甑蕾这时已经按耐不住火气,两手叉在腰间,一字一顿的接道:“再然后,这药就稀里糊涂的到了我的梳妆台上。再然后,我就把它当成了藿香正气丸,给你吃下了一整瓶对不对?”
君啸白含糊不清的点了点头,正要说话,甑蕾忽然间就发作了起来。
“君啸白!你这个大流氓!你那晚居然…….啊!我以后再也不准你进我的房门!再也不准!”
“啊?以后再也不准我进你的房门?这……哎呦蕾儿你先别生气,我这不是也没对你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举动嘛!你先别生气,这事……我们现在在说的是霍表弟和白姑娘的事呢,你先别激动啊!”
他这话倒提醒了甑蕾,她马上就转头逼问道:“好,那你告诉我,这药瓶怎么又跟白姑娘扯上关系了?你不是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脯发誓,说你表弟是个柳下惠嘛!说,你到底叫你的侍卫去别院干什么?”
君啸白眼见左右都是躲不过,也只得如实道:“我这也是没想到,怎么好端端的一瓶药就不见了呢?本来嘛,我是想着拿这瓶请人配好的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让表弟尝一尝厉害的。谁知道后来在醉仙楼会遇上白姑娘,我现在回想啊,应该是当时喝酒的时候不小心掉在地上了,只怕后来我去了解手,表弟又当做是自己身上的药瓶拣了回去。你不知道,我表弟他从小就有一个顽疾,那就是他对花粉过敏的很厉害,所以但凡出门,都会随身携带一瓶对症的药丸。我只怕,他今晚要是误服了我的那瓶药,会对…….”。
“君啸白!你------”。甑蕾听到这里,已经泰半明白了过来,她也总算知道了,为什么今晚自己就一直心绪焦躁,原来还真叫她预料对了,这兄弟俩根本就统统都是大流氓!
“我现在马上就要赶去霍家别院,你祖母和你那个表妹那里,你就自己去料理吧!”
说完,她转身就推开门走了出去。君啸白也不敢拦她,只是连忙拔腿追上去。
甑蕾自出了门之后,冷着个脸也不说话。丫鬟婆子们都被她远远的打发着站在了院子里,此时见她走出来,连忙围上去。
因见她满脸怒容,这些人是个个也不敢开口,只跟在后面一起走去。
等走到门口,又见着明华殿的那两个婆子。甑蕾这回是正眼也不看她们一眼,只管朝前而去。
君啸白远远跟着她,心里暗自懊悔不已。正在这时,只见有人拦住了甑蕾的去处。他定睛一看,却是沈太王妃身边最倚重的秦嬷嬷。
也不知道她对甑蕾说了什么,甑蕾只是稍稍犹豫了一下,便转身去了明华殿的方向。
君啸白这一颗心才算落下地来,他已然清楚,甑蕾是个懂事明理的人,不管什么时候,就算她再生气,也会分得清轻重缓急。
看来,也许是明华殿那边确有要事,她才肯丢下自己满心的怒火先去料理那一头。
看来,也许是明华殿那边确有要事,她才肯丢下自己满心的怒火先去料理那一头。
可是,至于霍家别院今晚到底会发生什么事,其实君啸白也是满心忐忑。
他也万万想不到,自己这一时的顽意,就害得自己最亲近的表弟从此堕入情网,并且一生也走不出对白秀行的眷恋。
就在甑蕾和君啸白因为秦嬷嬷的一句话而匆匆赶去明华殿的时候,这边厢,霍家幽兰别院内,却是另外一番情形。
霍青城之前曾经见过白秀行两次,虽然两次都是在人群中惊鸿一瞥,但这清丽聪慧气质绝佳的女子,依然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对于自己为何会破例,将白秀行带到自己在郊外的别院,霍青城内心里,也是有几分迷茫。
就如君啸白所说,他是一个一贯自持定力过人的男人。从他出生那时开始,他几乎就拥有了常人远不可及的一切。
