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挪宫人那日之后,容悦称病良久,皇上常探之,她只言日日梦魇不得安枕,许是宫中新人与自己有所冲撞,皇上遂命钦天监监正来占卜吉凶。
然则钦天监监正早已为婉媃收买,演算毕却道容悦不得安枕是因母星孱弱降不住帝星,由此养育皇嗣众多反而于自己不利。
皇上闻言,遂命阿哥所将年岁尚幼的胤祉与胤禛挪回阿哥所养着。容悦闻言大惊,待第二人挪宫之时便与皇上痛陈自己已然与二子有了感情,断不能离了他二人。
更说自己身体已然康健,钦天监所言不尽实,皇上见她哭的梨花带雨,一时心生恻隐,遂打消了挪宫的念头。
如此,容悦才算真正见识到了婉媃的厉害。
不过一月,她便连消带打的除了莲心与自己身旁一众宫人不说,更险些夺去了养在她膝下的胤祉与胤禛。
若自己再不予反击,恐怕哪一日她悄无声息命霜若除了自己,自己还蒙在鼓里懵然不知。
可如今的承乾宫尽是婉媃的探子,合宫上下关起宫门来便同着霜若一个鼻孔出气。
虽说日常起居上并未为难过自己,也侍奉的勤谨。可到底她只身一人,若无人帮衬,如何能破了困局?
后偶一日,容悦游于御花园时,瞧与昔日伺候在身侧的喜翠碰了面。
原喜翠挪去了辛者库后,便被指来日日于御花园内修剪花草,挑粪施肥,日子过得异常艰辛。
昔日主仆谋面,虽说容悦待自己不甚好,在承乾宫时也是日日瞧着旁人脸色行事,可终究还是要比如今的苦日子好过许多。
二人叙旧一番,得知容悦亦有所困顿,喜翠便道:“娘娘,辛者库中如今有一奇女子,生得美艳动人国色天香,且身体独有一股异香,便是连唾液也含着幽幽香气。这人与奴婢分在同一庑房,奴婢日日听她抱怨自己本应是选秀为妃的主儿,却生不逢时因母家获罪入了辛者库。想来她若是得了娘娘帮衬,自然是要对娘娘感激涕零的。”
“辛者库的贱婢,即便再美艳,也是难得圣心。”
容悦这话虽不是冲着喜翠,可多少伤了她的脸面。
见喜翠面色微有失落,容悦又道:“本宫并未说你,你别往心里去。”
喜翠摇头道:“奴婢知晓娘娘的心思。可如今的德嫔,昔日不也是出自辛者库?瞧着皇上对她还是不是痴迷不已吗?”
容悦思虑须臾,问道:“那人很美吗?”
喜翠连连颔首:“除却娘娘,奴婢便再未见过如此美艳之人。”
容悦鼻中一嗤,冷道:“奉承的话便省了。若是个可用之人,你便回去传了本宫的话,要她今夜子时于御花园一见。”
是夜并不是霜若当值,瞧着快入了子时,容悦便踱步出宫,只说自己夜来烦闷想在宫外走走,吩咐了一众宫人不必跟着。
入御花园时,见一身姿曼妙女子正背对着她立于月光下,遥遥便可闻见一阵异香,却不同于寻常花草清香,是比之更为沁人心脾的味道。
容悦清了清嗓,那人闻听动静旋即回首俯地叩拜道:“辛者库婢子茹歌,参见贵妃娘娘。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抬起头来。”
茹歌仰面的那一刹,容悦双眸瞳孔微微放大,显然有一瞥吃惊之色。
她真的很美。
肌肤胜雪,纤细身段,腮凝新荔,鼻腻鹅脂。
消尖若西域女子的面庞轮廓,俊眼修眉,顾盼神飞,令人见之忘俗。
容悦细细打量须臾,便觉自愧不如,心下隐隐生妒。
若论美貌,自己是不缺的。可见着茹歌,她才明白什么叫‘名花倾国两相欢,常得君王带笑看’①。
莫说是君王,这普天之下的男子,见着如此绝色美人,那又有不欢喜笑靥生的呢?
更何况她身上独有的那股异香,更是令人神向往之。
“用的是何香粉?”
“香料总是俗气,奴婢不甚喜欢。”
容悦微微颔首,扬手命她起身:“本宫听闻,你很想伺候皇上?”
茹歌娇美的容颜登时两靥一阵绯红,羞怯怯不语颔首。
容悦失笑道:“想爬上龙榻,恐有美貌断不足矣。除了这幅好皮囊,还得有过人的谋算,懂得审时度势,这些,你可明白?”
茹歌一脸奴才相赔笑:“审时度势奴婢不明白,奴婢只知晓,若是贵妃娘娘肯扶持奴婢,奴婢自当以贵妃娘娘马首是瞻。”
容悦闷哼一声:“这宫中想要巴结本宫的婢子多了,你凭什么?”
“喜翠日间将娘娘困顿告知了奴婢,奴婢自有法子,可令娘娘解了困局。”茹歌言语间颇有几分自信:“婉妃作死,以为如此便能牵制娘娘?殊不知是在给她自己使绊子。”
容悦奇道:“此话怎讲?”
“娘娘以为,娘娘宫中如今伺候之人皆是婉妃指派,若是娘娘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婉妃如何能避嫌?”
“你是说,要本宫自损凤体?”
容悦横她一眼,泠然道:“这样粗鄙的法子,本宫如何想不到?喜翠既然将此事告知你,你自然知晓本宫与婉妃已然不睦,只是在皇上眼中,二人还仍是昔日的金兰情谊。她无端戕害本宫,由头为何?皇上如此宠爱她,何以会信?”
“娘娘聪慧,定然明白众口铄金的道理。”茹歌一脸隐秘道:“婉妃身旁的大宫女霜若衷心,不为娘娘所用。可合宫余下的那么些宫人,能得婉妃多少的好儿听她使唤?不过是钱银作祟罢了。娘娘何须算计婉妃?只需买通了余下宫人,合伙给霜若安置个罪名,她一小小婢子,必是百口莫辩。娘娘想要她偷窃她便是贼,娘娘想要她明抢她便是盗,这样的事儿,如何能难得住娘娘?”
容悦冷笑须臾,目光定定投在她脸上:“年龄不大,心思倒不少。”
“在这宫中,没心思的人便是无用之人,无用之人,如何配侍奉在娘娘左右?”茹歌复而跪地一拜,恭谨道:“合宫诸人,有哪个不为着自己的前途谋算?只要自己的赢的那个,怎还会有人惦记着您是如何胜了这一局?”
容悦掩鼻失笑,须臾行至她身前将她扶起:“一张巧嘴能说会道,你若能替本宫做足了这事儿,你所求,本宫必会允你。侍奉在辛者库,是埋没你了。如此,便跟着本宫回承乾宫伺候着吧。”
茹歌激动之情溢于言表,欢喜的眉毛都飞了起来,忙道:“娘娘大恩,奴婢必当铭记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