问道。
她侧过身拿起一边的破碗,这里面的水两个人喝了一些,给晏清绪清理伤口又用了不少,本来小破碗就没有多大,能盛的水不多,经过两轮的“消耗”,现在……
感觉碗里就是“湿的”而已,碗底浅浅的一小层,都不知道够不够倒出来。
“基本没有了。”安雨一边说一边把碗递给晏清绪,道:“做什么?”
晏清绪道:“闭气时间不长,也有解决的办法。”
他接过碗来,在门旁边靠着坐下。
或许是因为牵扯到伤口的缘故,安雨听到他暗暗“嘶”了一声。
安雨刚想说“你怎么样?”,又觉得自己与晏清绪同被困在这里的时日自己问了太多次“他怎么样、还好吗”诸如此类的话。
像个老妈子。
身处如此险境,就不必一次又一次问没有用的问题了。
不说每一次晏清绪都会回答她“还好、没事”,就算是有事,条件所限她也不能做什么。
“怎么解决?”她问。
与其“虚假”的关心,还是赶紧想办法和晏清绪逃出去为佳。
“安姑娘,方便的话,再从内衬上撕两条布条可以吗?”
“好。”
安雨依然照做。
也亏她从左相府中出来后,做饭做了些个时日,手劲有所增长,否则现在撕布条都费劲。
“给。”
昏暗的空间中,安雨依稀能看见晏清绪把布条放进了碗中。
碗中水少的可怜,布条放入多少可以湿润一些。
“用湿润的布条围住口鼻防止迷药渗入?”安雨问。
“安姑娘聪明。”晏清绪道。
安雨:“……”
聪明什么?
这部就是火灾消防常识吗?
这她都想不起来。
缺氧,一定是因为缺氧。
……
“给,安姑娘。”晏清绪将第一个布条沾了水,递给安雨。
安雨接过来的时候一顿:“你怎么办?”
那碗里还有多少水她很清楚,也就是水珠“挂碗”的程度,晏清绪把第一个湿润的布条给她,那第二个……
她这个布条把碗擦干了,晏清绪那个……顶多是沾上点儿湿气的程度吧,和干布条差不了多少。
那玩意儿能阻止迷药吗?
他们之前隔着两层麻袋都被迷倒了,现在这布条就一层,岂不是更不行?
“碗里还有些水。”晏清绪说。
“水气吧。”安雨道。
晏清绪闻言笑了起来:“安姑娘果然有意思,说话也这么……风趣。”
“现在是说我的时候么?”安雨反问。
“放心。”
晏清绪将手里的布条放进碗里,在碗里蘸取漏网之水珠:“在下自小习武,对迷药的抵抗力比安姑娘高一些。更何况……我会闭气。”
“能闭多久?”
“很久。”
安雨:“……”
你在说什么?你自己清楚吗?
“安姑娘不必过于担忧,在下这块布也可以抵挡一些迷药。”说完,晏清绪似乎还怕她不信,将自己手里的布条递了过来。
安雨上手一摸……
居然还挺湿的。
两人的布条只有中间都沾了水,看来晏清绪是知道重点照顾口鼻。
行吧。
……
两人戴上了布条,在黑下来的小屋中等待送饭的人自投罗网。
“应该快了。”
安雨点点头:“听着热闹的声音,今晚上船中应该有什么湖宴,这些送饭的人若是不想忙上加忙,应该会在船上晚餐开始之前解决掉我们这里的事情。”
晏清绪点了点头。
他的唇色愈发苍白,甚至连说话的力气都不太想浪费。
——所以之前撕下布条,也是由安雨来的。
“晏公子。”安雨叫了一声。
晏清绪闻声,朝着她看过来。
黑暗之中,她能看见对方清亮的瞳孔。
“等我们出去,打晕船上的看守,吃香的喝辣的。”
晏清绪笑了笑道:“好。”
一股奇怪的味道传过来,两人看向门口。
丝丝白眼从门下的小圆孔中飘出。
晏清绪用口型无声地朝着安雨说了两个字。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