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花想容开张的这一天,霍青城也正好就在斜对面的茶庄里独自伤神。听见街上人声鼎沸之后,他也在二楼的雅间里掀开窗纱看了看,正好遇上坐在马车里的君啸白也在黯然不语的看着远处的繁华,兄弟二人便一起坐了下来,相对皆是无语的好一阵的沉默。
霍青城见君啸白消瘦不少,再一想,自己也是差不多的光景,便叹道:“我听说你自请前去军中宿边?你可想好了,这一走就是三年,京中…….也许等你回来,形势都全变了。”
君啸白自然明白他话中所指,只是而今他的心思早已不在乎这些,便摇头道:“形势变与不变,都早已不再是你我能掌控得了。我君家本来就是世代从戎,现在,我只想远远的离开这里,带着她一起离开。其实,我早就后悔了。我不该让她一个人背负这么多的枷锁,在这王府当中,应付这么一大摊子的事情的。想想从前,我也曾幻想过,娶一心仪的女子,宠着她护着她,给她这世上最美最好的一切。可是现在回过头来看看,我都做了些什么?从嫁给我的那天开始,她就没有过过一天的开心日子。我总拿孝道礼仪规矩这些来要求她,希望她能像个王妃的样子,替我孝顺长辈照料家里。可是,她为了这个,受了多少委屈流了多少眼泪,我又何尝体谅过?而今人走了,我才知道自己从前有多傻,妻子才是自己最该珍惜的那个人,可是…….我恨我自己,竟然没有好好爱过她,就让她这么走了……..“。
见君啸白说到此处,已经泣不成声,霍青城心下也十分难受。兄弟俩相对而坐,默然饮下不少酒之后,霍青城才忽然起身道:“也罢,你要去边疆,我也自请去了贺州主持纂修本朝第一本史记。料想这一别,咱们没有几年时间也不能再见,来,表哥,咱们就干脆来个不醉不归!“
说完,便唤人再拿了酒进来。听说霍青城也要走,君啸白倒不奇怪。
或者,也只有他才明白,留在这熟悉的京城里,看见那些曾经跟她携手去过的地方,那熟悉的景致,只是人却已经不再,那种痛楚,是多么的锥心刺骨。
或者,此时离开,不但是一种懦弱的逃避,更是一种无可奈何的缅怀。
裴笑笑自从醒来之后,一直觉得头疼身体发软,全身无力。她总觉得自己似乎丢失了什么最重要的东西一般,一天到晚患得患失的。
见状, 白玉妆只有暗地里摇头叹息,为了不让她伤心,表面上还要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来。好在裴笑笑本来也是极为开朗的个性,在海上航行了数日之后,渐渐习惯了美如图画的海景,虽然是穿越了,但也恢复自己本来乐天派的面目,再加上温玉安和樊璃等,对她也是暗中呵护关爱有加。跟这么一群陌生而又奇葩的朋友们一起每日说说笑笑打打闹闹的,大家彼此相处的倒也十分融洽,很快就将心底那些惆怅若失的抑郁都丢到一旁。
不过,数日之后,樊璃的大船上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对方率领着十余艘大船而来,将笑笑他们的船只团团围住。见那一行人走进樊璃的房间密谈许久还不出来,笑笑不有咂舌道:“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这年头还有海盗?他不是波斯王子吗?什么人这么大胆啊!“
白玉妆面有忧色的摇摇头,道:“不知道,不过我估计,可能来的人就是波斯王庭的。你看,那些船只上,都有波斯大丽菊的图案。”
被白玉妆这么一说,笑笑果然伸头去看。还真是这么一回事,真是,看来这些人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了。
果然,樊璃与来人在会客室内商谈一番之后,旋即过来告诉笑笑和白玉妆,他们需改变一下线路,要先回波斯王庭向他父王和继母王后请安。
笑笑一听说樊璃也有个厉害的继母,当下就道:“啊?那我们能不能不一起去啊?”
樊璃瞪着眼睛白了她一眼,骂道:“你这丫头可真是没良心到了家了,你说说,这一路上,咱们哪个不是尽心尽力照顾你的?咱们是朋友,都说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了,你们这时候丢下我去快活,岂不是太过不仗义?”
笑笑闻言还待要说,却见白玉妆和温玉安两个都面色有些凝重。再一看,那些王庭的人早已将整艘船都占领了,看来人家是打定主意,一定要将他们这些客人也一并请进宫去才好交差的。
笑笑最后只得叹息一声,无精打采的自回去房间里睡觉了。
波斯皇宫真是极尽宏伟华丽之能事,宫墙就有数十丈高,楼宇雄伟,雕梁画栋,赤金配亮蓝,端的是明晃晃金灿灿,叫人睁不开眼来,一草一木都品种珍惜。宫女太监,皆着绫罗绸缎,头戴金,腰配玉。总之这整座宫殿都在对着外人大叫着:“看呀!我多有钱呀!”
