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青茗简直要被自家老祖的魄力给惊呆了。
但不得不说,贺楼兰柒的这个建议,还真说到了她的心坎里。
无论在何时何地,只有没有实力、想要投机取巧的人,才会一点点地算计着天时地利与人和;而有实力的人,都不用去刻意挑选时间、地点,无论对手是什么情况,只要人在,就都能达成自己的目的。
楼青茗的目光滑过贺楼兰柒身后的一众修士,她不知道这些人与贺楼兰柒之间的关系,却能让佛洄禅书帮她大体判断一下,这些人的修为层次,与古焦城内的修士实力做出对比。
然后她心里就大概清楚了,这事儿还挺有门儿。
她当即咧开嘴角,即便隔着斗篷,她的表情贺楼兰柒看不到,但只凭声音,也能听出她的欢喜:“晚辈听老祖的,您且等着,我现在就叫人。”
说罢,她就取出了传音玉简,给窦八鑫他们发送讯息。
另外一边,窦八鑫他们自从与楼青茗分开,就花费了些时间,将身后跟踪的修士甩掉。之后,他们也没有马上回他们租住的院落,而是将脚程一转,就跟到了楼青茗他们的身后。
之前,他们的人就在密林的边缘,那位修士突然发疯想要自爆时,窦八鑫与鲁缪轩他们是扛上人就跑。
现在危机解除,也接到了楼青茗发过来的讯息,他们当即就带上若锦等人,回到了密林的残垣中心。
听到楼青茗的请求,若锦当即就取出自己的鬼面蛊王,放在地上修士的耳畔。
身体透明的鬼面蛊王对比其他的鬼面蛊,个头更显娇.小,身体也更加晶莹剔透,仿若冰晶一般。此时它停在男子冒血的耳畔,将两只前足抬起交叠,不间断的揉搓。
期间它的力道似乎很大,在场的修士没有听到声响,但就在它保持着揉搓的动作一段时间后,他们却看到,那位躺在地上的修士表情突然痛苦,在其头部,似有青筋在不受控制地跳动。
如此,他挣扎了没一会儿,就见到一只蓝紫色的小虫从他的耳道内飞快爬出,来到鬼面蛊王面前。
鬼面蛊王回头,看了若锦一眼,若锦则开口道:“这个没用,你便直接吃了吧。”
鬼面蛊王大喜,当即就张开了口器,将这只送到嘴边的食物三两下吃入腹中。
之后,若锦才伸手,将它收回掌心,轻抚了抚它体表透明的坚硬外壳,安抚:“你且放心,剩下的也都是你的,以后若还有收获,就给你留下最美味的那一拨。”
鬼面蛊王的前足再次搓了搓,只不过这次它不是为了钓鱼,而是表达兴奋。
若锦领会了它的意思,轻笑出声,抱着它就坐回了窦八鑫的肩头。
也是此时,她才鼓起勇气抬头,与那道一直落在她身上的视线主人,对上目光。
之前一直一眨不眨看着她的,是一位长相非常俊美的男修,他身高颀长,略显纤瘦,身上的每一处,都尽是清冽优雅之美。
若锦微肉的小脸绷起,紧张地睁大眼睛,下一刻,就见对方率先向她展露出和善的笑颜。
她当即也跟着轻笑起来,如春雨初霁,雨润花田,看起来可爱非常。
“我叫若锦。”她攥着小拳头,细声开口。
盛琰眉眼弯起,向她摊开手掌:“我叫盛琰。”
若锦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扑扇着翅膀起身,落到了盛琰的手心,她有些激动地抬起头,刚准备说些什么,就被盛琰的手指头,给突然捅了一下。
若锦:……
盛琰表情无辜,仿佛刚才恶劣的动作完全不是他做的一般:“你额头上的是什么东西,有些脏,要我为你祛除吗?”
窦八鑫本就不白的脸,瞬间又黑了一个程度,他唰地劈手,就欲将若锦抢回,却被早有准备的盛琰闪身躲过。
窦八鑫咬牙切齿,怒吼:“你这家伙没道侣啊,专门惦记着拆人红线?!”
盛琰看着窦八鑫脸上的气急败坏,缓缓眯起眼睛,半晌突然笑了起来:“你是讨厌若锦拥有同族吗?也是的,我们噬酒蝶的根脚本不算高阶,你讨厌我,也是理所当然,我能够理解。”
窦八鑫:……神草!
