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门有着侍卫把守二人自然入不得,胤礽一路拉着鸢鸢的手贴墙根行着,待至一杂草丛生的隐秘处才停了步子道:“到了。”
“到了?”鸢鸢瞧着四四方方的墙,轻声道:“公公莫不是打量着要奴婢翻过墙去?”
胤礽被她所言逗得一乐,蹲下身来扒开杂草,见一半人高的缺洞赫然显在二人面前:“从这儿钻进去,旁人发现不了。”
“这......”鸢鸢微微发窘,红着脸道:“这可不就是从前在宫外时人常说的狗洞吗?我可不钻。”
胤礽略一怔忡,微微笑道:“宫外养狗,狗由洞出,唤为狗洞。皇阿......皇上下旨宫中再不许豢养猫犬一类,那这洞又如何能唤为狗洞?”
鸢鸢上前两步扒开杂草仔细瞧了瞧,仍是一脸嫌弃道:“不成不成,从这儿钻过去,也太不体面了。”
胤礽颔首一笑也不理她,兀自躬身爬了过去。
待入了毓庆宫后,还不忘嘲笑仍在外踟蹰不前的鸢鸢一句:“你若怕就快些回宫去,里头的美景我便一人赏着。”
鸢鸢见胤礽要走,这才急了:“哎,你等等我!”
话落,硬着头皮躬身攀爬而入。
胤礽体贴扶她起身,替她掸去身上尘土:“我原以为你不敢来。”
“我有何不敢?”她嗟叹一声,看着自己崭新的衣裳尽是灰扑扑的尘,略有不豫道:“你瞧,这可是前两日我们主儿为我新制的衣裳,是顶好的料子,我原舍不得穿几次。如今倒好,成了这模样。”
胤礽道:“无妨,我赔你一身就是了。”
“你赔我?”鸢鸢摆手作罢,连声笑道:“这可是蜀绣,金贵着呢。我不要你赔,可你总得带我见了那开得更比御花园艳的花儿去,不能白瞎了我这一身的好料子。”
胤礽见她声音大了,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头先里领着鸢鸢蹑手蹑脚在毓庆宫里行着。
待至了庭院,瞧见满院的奇花异草,看得鸢鸢都惊了眸子去。
院内蝶舞蜂忙,正中挖出了一遭极深的池子,内更植着河莲,开尽了粉嫩娇艳的荷花。
这地界,连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沁人心脾的馨香,鸢鸢这才感慨道:“却不知太子东宫比皇上的御花园还要气派。”
胤礽将鸢鸢手提花篮里的花一并取出扔在了地上,指一指不远处一株株粉蓝色的小花,道:“那是异香兰,合宫唯有毓庆宫有,香味可比你篮中那些栀子玉兰的要香甜多了。”
鸢鸢眸中喜色一闪,方半蹲着身子向那花繁之地行去,忽而一不留神,足下踢着了一块不大不小的滚石,滚石撞在假山壁上惹出了不小的动静,很快便听有一尖细声音于不远处传来:“谁在那鬼祟!”
鸢鸢闻听此事吓得立在了原地动弹不得,还是胤礽迅速上前将她一把拉扯入草丛中,捂着她的嘴道:“可别出声,被抓到了是要掉脑袋的!”
鸢鸢屏息凝视,可东宫掌事内监刘玉已然吆喝着宫人开始搜查庭院。她这才知怕,双手用力挽着胤礽的臂膀娇滴滴道:“怎么办?他们要寻来了。”
胤礽抚摸着她的额发劝慰道:“你别怕,你先走,这里我应付着。”
“你?”鸢鸢看他一眼,连连摇头:“不成!你不过是花鸟司的掌事,背后没个依托的,被他们抓住还不得活活把你打死?我不一样,我总还有嘉嫔娘娘护着,如今嘉嫔娘娘正得圣宠,他们不敢拿我怎样。”话落,也不知哪里生出了顶大的气力,拉扯着胤礽便往那缺洞跑去:“是我要你带我来的,出了事儿总不能连累你,你快走!”
简单三言两语,却温暖了胤礽的心扉。
从小到大,他总被人护着捧着,凡事皆以自己为先,这样的事儿已然是习惯了的。
可今日,眼前这女子并不知自己身份为何,为着护着自己不惜冒了生命之危,着实令胤礽感动不已。
瞧着刘玉所带侍卫马上便要赶来,他顾不得与鸢鸢再闲话许多,拉扯着鸢鸢的手臂,掌下一用力,便将人从那缺洞中推了出去。
鸢鸢执拗,仍要向内攀爬,胤礽忙斥道:“傻妮子,不要命了?才说了是狗洞不要钻,如今怎钻进钻出上瘾似的?”
鸢鸢极力冲他挥手,双眸已然泛红:“你还贫嘴!快一并出来,仔细被人抓到!”
胤礽俯身将地上的杂草仔细铺盖在缺洞之上,将其掩盖起来:“我若也走了,他们定然会从这洞口追来,到时咱俩一个也逃不脱。你放心,我还欠着你一身衣裳,我不会有事!”
“来人呐,后头有动静,快去追!”
刘玉这一生高呼,吓得鸢鸢有些不知所措,竟垂泪哽咽道:“明日午时,我会在今日相遇的地方候着你。你必得无事,若不然我这衣裳找谁赔去?”
胤礽爽朗一笑,冲鸢鸢摆一摆手,鸢鸢这才抹去泪痕,踉跄逃了。
刘玉携侍卫追来,见是太子面色不豫负手立在当处,吓得忙跪地请安道:“太太太太子?您何时回来的?”
胤礽冷眼看他,指着一众侍卫骂道:“本宫在自己宫中做些什么事,何时需要向你一一汇报?你寻了这些侍卫来作甚?难不成还要擒下本宫吗?”
刘玉急了,磕了两记响头,才仓促回首打发着侍卫散了:“太子殿下那儿的话,奴才方才闻听了动静,还以为是......”
“还以为是什么?”胤礽怒目看他,刘玉连忙摆手:“没......没什么!奴才知错!”
胤礽闷哼一声挥袖而去,行至刘玉身旁时忍不住气轻轻在他肩上踢了一脚:“就属你最会坏本宫的事!去寻了御龙布同红丝线来,放到本宫寝殿里!”
“太子要那些个东西作甚?”
胤礽自上而下打量着他,泠然道:“缝你的嘴!”
刘玉吓得满头大汗,磕头如捣蒜般求恕连连。
就这般念叨了半刻钟,才悠悠抬头,却早已不见了胤礽的身影。
这才松了一口气,肥胖身躯艰难爬去,赶着去为胤礽备下他口中所述的物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