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夫人生气, 但也无可奈何。
她原本只以为那正夫人不过就是因为生不出孩子被赶到寺庙里去罢了,谁想到这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那位常年不在府中的正夫人,非但不是什么被赶出左相府的废人, 反而摇身一变变成了什么……在寺理事?
鸢夫人不知道在寺理事是个什么官职, 官居几品。
但她多少认识钦天监的标志。
从前她也像现在一般莽撞刁蛮。
有一次在聚会上冲撞了什么人, 左相严厉地教导她说:钦天监的人惹不起。
……
历朝历代都有观天象、测朝运之人。
钦天监的大人们所做便是如此,他们断星象、观命运, 所言之结果神秘而有依据。
古代百姓乃至官员没有人敢对这些人不敬。
毕竟他们所言,乃是天意。
……
纵使鸢夫人现在内心再多波澜起伏, 眼下在这宫门口也不是说话的时机。
且不说她能不能真的去深究这位正夫人的身份,就说现在宫门口还有正在接受检查的其他官员家眷……
家丑不可外扬,尤其是在人多事非多消息传得飞快的京城。
……
“母亲,那边站着的那位夫人, 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她在和大公公说些什么?”
鸢夫人已经听见旁边等候的家眷中有一个小男孩在大声提问了。
“母亲,这是怎么一回事?你认识方才那位大人?那位大人……是我们府中的父亲的正夫人吗”
这说话的是一头雾水的安雨。
鸢夫人也不好在这里解释, 只是跟安雪道先回到马车上再说, 并带着一众人灰溜溜地回去了。
……
这一真是一波三折, 尤其对于鸢夫人母女来说。
本以为自己是左相府的夫人小姐,出来参加宫宴怎么也能因为身份沾沾光。
可事实却是一个钉子接着一个钉子的碰。
莫不是出门之前忘记看黄历了?
……
对于鸢夫人母女二人来说,今日发生的事无疑是糗事,而且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边上还有这么多坐在马车里的官家家眷。
而对于其他人来说,这些不过就是排队进宫过程之中发生的一些小插曲。
天色渐渐暗下去,待到黄昏,标志的火烧云占满了整片天空,等待着的马车们也基本都通过门口大公公检查过请柬,家眷们一一进了宫。
……
宫门口已经空无一人时, 一对队穿着宫内侍卫服装的人来到了宫门前。
“换岗了换岗了,今儿个各位辛苦了,晚上该我们队了。”
此时的确是宫门口侍卫交接的日子,那几个站在宫门口的侍卫不疑有他,当即便开始进行了交接。
今天怎么说也是中秋节,都想早点儿回家吃饭。宫宴上的月饼他们是吃不着了,这不是还能回家吃妻子做的月饼么。
……
“诶?你们是哪个队的?我怎么看你们队的有几个人有些眼生啊。”领队掏着掏着令牌,突然余光瞄到了,这前来交接队伍中,有几个看上去块头很大的侍兵。
他递出令牌的时候突然顿了顿,往回收了一下。
他们这宫卫队伍里头有个头这么高的兵吗?
“李哥,李哥,你看我不眼熟吗?”
这队前来交接的兵中为首的那个对这领队道。
“你我当然熟……”这被叫李哥的领队道。
“这不就完了,交给我能出什么事?这不今天是中秋吗?队伍里面有几个人非要告假回家,临时我根本也找不到什么人,只能从前一阵来宫里的新兵里抓几个,李哥你看着自然眼生。”
“唔……”那李哥听这来人的解释觉得也算是合理。
“行了李哥,赶紧把令牌交给我们吧,我们好换班,一会儿大公公来查发现我们还没有到岗,又该扣我们的俸钱了。这一天天的赚钱本来就不容易,好不容易中秋了连家都回不成,还得特地晚上过来值班,你说说我们这多苦!本来定好的人竟然还有几个临时跑回家了,你说我这是犯了什么罪呢?累死累活的还赚不着多少钱……”
这人无尽的碎碎念,似乎是打消了一些李哥的顾虑。
“行了赶紧拿着吧,别再动你的碎嘴皮子了,大好的日子非得说这些话,也不怕不吉利!”李哥笑骂道。
“嗨,句句都是兄弟的真心话。”
“别说那些没用的了,这几个新来的有没有去跟我那里报备过?”
“报备了,检查过了,流程我可是门儿清,自然是不会干这些让你我为难的事情。他们几个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可是掉脑袋的罪过呀!”