他第一次见到这样一个恶劣的人装无辜,差点没将他的隔夜饭呕出来。
不远处,屠永君听着旁边那只讨人厌的噬酒蝶,模仿着自己的语气说话,捂住胸口轻咳了几声,往贺楼兰柒的方向又走了几步。
她觉得自己被针对了。
若是贺楼兰柒身边的人,都学着自己说话,那她与贺楼兰柒重归于好的概率,就真的是相当渺茫了。
“姐姐。”她小声开口。
下一刻却发现,她周身突然被旁边的妖修套上了层隔音结界。
屠永君:……
对上那人嚣张咧开的一口大白牙,屠永君这次是真的要呕出血来。
贺楼兰柒站在楼青茗身边,倒是没管他们的玩闹,只是听楼青茗大概讲述了下古焦城的近况,就对半途刹车赶回来的党衍颔了颔首,让他拎起地上的这位倒霉修士,就与其他人一起起身,前往古焦城。
在修真界中,一城之主的更换,并不是修士间随随便便打上一架,就能决定的。
每座城池外的入口处,都会有一座界碑,上面标示了这座城的名字以及归属。
只有城主,才有这座城池界碑的控制权,所以若想更换城主,要么就是夺得对方手中的城主印鉴,更改掉界碑讯息;要么就是拔掉界碑,自己重新再插一块,这样也能照样拥有这座城池的命名权,以及城池本身。
一城界碑,一般都是被层层阵法、严密守护,想要进入或者拔取,面对的不仅是场恶战,还会有诸多危险。
至于强抢城主印鉴,也并非易事,因为城主印鉴具备将固定修士剔除出本城的权限,一旦刺杀或抢劫失败,那么只要对方窝在城池内,他们就再也无法进入,更遑论是动手与强抢。
也是因此,之前的焦淳博才会想出各个击破的主意,利用蛊虫控制这些城主的思想,直接更改城主印鉴的主人,如此才是兵不血刃的利益最大化。
就算在之后的城主聚会中,他打的也是类似的主意。将城主调离了他们所在的城池,最大限度削弱他们的优势,这样,他就能放开手脚,对他们予取予求。
然而他打算得很好,却没有想到,他的计划连番出了变故。
到了现在,还没等到城主聚会来临的日子,他就迎来了位不走寻常路的对手。
贺楼兰柒带着楼青茗等人来到古焦城外后,连古焦城门都没进,就找到了古焦城界碑所隐藏的地点。
“这、这是……要拔界碑了?!”
“好勇!这可是近千年来,古焦城发生的第一桩!”
“但是应该拔不出来吧,如果当真这样轻易,当初就不会有那般多的修士失手。”
“没错,你们忘了曾经煦冉前辈对焦氏一族有多看不顺眼?!她当时就说要拔走这里的界碑,结果带了一群修士过来抵挡掩护,她与几位大阵师在里面钻研了数月,却愣是连界碑外设置的阵法都没进去,也是相当得邪门。”
……
古焦城的城门外,听到这边的动静,越来越多的修士出现在这里,等着围观看热闹。
之前的古焦城内,由于之前陡然爆发的灵气与道韵冲击,不少行走在外的修士,根本来不及防御,就被压趴在地。现在虽然自爆中止,但该受的伤却一个没少,此刻早已相互搀扶着起身,各自回住处服丹药疗伤去了。
因此现在能出来围观的,都是些修为不弱的群体,而且基本还是被之前古焦城的拍卖会吸引过来、还未来得及离开的。
“若是拔成了,咱们说不定还能在此见识见识新城主的更迭。”
“这可是比过来参加一场拍卖会,还要更加值得回味的热闹。”
大家说话间,贺楼兰柒已经破开了古焦城界碑外的隔绝阵法,伸手在外套上一层道之领域,带着楼青茗就抬脚踏入。
至于外面的其他修士,则全部被她留下,为她们此番的拔除界碑护法。
屠永君对于贺楼兰柒此番拔除界碑的结果,是有些担心的,毕竟有煦冉的前车之鉴在那里,但是看了看周遭人的成竹在胸,她到底是将话给咽了回去。
多说多错,她若再说错一句,她在这里,就真的是没有落脚的地儿了。
古焦城内,城主府。
古焦城的修士早在自爆发生前,就被紧急集合到了城主府,原本大家还在兴致勃勃等待着最后成果的验收,却未想到,只等到了自爆的被迫中止,以及后面情况的急转直下。
不少焦氏族人在察觉到动静后,都禁不住破口大骂。
枯瘦修士则在用神识看过那边的情景,叹息:“未想到这飞狼州上,竟还真有人的蛊虫等阶比我高,而且还是个小小的金丹期妖修。”
焦家的族老与太上族老集结到了一处,讨论接下来的应对方式,却不想还没等讨论出个结果,就见旁边的焦淳博突然挺直了脊梁,肃色转头:“界碑周围的感应阵法,被触动了。”
其他人当即停下讨论,向古焦城外探出神识:“什么?!有人进去了?”