优渥的生活条件,高贵的地位,英俊的相貌,以及令人瞩目的才学。
这一切,都让他很难不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
就连他的亲姑母霍太妃,对他都是格外的另眼相看。
虽然他不是长房长子,但满京城的人谁不知道,霍府长房三公子霍青城,是当世的人之俊杰,他日的国之栋梁。
三年前,他开始出任国子监祭酒,这是一个既清闲又富贵,而且还颇为有文化氛围的一个官职。以他的聪明才学,他在任上做的如鱼得水,从此开始了自己原本就该平坦的仕途。
要说这样的霍青城,照说应该不会有任何缺陷才对。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人,他的婚事,却成了周围所有人都感到头疼的事情。
一开始的时候,皇上还准备将大将军李崇明的女儿李娇嫁给他,风光的赐婚,也算是门当户对的一门婚事。
可是霍青城却一直看不惯这李娇,她身上那种贵家小姐的通病,在见了两面之后就被他断然否认。
而后他就借着上次霍府办花宴的机会,跟君啸白两个人一起演了那么一出断袖之戏。果然,这一招成功的吓跑了李娇,只是从那以后,他和君啸白之间不清不楚的传闻,也就在京城贵族圈子里不胫而走了。
好在这年头也算太平天下,人们对这种事情倒也并不显得十分的难以忍受。再说他们两个都是有权有势的高贵子弟,就算有人存心想编排什么,只怕也没那个机会没那个条件。
霍青城此后又婉拒了几次霍太妃的有意撮合,好在,他不是长子,上面还有个大哥顶着。霍府长公子已经娶妻生子,传宗接代的压力,对他来说不是太大。
霍太妃对这个优秀的侄儿那是真正十分的疼爱,就连他偶尔任性的忤逆,她也不以为然。
私下里,霍太妃也对荣昭仪感慨道,不知道什么样天仙一般的女子,才能入得了她这宝贝侄儿的青眼?
可是这天晚上,在醉仙楼偶遇白秀行,却令霍青城一颗原本平静的心再次泛起了涟漪。
他对白秀行有着一种很特别的欣赏,正是这种欣赏,让他在见到她失态痛哭之后,心中生出了许多的情愫。
在此之前,他所认识的白秀行,一直是那万花丛中最显眼的一枝独秀。他也知道,京城贵族圈里,不少贵门豪族的公子哥,都对白秀行趋之若附。
何曾想象得到,这样被人众星捧月的女子,也会有如此凄凉悲伤的一面?
白秀行的眼泪令他不知所措,因为这个,在她醉后拒绝回到嫣红院时,他做出了一个生平最大胆的决定,那就是将她暂时安置在自己的幽兰别院内。
幽兰别院,单从名字上看来,便已知道,此处必是一个极优雅清静别致的所在。
霍府以向朝廷供奉名贵鲜花起家,到了如今已经是传至第四代。这幽兰别院内,处处都是各色天下奇珍兰花。
其中院落屋舍又糅合了当代建筑的精华设计,园林池榭,处处可见主人高雅不凡的品味与情趣。
人走进去,真正是三步一景,五步一色,就算白秀行下车时已经有些醉态了,此时进来之后仍心下暗暗赞叹了一番。
霍青城不知道的是,其实对于白秀行来说,今晚也是个及其大胆的举动。
对于京城所有追捧她的贵族公子,她的戒备心都很强。
这种事情,放在任何人身上,她都不可能答应。
可是,为了能够找到自己失散的弟弟,她还是豁出去了。她知道,霍青城对自己有好感,他是君啸白的亲表弟,他们兄弟间的感情可谓是亲如手足。
在得知自己的弟弟可能在五年前就流落军中的时候,白秀行只能紧紧的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对于她来说,这几乎就是这些年一直支持她继续撑下去的唯一一线希望了。
霍青城将白秀行安置在别院的东厢房,他自己则去了自己平日过来小住时的居所南书房。