“你知道就行。”李哥好像这才完全放下心来。
“那这边儿就交给你了,走!兄弟们。”
……
那拿着令牌的领队见李哥一行人在远处的小宫门交完差后便走远了。
直到那一些人消失在视线里,再也看不见。
这人才朝着那几个大块头儿使了个眼神。
几个人凑过来,这个人悄悄从兜里掏出一块令牌,递给这几个大块头,嘱咐了一句:“诸事小心。”
大块头们没说话,朝着他点了点头,随即便在即将到来的夜色当中没入了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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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
今天可以说是安雨自进宫以来最为清闲的一天了。
所有的宫宴相关的事宜都已经在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商讨完毕,需要的菜品食材也已经处理妥当,甚至有些菜品已经提前做上了。
晚上宫宴的各种步骤上餐次序等,也不需要她来操心,有御膳房的御厨们负责。
怪不得京城中中三大楼无论是醉仙楼还是京城第一楼和桃楼,都挤破了头想要来举办宫宴。
既能在宫宴上推出自己家的拿手菜品 ,又因为御膳房的帮助,自己完全不需要处理琐碎的事情,只需要参加、商议自家的拿手菜品如何在宫宴上体现的尽善尽美……
简直就是不怎么出力还能讨好的好差事。
……
总结成一句话,就是自己仍是只需要做自己家菜品的部分,其他的东西都由御膳房来负责。
当然安雨也不是那种喜欢耍小聪明的懒人,她仍旧准备了许多“惊喜”,为今日参加宫宴的各位客人们。
她有把握,就算是哪位客人吃过他们永安食铺以往的菜品,也会被今日宫宴上所吃到的菜品而惊艳到。
……
“小姐,小姐,来了批新鲜的黄果,理事大人让我叫你去交接一下呢!”
安雨这宫宴举办前最后的安宁时光被小兰打扰了,她道:“黄果不是已经准备好了,怎么又来一批?”
“理事大人说这批是最新鲜的,刚摘下来的。做黄果渴水想必味道会更好。”
“行。”
“御膳房的其他各位大人那边现在都手忙脚乱的,理事大人便说请安掌柜去一趟,正好这黄果渴水也是小姐经手的。”
“那我们便去看看,也劳烦理事大人费心了……在何处?”安雨起身。
“不远,那批黄果已经进宫了,小姐我带你去!”
……
时候不早了,两人匆匆朝着那批黄果过去。
两人到了才发现那运过来的黄果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情,盛放黄果的大木箱散落在地上,黄果的一小半也洒落在外,那推着小推车的师傅和跟着的一个小公公正忙着在地上捡果子。
“这……”
“安掌柜,您快来看看,方才这小推车撞上一块石头,黄果全落了地!您快查查还能不能用。”
那小公公最近天天往御膳房跑,自然认得安雨。
安雨上前看那些黄果。
新鲜确实新鲜,个个澄黄饱满。
“不碍事,落了地而已,洗干净便成。”
那小公公明显松了一口气,这黄果可是为今晚的宫宴准备的,他可不想在自己这里出什么岔子。
几人一齐动手,将落在地上的黄果全捡回箱子里。
“扶好板车。”安雨对那推车的师傅道,“小兰,来帮我把手,把这箱子抬上去。”
这大木箱看着就大,里面还装着满满当当的黄果,份量一定不轻。
“唉……这箱子可沉……”
话音未落,安雨和小兰手里的箱子已经离地。
安雨闷哼一声,这箱子的确比她想象之中要沉不少……即使两个人抬也有些吃力。
……甚至,要脱手了!
“小姐!”小兰惊呼。
眼看箱子要再次落地,一双手稳稳地从下面拖住了箱子。
“小心。”来人道。
安雨抬头,见是位身着红衣的姑娘,比她高一些。
“你们都松手,我来。”
“可……这箱子可沉啊。”一边的小公公犹豫道。
“我知道。”
……
随即,几人便看到那重似磐石的箱子被这姑娘轻轻松松地抬到了板车上。
……
……他们,应当都是正常人。
是眼前的这位姑娘力大无穷。
“好了。”这姑娘拍拍手,“劳驾,请问宫宴往哪里走?”
“多谢,在那边。”安雨指了个方向。
“谢了。”
那姑娘也没多说些什么,稍一点头便走了。
……
“方才那位是……”
“喜爱红衣、鞭子不离身,那位应该是原将军府上的原芸原姑娘。”小公公道。
安雨点点头:“的确是英姿飒爽。”
……
……待到回御膳房,把黄果处理好。
安雨见理事大人笑眯眯地端过来一身金灿灿红彤彤的衣服。
“这是……”
“这是特地为安掌柜准备的宫宴着装。”
安雨看着这身比西域王子所穿还要艳丽几分的衣服,陷入了沉思。
作者有话要说: 安雨:好像还是有人要搞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