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自灵魂的撕扯感愈加强烈,夏伊泽只觉自己的大脑嗡嗡作响。
恍惚间,他看见眼前的世界在崩裂,在变得支离破碎,他的床,他的房间,他的妈妈,都在扭曲中消失不见。
可再一晃,那些事物又真实地出现了,舒适的大床柔软无比,粉白的墙壁散发着独特的香味,妈妈的微笑依旧那么和蔼可亲。
“夏伊泽!”
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来自灵魂的另一端。
“小星呐!”
还有妈妈的声音,近在眼前。
占据主导地位的地球这边的灵魂看样子并没有成功消灭掉那叛逆的另一半,以至于让夏伊泽清楚地听到了那三个字。
夏伊泽?
为什么他会叫夏伊泽?
夏伊泽渐渐开始明白最开始的陌生感从何而来,已经成为夏伊泽的他,永远变成不了那个名叫夏星的少年郎了。
名字是父母给的,他没有资格拒绝,也没有资格否认,但重活一世的他,身上肩负着的东西早已不止“夏星”,还有“伊泽瑞尔”。
他纵然欠着夏星,但现在的他,更不能愧对伊泽瑞尔。
一滴泪水悄然出现在他眼角,那是一滴干净到几乎虚幻的泪水,透过晶莹的液体,他的毛孔都仿被放大数倍,清晰可见。
夏伊泽闭上眼睛,让黑暗包覆自己。
是了,没有神识的他,还在地球的他,本不该存在的他。
这片奇怪的空间,哪哪都不正常。
夏伊泽蓦地睁开双眼,眼中闪过一道道不辨色彩的线条。
那是时流,曾在基兰创造的空间中出现过的时流。
紧接着,夏伊泽身体周围也开始出现时流,密密麻麻,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
妈妈身上裹着的红色衣服开始透出血腥气,舒适的床面渐渐变得湿润。
夏伊泽真实的无感正在缓缓恢复,包括他的神识,都在重新与他的身体连接。
灵魂的撕扯感已经消失——或者说从来不存在什么灵魂的撕扯,也不存在所谓地球与瓦洛兰的灵魂,从始至终就是夏伊泽自己的幻想罢了。
他就是他,只有一个独立且完整的灵魂,名叫夏伊泽的灵魂。
身边的时流开始扩散,猛地将整个房间缠绕,然后绞得粉碎。
这片空间崩塌了,母亲也消失了。
虽然已经知晓一切都是假的,但夏伊泽心中还是隐隐作痛,对于母亲的思念如潮水般涌来,一波比一波强烈。
有些情绪只需要一个引子就能点燃,思念便是。
等到天地变色,泪水已成两行。
可天还没亮,生活还要继续,该走的路总得走下去。
至于那些不为人知的伤痛,只好统统埋在心底,然后悄悄离去。
夏伊泽将手上的血渍擦去,但溅起的血水早已沾满他全身。
“夏伊泽!”
身边是卡莎的声音,想必先前那声也是她喊的。
夏伊泽歪了歪头,从满是血液的地面上站了起来。
“怎么回事?”
看见夏伊泽终于是有点反应了,卡莎略微松了空气,但依旧蹙着秀眉,带着些担忧。
夏伊泽摇了摇头,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他原以为碰到血水的都会看到幻境,但现在看来只有他一个人有如此待遇。
这样一来,其中缘由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明明是针对卡莎而来,为何他也会遭到“优待”?
“时间?”
夏伊泽想起了最后出现的时流,那片空间大抵也与时间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再加上……年轻的妈妈。
夏伊泽眼神闪了闪,将之前被忽略的细节重新抓了出来。
穿红衣服大概是因为血水的原因,除了这点破绽,更明显的其实应该是妈妈的年龄。
在他穿越之前,母亲年龄已经奔向五十,但之前在幻境中出现的母亲,分明只有三十上下。
这足以说明时空的错乱,幻境的虚假。
“基兰…你看得见吗?”
夏伊泽喃喃自语,眼神中浮现出了一个苍老的影子。
“没事吗?那就好好对付眼前的敌人吧。”
卡莎颤抖着的清冷声音将夏伊泽的思绪拉回现实,等他回过神来,对方已经跑向另一个方向了。
还真是雷厉风行啊。夏伊泽笑了笑,然后喊了句。
“只是没休息好罢了!”
重新估摸了一下兽形虚空物的距离,夏伊泽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想——那些虚空物相比之前只移动了十分短的距离,说明幻境中的时间比例与现实是不一样的。
他最先下来,在碰到血水的一瞬间就陷入了幻境,卡莎与阿克尚紧随其后,几人本来打算先各自负责一个方位,探清对手虚实,但卡莎应该半路发现夏伊泽的异常,这才没有立即离去。
既然现在他已经恢复了过来,那么战斗也该打响了。
“至阴力!”
夏伊泽开始重新召唤至阴力,之前由于他意识的剥离,至阴力自然也失去掌控,自行消散归体了。
虽然说是三人各自负责一个方位,但他很清楚,那些兽形虚空物再不堪,也不是现在的卡莎与阿克尚能快速处理的,加上对方数量众多,时间一长他们甚至还会有危险。
因此自认为是主力输出的夏伊泽必须速战速决,好为其余两人分担压力。
仅仅几个呼吸的时间,冲在最前的几只兽形虚空物已经逼近夏伊泽,双方的距离不过十米而已。
没有脑袋,没有脖子,那么首要的攻击部位便是——
胸口!
低等虚空物没有心脏,这是一个基本认知,至少夏伊泽几人目前还没接触到过有心脏的虚空物。
但所有虚空物都有一个能量核心,就好像月华中的至阴点那般,摧毁了它,虚空物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每只虚空物的能量核心所在部位都不同,那些奇形怪状的虚空物更是不好找,但眼前这些兽形的虚空物,夏伊泽更愿意相信胸口是它们的弱点。
至阴力依旧锋芒无匹,几乎没有停顿地从那只虚空物背后刺处,带起一片黑色的血液。
可这些黑色的血液就像那些虚空物本身那般诡异,根本没有落到地上,而是在空中就消散不见。
夏伊泽微微一喜,但很快就感觉到一阵不安。
真的会这么容易就被他得逞吗?
说实话他自己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