这处别院早在几年前就已经成了他的私产,所有的下人也皆是他的人。
猛然见到主人一反常态,居然破天荒的带了一个美人进来,丫鬟婆子们无不暗暗咂舌。
白秀行身边的丫鬟只带了木兰一个,东厢房的丫鬟们见主人吩咐下来要好生伺候这位姑娘,自然马上就殷勤的去准备洗澡水。
白秀行在房间内歇息片刻,喝了一盏茶之后,便随着丫鬟去了后面的浴室。
她平时喜欢入浴时撒些新鲜的玫瑰花和茉莉花,既是情趣,又可以增加体香。久而久之,便成了一个习惯。
可是当木兰问到这边的丫鬟时,众人却为难的说道,别院内只有兰花,没有其他的花种。
白秀行见状,只得道:“算了,既然没有其他的花,那就这么着吧。”
后来还是木兰出了浴室之后,四下查看的时候,发现了后院矮墙出野生着的一株玫瑰。这个时节正是花季,十几朵玫瑰花儿开是正是娇艳欲滴,她便伸手摘了几朵下来,进去浴室之后洒在了白秀行的洗澡水里。
白秀行自然不会知道霍青城的花粉过敏症,而且,最凑巧的是,其实这幽兰别院并非是因为他只喜欢兰花所以才只种着各色兰花,而是因为,他恰巧对玫瑰和牡丹等花粉比较多,花色艳丽的花儿过敏。
就这样,白秀行洗完澡之后,换上的别院丫鬟们准备的衣衫,回到自己的厢房时,正好听见霍青城在月下弹筝。
她知道霍青城是当世才子,却没想到,原来他在乐曲之上有着如此高的造诣。
因为她也是惯弄风月的人,所以当下就回房略略梳妆了一下,而后便走到了霍青城弹筝的小亭内,静静听他弹完一曲之后才行礼道:“霍公子好雅兴,这曲子更是如同天籁之音。”
霍青城见是她,连忙起身相迎。这晚月色不错,又是郊外别院,天高云低,再加上周围美景雅院,两人便在亭中各演奏了一曲。
丫鬟们自然是送上点心茶水等,而后便看着主人的脸色,退到了远远的水榭内,只等霍青城出声再过来伺候。
白秀行弹完一曲之后见天色不早,她原本想的只是借机和霍青城拉近一点关系,成为朋友之后,以后便有什么事求他帮忙也好开口,因此便起身要回房歇息。
霍青城自是不会阻拦,他见月色极好,便有意领着她看看自己养在花房内的一些珍稀兰花,白秀行欣然应允,两人便一前一后去往花房。
谁知道半道上因为白秀行一时没注意脚下,险些被一颗石子绊倒了。霍青城便伸手去扶,两人身体接触时,彼此都是觉得浑身一颤,白秀行连忙退后半步,告罪道:“请恕秀行失态。”
霍青城也是脸上一热,他轻咳道:“哪里,都是家里的下人不仔细,还好没有绊倒姑娘,霍某真是觉得万幸。”
白秀行不再接话,两人很快就来到花房,而后,霍青城就渐渐觉得一身奇痒,呼吸不畅之余,面色更是陡然恍白。
白秀行吓了一跳,连忙高声叫人。跟着霍青城一起来别院的小厮见状,便知道他是旧疾发作,连忙从身上掏出一只白色的玉瓷瓶,说道:“公子先前在醉仙楼时将随身带着的药瓶弄掉在了地上,好在小的及时发现,否则,这后果还真是不堪设想。”
半瓶药丸服下去之后,霍青城渐渐好转。众人便七手八脚抬着他回到他的歇息的内室,白秀行在旁边看着他似乎就要睡着,便想起身离去。就在此时,霍青城却朝她说道:“白姑娘,能否在此稍作片刻,在下……”。
白秀行闻言自是有些讶然,但是她已觉得霍青城为人正派,便没有拒绝,只叫木兰去外面烧水,她在床前的圆凳上坐着。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也就显得既合乎情理,又出人意料了。
白秀行给霍青城递巾子的时候,霍青城就无法自控的握住了她的手。白秀行起初还忍着没有呼叫,谁知道他却忽然发力,将她按倒在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