几位古焦城的太上族老当即闪身飞离,欲与城外的宵小决一死战,剩下的焦氏族人则围拢过来,看向面色难看的焦淳博:“城主,我们留一部分修士在这边,护卫你的安全。”
“只要您不出事,咱们的城池就定不会易主。”
“我们先出去看看。”
焦淳博一边将神识所见的几位修士添加到古焦城的拒绝入城名单,一边将城主府的防御结界升至最高,闻言沉稳颔首:“也好,那你们务必注意安全。”
至于他,在事情完结之前,是定然不会踏出城主府一步。
同一时间,古焦城外。
率先赶出去的焦氏一族太上长老已对盛琰等人展开了攻击,大声怒斥:
“尔等放肆,报上名来。”
“我们古焦城与你们有何过节,让你们竟是在大庭观众之下,竟做出如此宵小之事?”
“藏头遮面,莫非真以为我们古焦城好欺负不成?!”
他们一边说着,一边对界碑周围各个方位的修士大打出手,一副不死不休的狠厉架势。
对此,盛琰等人应付得轻松,口中好笑哼道:“明知故问,脑子不好。”
“我们还是能为了什么事?!不过是想给古焦城更换一下主人罢了。”
“至于过节,之前倒是没有,但是自从你们方才控制了那位道友体内的蛊虫,让他在古焦城外自爆,就已经有了。”
“现在不仅得罪了我们,还得罪得死死的。”
几位太上族老反口怒斥:“一派胡言。”
“毫无证据之事,休得传散!”
不远处,若锦已经坐回了窦八鑫的肩头,闻言,她细声笑道:“有能耐反驳,就马上发誓啊,不然谁会信你。”
窦八鑫跟着颔首:“没错。哦,对了,这位道友刚才服过丹药,应也是快要醒了,或许你们可以考虑待会儿与他亲自说。”
诸位焦氏太上族老:……
盛琰见状轻嗤一声,他微一扬手,便有大片鳞粉随风飞出。
它们无视这些太上族老的结界、法器、道韵,几乎一经散出,就紧紧贴在其上,一点点地蚕食。只要这些人的灵气或道韵稍有放松,就能迅速钻入其内,让他们中招。
这般强悍的五彩鳞粉,不仅让不少围观修士面色凝重,就连坐在窦八鑫肩头的若锦,都跟着发出小声的惊呼。
盛琰在打斗期间回头,对上小同族亮晶晶的眼睛,抽空在她额心又戳了一下,笑:“待会儿给你一点,刚好可以喂喂你的小蛊虫,指不定还能增加点其他能力。”
若锦当即笑眯了眼睛:“多谢盛琰前辈。”
夹在两人中间的窦八鑫:……歪了,他的鼻子都快被这花蛾子给气歪了。
当外面的两拨修士于空中展开对战时,另一边,道之领域内,贺楼兰柒与楼青茗正用各自的绛宫涟漪看着面前阵纹结界。
贺楼兰柒虽是地阶阵师,但本身却拥有天阶阵师的实力,否则当初在九方族地时,也无法布出那般复杂的上下颠倒阵,直接连接了空间。
但此刻,她看着测阵盘内密密麻麻的杂乱阵点,却是不由纤眉轻拧。
“没有想到这焦氏一族,在旁的地方没多少能耐,但这护持界碑的阵法,却是难得的圣阶。”
而且看这里面阵点的密集程度,甚至还有可能达到伪仙阶阵法的程度。
楼青茗在此之前,倒是听闻过不少古焦城界碑的传说,因此,早有预料:“只要这里的界碑等阶不高、到时老祖拔起来不困难就行,至于阵法,大不了多花费些时间也就是了。”
说罢,她就拍了拍斗篷,将藏匿在里面的三花放了出来,“那之后就麻烦三花了。”
三花挺起胸.脯,兴奋应声:“小意思。但我虽能自由出入,却无法判断出具体的阵纹与阵点位置,到时还需老祖指点。”
贺楼兰柒弯起唇角:“没问题。”
三花能够在阵法中自由进出,凭借的是无相锦鸡的天赋能力,但它在阵纹与阵点的感应,却没有那般敏锐的直觉,尤其是面前这种等阶与它实力相差颇大的。
但是这点缺点,有楼青茗与贺楼兰柒在,却是能很轻易地为它补足。
三花扑棱起翅膀,飞入了阵法范围,当即就从她们的肉眼视线中失去了踪迹。
贺楼兰柒手执测阵灵盘,也没有去费心推演,因为那样需最少花费数月时间。
她凭借直觉,为三花引路,让它在里面不间断地啄食阵点,争取破坏更多阵纹的完整性。
在前三日的时间里,无论三花啄食了多少阵点,界碑周遭都没有大片阵纹的破损,最多就是个别边角的弧度变得黯淡。
直至三日后,三花在贺楼兰柒的指点下,无意间啄断了一根貌似无用的纤细阵纹,界碑周遭的阵纹迅速灭掉了一大片,她们此番的破阵才终于迎来转机。
“看来咱们的运气不错。”楼青茗开口。
越是等阶高的阵法,嵌套的阵法数目就越多,主次之间也越发分明,想要破阵,难度翻倍上升。
虽然现在,黯淡的阵纹数量对比整体的,尚不足十分之一,但还是被贺楼兰柒在测灵盘中,确定了这个阵法的主干。
贺楼兰柒眸光微亮,看着绛宫涟漪视线下仿似有了些许头绪的凌乱层叠阵纹,眉梢舒展,给三花传音:“向左三步,右前方十五度角啄食。”
说罢,她又对楼青茗安抚,“我已发现了脉络,不用着急,外面盛琰他们应该也无需再坚持多长时间。”
楼青茗也抱着自己的封阵玉盘,跟着学习经验,闻言就笑:“老祖放心,我是肯定不会着急的,就咱们这配置,哪里还有破不了的阵?!”