这阵势,不说笑笑,连白玉妆都显然受到了不小冲击。须知道,大昭皇朝历来讲究精致小巧,即便是宫殿,建筑装饰也求的是袖珍雅致。波斯皇宫这金灿灿地冲天贵气,的确很让人瞠目结舌。
不过这么一行人当中,除了樊璃身为波斯王子十分的俊美妖娆之外,温玉安也是俊朗儒雅的大好男儿一名。一路走过来,路过的宫女都纷纷对他侧目,笑嘻嘻地小声议论,弄得他有点窘迫。
波斯皇帝和皇后在泰明殿等着接见,笑笑白玉妆和温玉安给他们行了波斯最为隆重的见面礼之后,然后低眉顺目地站在下面。
波斯帝先是问了一下儿子这几个人的身份,樊璃自然是将白玉妆隆重介绍了一番,然后又说明笑笑和温玉安都是自己的好朋友,这次前来波斯国,也只是路过而已,不一定会在王庭长住。
原本以为那皇后会对樊璃带来的一行人有所刁难,笑笑还暗中准备了许多提放之计策。没想到,人家压根就没将余下的人看在眼底,只是似笑非笑的跟继子寒暄了几句之后,就十分大方的让人去安排笑笑和温玉安的住处了。
至于白玉妆么,她现在是波斯国公主,虽然说跟皇帝皇后半点干系也没有,但毕竟是继子的救命恩人,且继子跟丈夫都承认了她公主的身份,她也乐得大方,立马叫人收拾出一座华丽的宫殿来,于是笑笑就干脆提出跟白玉妆一起住,皇后也同意了。
于是,一行人在觐见了波斯皇帝皇后之后,很快就被人领着下去准备吃午饭休息了。倒是樊璃被留了下来,看样子,他老爹跟继母是打算跟他一起吃午饭了。
饭后,休息到了下午,这才又有宫女前来,请白玉妆和笑笑还有温玉安去见帝后。
都说是一回生二回熟,这回波斯皇帝的态度就随意多了。笑眯眯的问了几句吃住可习惯啊,有什么难处啊等不痛不痒的问题,笑笑和白玉妆都捡最好听的话回答了。
看来樊璃这个儿子在老爹面前还是很得宠的,只听波斯帝很亲切地说:“公主以后就只管当这里是自己的家,有什么委屈,都可跟我来说。二位是我朝贵客,不必如此拘礼。今日朕召二位来有事相商,就请大方回话吧。”
他都这么大方了,我们也没胆子不大方。于是我们俩都把腰挺直了,我也抬头朝上面看了一眼。
波斯帝徐胡肃德是多年太子熬成皇帝,今年四十出头,虽然不是年轻小伙子了,可还是英俊不凡,年轻时想必更是丰姿过人,难怪能生出樊璃这等美貌妖艳的儿子来。
但作为继室的姜皇后就比耶律皇帝小得多,看着不比笑笑大几岁的样子。姜皇后鹅蛋脸,丹凤眼,薄嘴唇,姿色动人,仪态万方。听说徐胡肃德之前与原配恩爱异常,可是不想,元皇后竟然英年早逝。而这位姜皇后入宫时只是个夫人,一年后凭借美貌多情又颇有些手段而获宠有孕,生下小王子之后才母凭子贵得封皇后的。
姜皇后仔细打量了笑笑一番,笑着对波斯帝说:“早听闻东大昭的女子容貌殊丽,天资聪颖,气度不凡。今日一见,果真不出所料。不但公主生的美貌,这位裴姑娘也是美丽可人。”
被人这么一夸,笑笑当即脸上热了一下,又见坐在一旁的温玉安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连说过奖,过奖。
波斯帝又道:“朕一直对樊璃这个儿子十分的头疼,因为他母后去世的早,从前朕也不好怎么严苛的要求他,以至于他长到现在,任性妄为。但这孩子偏偏又十分的天资不凡,聪明起来简直让朕都无法想象,而今朕年纪见长,朝中都纷纷上奏,说到了要立太子的时候。樊璃的嫡长子,本来就是太子的不二人选。但对此朝中大臣却众说纷纭,有说他聪明能干,也有说他怯懦无能,毫无主见的。裴姑娘你跟樊璃是朋友,不知道你是怎么看的?”
笑笑闻言差点一口茶都喷了出来,这问题真考验人。要知道自己和樊璃相处也才七八天,而且船上大部分的时候都是抱着玩的心理。吃饭时一堆人聚在一起,就是聊天也是草草进行的,勉强知道这王子是个奇葩王子,没有坏心却嘴巴恶毒之外,却是没更多的时间坐下来谈心了。
看情况,波斯帝想知道自己儿子在外头的表现如何,可这自己怎么敢打包票?而且说到立太子时,姜皇后明显一脸的不自然,看来这两夫妻也没少为此吵架了,堂堂一个波斯皇帝搞不定自己的女人,也亏他想到来问我一个外人。
但碍着自己如今寄人篱下,只能混过去再说,笑笑想了想,只好说:“樊璃王子自与我相识之后,一直待我以礼,虽然有时候喜欢开玩笑,但心地却是十分的善良,人看着是不错的。”
樊璃闻言,一副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欢喜表情,连着朝笑笑眨了半天的媚眼,弄得笑笑差点没有吐出来。