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诸皇子入宫请安皇上,在问过安好后,婉媃令人传话至御前,只说自己近日身子不爽,令胤䄉与胤禵入永和宫侍疾。
二人约莫是在晌午入了永和宫,来时婉媃卧榻上,由着霜若同云蝉从旁伺候着她进药。
胤䄉见状心焦不已,急忙凑到婉媃榻前急切问道:“额娘这是怎么了?”
婉媃抬眸看他笑笑,摇头道:“无事,寻常风寒。想着许久未见你同你十四弟,便招了个谎让皇上许你二人来。”
说话间胤禵已凑上前,亦关切道:“额娘可要吓着儿子了。”
霜若将婉媃扶起靠在榻上,又取了个鹅羽软垫垫在她身后,收拾了饮毕的碗盏携云蝉福礼退下。
婉媃向二子招一招手,吩咐他们快些落座,而后目光凝在胤禵身上,问道:“闻听近日你大哥常同你亲近,你还是如从前一般避着他吗?”
胤禵冷笑一声,无奈道:“二哥被废了太子之位,大哥近来愈发沉不住性子,见着儿子时常提及要儿子相助于他。儿子嘴上应付着,实则是懒得同他亲近。”
“他到底是你皇阿玛的长子,如今太子之位虚悬,他生了这心思原是最寻常不过之事。”婉媃规劝道:“也不想着,若有朝一日他成了太子,那小肚鸡肠的性子,定然记恨你今日疏远。”
胤禵满面无谓回道:“额娘是知道儿子的,除了四个与十哥,儿子从不愿亲近旁的兄弟。四哥近来忙着看顾二哥无暇理旁事,前日里偶见着,听他提及一事,便更定了儿子与大哥疏远的想法。”他停一停,压低声音隐秘道:“额娘可知,大哥对二哥起了杀心?”
只知晓胤禔是个急躁的性子,却不想竟不堪至此。在此风口浪尖上,他若动了胤礽,岂不是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婉媃略吃一惊,沉声道:“哪里听来的浑话?不许胡说!”
胤禵笃定道:“是大哥同四哥亲口说去,还能有假?”
胤䄉附和道:“确是如此,近日来四哥也是惶惶不可终日。皇阿玛令大哥同四哥一并看守着二哥,大哥生了这心思,四哥生怕哪日疏忽,便要他害了二哥的性命去。于是平日里,连日常起居,都挪去了二哥所居的上驷院旁,人都熬着消瘦了一圈。”
婉媃沉思须臾,忧心道:“大阿哥生了这样的心思,岂是你四哥能防住的?他若得手,牵连你四哥不说,更要令你皇阿玛伤心。”她声音渐弱下去,凝眉摇头:“他对着自己手足尚能如此狠心,只怕若成了太子,连着你二人也要遭他忌惮,还不知要想出什么法子来戕害你们。”
胤禵冲婉媃爽朗一笑,摆手道:“额娘多虑了,他如今大胜在即,是忌惮极了二哥才会生出那样荒诞的想法,对着旁人不会。”
“今日不会,谁能担保明日不会?额娘绝不容许你们兄弟几人有半分闪失。”婉媃满面忧容,思忖许久才道:“他起了异心,咱们虽然无害人心,可也断不能被人害了去。左右他幼时受过额娘的恩惠,对着额娘尚有几分感激之情在,所以才会不断拉拢着你。他既要同你亲近,你受了他的示好就是了。”
胤禵不解道:“额娘何意?”
婉媃将目光投在胤䄉身上,沉声道:“不单是你十四弟,连你也要同你大哥站在一处。你大哥与你八哥私交甚密,你八哥自幼养在惠妃膝下,自然对你大哥言听计从。额娘要你二人同他二人交好,不为旁事,只为早早儿为着来日事变而早做准备。你大哥要杀胤礽,你二人便在他耳畔添油加醋,要他在你们皇阿玛面前细数你二哥的不恕之罪,请旨你皇阿玛除了你二哥。”
“若皇上应下此事,那便是默许了你大哥继立太子,来日他若登基,念着今日相帮,于你二人也有益处。若是皇上不应,那么你二人细想想,他打心底里,会如何看待你大哥?”
那日婉媃同胤䄉与胤禵攀谈良久,直至用了晚膳才迎他二人离宫。
后来的日子,胤䄉与胤禵果然时常初入胤禔府邸,同他与八阿哥示好,私下里结成党羽。
这一日胤禔一早便唤胤䄉与胤禵入府邸议事,来时见胤祀亦是早于二人入了府邸。
言谈间提及胤礽罪行,胤禔颇有一副储君模样,愤然道:“前朝又添他许多罪状,且桩桩件件都是难恕之罪。皇阿玛只将他禁足,却不见进一步动作,莫不是还能容下他这不孝不义之举?”
胤禵顺着胤禔的话,亦是愤慨道:“大哥所言极是,二哥所行,咱们瞧在眼里只觉着不堪。旁事不提,单他从前生了弑君弑父的念头,皇阿玛便不该容他!”
胤䄉道:“其实也怪着四哥,若不是他将皇阿玛旨意听在耳畔,思想陈旧一味护着二哥,想来此刻,大哥早已替着皇阿玛除了二哥这不孝子去。”
胤祀饮了一口茶,劝道:“若此时动手,他到底是仁孝皇后与皇阿玛的嫡子,难保皇阿玛不会震怒。依着我看,大哥此刻不该再有动作了。”
胤禵猝然长笑,曼声道:“八哥过虑了,如今大哥是什么身份?大哥为长子,前朝举荐大哥为太子之声此起彼伏,咱们兄弟间也都愿意跟随大哥,可谓只差着皇阿玛一道圣旨。论智论谋,大哥哪一点比不上二哥?因着生母位份尊贵的缘由居太子位欺压大哥这么些年,还不够吗?再者说,皇阿玛如今按兵不动,态度不明,焉知不是在瞧着大哥会如何处理这事儿?他对二哥已经失望至极,试问天下间有哪个阿玛可以容许自己的儿子对自己起了杀心?更不要说皇阿玛是天子,是这天下间最尊贵的男人!”
胤禔听胤禵所言奉承之话觉着顺耳,不觉笑道:“十四弟分析有理!皇阿玛如今要二弟住在何处?那上驷院是养着马匹牲畜的污秽地,连太监也不会住到那地界去!他要二弟住进去,岂不是明摆着告诉合宫,二弟在他心中,如今是同着牲口无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