这厢,贺楼兰柒他们在破阵上,出现了重大进展,另外一边,外面盛琰等人的战势,也没有多么胶着。
为了避免伤害到城内无辜,因此,他们是在城外战斗了一段时间后,就划开了虚空裂缝,拖着人去了虚空之内。
至于随后赶来的焦氏长老,则是由党衍与古喜喜他们顶上。
此时,那位之前被控制着自爆的修士,早已醒来。
他一经恢复意识,注意到自己的身体情况,就先骂了句娘。
就有修士好奇凑上前询问:“我说这位道友,你之前自爆,当真是被蛊虫控制的吗?”
那位倒霉的半自爆修士,名叫胡大莱,是自其他州过来飞狼州历练的,他虽在飞狼州不太出名,但在场也有那么几个认得他的修士。
他闻言当即捂住胸口,痛骂:“这不是废话吗?!我为了活下来,连头发都不要了,怎么可能会自爆?!因为我头发掉光了吗?”
其他人想想也是。命与头发的二选一抉择,之前刚刚做过一次,断断没有这么快就后悔的道理。
尤其是现在,连生发芳泽都出现了,天无绝人之路,他又怎会为了区区头发,就去寻死?!
“那是谁控制你的,你总该知道吧。”
这个,胡大莱在脑子恢复清楚后,已经迅速分析出来:“应该是古焦城城主!我也就是从他那里拜访出来后,行动就脱离了计划。我原本,可没打算在古焦城待这么长时间。”
他说这话时,根本就没有放低声音,因此,话语一经出口,就被周围早就关注这里的修士收入耳中。
“真的假的?!”
“可是他们图什么?图让人在城外自爆,能够破坏掉古焦城的建筑、顺便死掉古焦城一批凡人吗?”
“或许是因为当时过去看热闹的人多,想要弄死一批人?!”
人群中,诸位修士已经展开了讨论,但是人群外,过来殊死斗法的焦氏族老们,却是绝对不认这一茬。
“放屁!你自己不知在哪里受了算计,还要往我们古焦城的头上推,你还要不要脸?!”
“别什么屎盆子都往古焦城身上扣,我们古焦城不认这个锅。”
“凡事拿证据出来说话。”
其他闻讯出来看热闹的诸位城主:……
他们听到这里,却是不禁笑了起来:“这个证据难不难找,我们不知道,倒是证人,我们就可以出面为其证实。”
“当初我们的脑袋里,也被焦氏一族种过蛊,还是那边的若锦小道友所救,你该不会想说,是我们这么多人一起冤枉你们吧。”
“要想证明清白,真是太简单了,让你们城主出来,现场发个心魔誓言,不就一切真相大白?”
“切,人家是什么身份,怎么可能当真发出誓言,那样多掉面啊,哈哈哈。”
……
诸位城主的身份,认识的人不少,他们这话一出,当即就引起了不少哗然。
闻列几人经过之前胡大莱自爆那么一打岔,现在倒是没有再打,他们只是一堆秃头集合到一起,将党衍严严实实地围在中间,哪怕中间他闲不住,出去与人斗法,也没有让他脱离过他们视线,离开他们的包围圈。
听到这里,闻列询问:“党衍,你脑子有蛊虫没,要不要请那边的小妖修为你看看?”
这个倒非他们故意挑衅,而是今日的党衍,自从自爆被中断后,表现得就有些“乖”,竟然没有对他们使出太多阴招,为了胜利,无所不用其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